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十三 秀色空寂照昨境(一)
- 安陵盛事奇聞錄
- 子桑秀一
- 2047字
- 2020-04-09 18:34:46
“好吧,此事就照先生講的辦。”說完這句,原本乖端坐在凳上的喬順?gòu)寡鲱^向后,似有下腰之勢,右手舉起茶杯,朝南橋道,“求先生告相國之事可有決斷了嗎?”
雖穩(wěn)當落腰,但碧祺還是去扶順?gòu)梗溃骸翱ぶ髂憧珊煤米桑獓樑恕!?
喬順?gòu)够匮保瑢Ρ天饕恍Γ又鴨柲蠘颍骸跋壬肓诉@好幾天,仍不能做決斷嗎?”
“事皆有其因緣,人力不得妄回。”
“先生永遠這樣通透。法度在此,天子確實不因感情而罔顧法度,而且還有后招等著我……”喬順?gòu)拐f著,再倒一杯茶。
碧祺適時退到蘆堂外。
喬順?gòu)古芴侥蠘蛳壬砼裕谄鹉_附耳與他說了天子的“補救”指令。南橋先生聽后未做額外表示,只道:“為君臣者,必聽其政;為君子者,必遵其令。”繼續(xù)忙活手上的活兒。
“先生說的在理,但不是我想要的解決辦法,”喬順?gòu)孤犕昴蠘虻幕卦挘月圆淮蟾吲d,“我終覺得先生還是替我引見司馬相國吧,說不定事情就在此轉(zhuǎn)機呢。”
南橋提壺過來石桌,坐下,拿布子擦手,不時抬頭看喬順?gòu)拐f:“待時機到了,我自會告你,此時不妥,你就莫再追問這事了。”
“是,先生找個好時辰說吧。”喬順?gòu)构笆执髲澭瑢δ蠘虻馈?
南橋拿布那手墊著喬順?gòu)沟耐螅瑢⑺^和手一并抬起,道:“不過節(jié)就向我行大禮,這是要折我。原先就說了你且等,再說這天子又沒非要你當下立刻去,你著這閑急。”
覺得先生是生氣了,喬順?gòu)咕従徧а劭此艘哑鹕硖嶂鼗匚堇锪耍涣魝€清雅道骨的背影給她。
曙色蒼茫,街邊商販匆忙收攤兒,喬順?gòu)寡刂窒镒咧鲆慌⒆映鰜頎孔约菏帧P∨⒋蟾湃臍q的樣子,手上拿了一只幼雞崽子。順?gòu)褂X得有些好笑,但她卻沒放開女孩子、也沒問拿雞崽兒干什么,她只任由女孩子拉著她的手。
街上間或有幾個行人,盡是來不相識、去不相認,喬順?gòu)姑髅饔X得熟悉,卻記不起都是誰。
她走啊走,就仿佛是在尋找自己一般。不曉得走了多久,見得眼前那是清浪綠濤擊岸,云間似有翻海大霧。小女孩向前跑,她就一路跟著那個女孩子。
向右邊扭頭一看,見遠處有只魚樣貌的動物,往來游弋偶爾露頭出來。離得近了發(fā)現(xiàn)那魚呈淺藍,近乎和海水顏色相融,偶露出水面的腦袋竟有兩個自己大小,魚眼睛大如茶碗。
這樣的奇怪大魚并沒讓她害怕,反而好奇地想聽聽大魚的故事。少女屈膝,松開牽著小女孩的手,將裙子扎窩在懷,欲捧那水藍色大魚。
又想起小女孩,覺得還是牽著比較安全。回頭牽女孩,卻發(fā)現(xiàn)小女孩不見了身影,急得順?gòu)寡刂0侗甲邔ふ摇?
