順嫻回家前不忘喂喂觀里的寶貝魚們，南橋開始趕人了才不舍地放下魚食。

翌日，順嫻著男裝先去了觀中進香，又在城中替喬由帆探查民情，不時買些東西為民補貼。

其實就是閑蕩。買東西太多碧祺拿不下了，就樂于送給城中百姓。

小孩子們見喬順嫻還有些玩意兒，就上前嚷嚷著：“俠士慈悲！俠士慈悲！”

有幾個玩意兒是順嫻想留下自己耍的，就不愿給了，卻也給了。又讓碧祺買了些糖塊分給孩子。近處小乞丐也分到了糖，連稱“慈悲”。

聽這邊有人發糖，又來了幾個小乞丐，可糖發盡了。其中一個抓了一大把糖的叫嚷著：“這人沒有糖了，要吃糖的來拜我！”邊喊邊向旁處跑，幾個小乞丐隨他跑了去搶糖。

順嫻笑笑，碧祺也在身旁笑著。

又逛著“巡查”，不時“訪問”小鋪小攤，還是美其名為替喬由帆探查市價，以免公府大人們虛報。

碧祺跟在一旁，忽然伸手往喬順嫻臉側一捂，說：“郡主，‘刀疤’膠開了。”

順嫻一怔，讓碧祺快再貼緊。許是出來太久，膠已化開了，粘不合貼了。知自家郡主不肯回家，碧祺問她：“要不郡主先找個館子略坐，奴去買些旁的膠來先應付著？”

見前面是個評詞公館，就應道：“我在此館等你，你可快些來。”

碧祺福了一禮：“是。”就趕緊跑去買膠，身上提的玩意兒叮當作響。順嫻又喊她：“小心些我的寶貝物件！”

入了館中，四下的座位近乎全滿，看前面，只見約兩人高的棚下有一方臺，正中坐一說書人。說書人此番正舉醒木，到下一段。

順嫻找了一個空座坐下，一手撐臉，遮住開了膠的“刀疤”。

“……女媧娘娘那金陵之石有改天換地的五行之力，將它能力散出需要五行能力者的助力……

“……上回說到女媧娘娘徒弟中有一個叫‘卓崎’的，他在冥化之前有一愛人，名曰肅菏，這肅菏神女便有這御水之力，乃五行能力者之一……”

那說書人口技了得，只聽“砰砰”“轟轟”，揮扇比弄。幾番動作和擬聲，便將女媧補天之后“十二地支創新世”的故事講得生動，讓人聽得入迷起勁，好似身臨其境。但喬順嫻從小到大聽南橋先生和喬大仁講的這故事都是“五行之神創新世”，不免有些疑惑這些傳說的真實性。

這期間碧祺已回來將“刀疤”重新粘好，順嫻饒有興趣繼續聽那說書，就叫她坐下一同聽。

“……肅菏神女以己之身殉了天，魂魄散落到此，生了翁利之地，便是咱們這安陵城……”

也就這關于安陵城的部分還算和先生講的一樣，不過后面聽著聽著又不一樣了，順嫻詫異：“這倒與上次聽的故事不一樣了，可見神話也不盡相同的。其真實與否更有待考量。”

鄰桌一位書生朝順嫻道：“這位小俠士怕是不知曉，這創世神的故事都是代代變更，逐漸趨于完善的。地域不同也有不同見地，許是小俠士到的地方多，聽得的故事有些個沖突罷了。”

另一商賈打扮的人插嘴道：“真不真的也不必在乎那些，信有疑無，我們也是圖個熱鬧罷了。”

順嫻點點頭，覺得有些道理，拱手示意，又繼續聽。

“……巨獸化蛇大驚，‘嚶嚶’如啼轉而又‘叱叱’如婦人，隨即有二丈高的水流自天而來。大抵是有神女的魂魄暗暗保護，只看師祖喬凃周身氣息涌動，‘嘩————’，那二丈高的水流變換方向涌成兩股水柱，直沖化蛇而去……”

身邊有人開始說話：“這羅老真是難得的，技藝難得，這要的打賞錢在公館也難得的便宜……”

“別說話了，都聽不清羅老說書了，”商賈邊上一嬌艷婦人打斷閑聊，“今日是講這安陵的，錯過今日又要輪上十一回書！”

哦，原來今日是這故事的最后一講。

“……咱們上一任老城主喬大仁就是開城師祖喬凃的第二百三十二代后人。老城主年少時拜在度厄星君門下，學得生福解困之能，任城主期間愛憎分明，不曾有過差池……”

順嫻聽得后面竟全是夸贊爺爺的話，心想：這真是爺爺不在江湖行，江湖偏留爺爺行。

無聊之余，手上玩起了茶水。一手握杯，另一手輕碰杯沿，稍一回撤手指，杯中茶水自杯內向外倒涌，呈一小蛇狀。

碧祺見此，無奈說道：“郡主啊，怎么還動不動御水，真是辛苦奴為郡主喬裝了。”

“這書說的沒意思，后面全是夸爺爺豐功偉績的，”順嫻說著話，收了手上力度，水自摔落到桌上，“要不是聽書半道不能離開，早在他講爺爺‘少時首次見天子’那段我就走了。”

“……”

喬順嫻打量四周，忽然發現一個頗眼熟的人，一時想不起在哪遇見。

低頭細細思索了一下，想起他是自己要出城那日遇見的貨車主人。此時他還是那日見般溫文爾雅，不去想他后來駕不上車的狼狽樣子，真真是一個……呃……好郎君……

碧祺順著順嫻目光去看，見那人身邊坐滿了人，有小媳婦、大姑娘；也有青年、少公子。那些人時不時還拿起面前胭脂水粉匣子跟中間那文靜人說著話。

“那人是誰，你們可有認得的？”順嫻問鄰座四人。

“紅煙閣的齊老板啊！這你都不知，看來小俠士還未有心上人。”商賈看了眼身旁的俏婦人，邊說著還攬婦人入懷。

“這老牌子的鋪號新招了個年輕人，才干幾月，直接當上了咱安陵分號的老板。”

“可不是，這齊老板的眼光和手藝都獨到，頗得女子喜歡。”

“那價錢自然貴得很吧？”書生問。

“誰叫咱安陵富人多，這不就被派來這兒了。”

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喬順嫻了解了七七八八。她看著那位齊老板著實不像普通胭脂商那樣俗氣，有了幾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