邊走邊喊著一聲聲“小妹妹”,不見女孩子的蹤跡,周圍也沒有旁人。喬順?gòu)寡劭粑⒓t,心里難受得緊,怎地出了趟門還平白弄丟一個百姓。又找了一會兒,累且焦急,喬順?gòu)拐咀∩钗豢跉猓瑢⒂鰜淼难蹨I收了回去,眼眶叫淚憋地又紅深了一圈。
突然間,一聲巨大的“嘭嗤”聲,大魚從水中探身出來。它露出水的身長,約見有七八人——頭腳并立站直——那樣的高度。大魚遮擋了落日余暉,將喬順?gòu)箶n在了陰影之下。
喬順?gòu)贡淮篝~起身帶起的巨浪撲倒,輕衣羅裳濕了大半,任海風再吹也不起褶皺了。風吹她額間發(fā)絲曼動,勾勒起順?gòu)规玫娜蓊佪喞?
少頃,右邊頭發(fā)便為風所亂,時時蔽目,也遮掩了一人一魚的迷茫。
面對面相對著這龐然大物喬順?gòu)谷匀晃锤薪z毫畏懼,她保持剛倒下的姿勢,后仰以手肘撐著坐在地上,安靜地看這藍色的大魚,恍惚間大魚看向她時竟覺大魚親切無比。
海風吹得她有些冷,左手仍撐著綿軟的沙,顫顫巍巍抬起右手。就在即將碰到大魚光滑的白色腹部時,一陣烈風猛吹過來,喬順?gòu)寡矍办F氣籠罩,一片白芒。
再睜開眼,發(fā)現(xiàn)竟是躺在自己床上,向窗邊看,原來早已天光大亮。喚碧祺入內(nèi),問她此時幾刻。
碧祺綁起簾,伺候喬順?gòu)故嵯矗卮鸬溃骸艾F(xiàn)才剛到五更,城主大人還未去貓室,離擺早飯還早。”
喬順?gòu)共亮瞬聊槪铝斯听X散,覺得有些暈頭暈腦,又收了腿在床蜷著。
“郡主怎么了?是不舒服還是夢魘了?”
“不是夢魘,只是做了個夢,現(xiàn)下有些迷糊。”喬順?gòu)贡ь^枕在膝上,懨懨欲睡。
“大概是這夢有些累人,郡主先靠靠吧,”碧祺拿了個立枕,扶喬順?gòu)箍恐?
喬順?gòu)归]目臥坐著,忽又開口問碧祺:“我以前可到過什么深水之地?”
先給順?gòu)沟搅吮渌岉構(gòu)故冢值搅藷岵枧c她,答道:“郡主在學術(shù)以前的事奴不知,回來以后的話倒是從未離開過安陵。”
外面送來了新的臉巾、桃花水和熱水,換下了剛才的洗臉水。碧祺招小女侍將那三樣放到順?gòu)勾策吅螅媚樈砣嗔怂南拢ㄋ薪荨?
喬順?gòu)购攘藥卓跓岵瑁驯舆f回,又問:“我從沒離開過安陵了?”
端過杯,將濕臉巾擠下大半水遞給順?gòu)梗呎f著:“是啊,自您從斗陽真人那兒回來就沒再出過安陵,郡主怕不是睡糊涂了。”
碧祺拿布子擦干凈花水盆子的邊緣,又輕手擦著桌面。
安靜了大概有半刻鐘,喬順?gòu)鼓瞄_臉巾,坐直問她:“那我養(yǎng)過魚嗎?”碧祺拿過順?gòu)故掷锏哪樈恚鶡崴腥嘀?
“容奴想想。”碧祺揉臉巾的手慢了下來,想了想說道,“郡主四歲左右,翰林華府的司馬大人倒是給您送了許多只潞明的小彩魚來耍,但夫人嫌和城主的貓放一塊麻煩,就放出了。大約是這樣了,主要是奴當時也不大,就記得這些了。”
喬順?gòu)躬q豫了一下,還是問了碧祺:“彩魚……有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