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欒木有些心不在焉。
他家宴之上的所作所為,家主和三姨娘都看在眼里,反應也在欒木的預料之內,如此一來,接下來的日子應該不會有太大波折了。
三姨娘此人善于心計,因為自己娘親的關系對自己定然是不善的,但她有個弱點,那就是欒蛟,為了欒蛟,欒木相信此人不會有什么過火的情況。
而他爹,希望自己成為他那一脈的一個長老,但同時又不怎么喜歡自己,這很矛盾,估計是和自己娘親有關,此外他生性多疑,自己若是表現得太過乖巧,反而不會相信自己,只有像家宴那樣,看似不把他們放在眼里的樣子,才最符合他的期望。
而欒蛟...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欒木時不時看向白眼欒城,其實對于此人會被家主派遣來護送自己回家,他是有些預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
若是平日里,家主怎么可能會派自己得力助手來護送自己,哪怕他想要收服自己,也不可能,更不用說這是當著三姨娘的面做的。
正常情況,若是欒城被派遣來護送自己,三姨娘必然起疑心,而且是很大的疑心,三姨娘此人可以容忍很多事情,甚至包括欒木的母親這么多年,唯一不會容忍的,就是有人威脅到他兒子未來的地位,家主對這點也很清楚,所以他不可能突然把欒城派去護送自己。
除非家主突然轉了性子,想立欒木為族子,日后繼承家族家主的位置。
這不可能,哪怕家主自己親自告訴欒木,欒木也不會信,只會覺得自己是不是中了幻術。
所以當錯誤答案被排除后,剩下的答案,哪怕離譜,也會是正確答案。
那個答案就是,夜色籠罩下的欒氏家族,確實不安全了。
不安全到家主都會擔心欒木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什么不測。
但這...其實更為離譜。
先不說欒氏家族所在的北澤西域外圍鎮守的欒氏二長老欒沉,在欒氏內部還有三長老欒度統帥的刑堂,這兩位一個主外一個主內,把欒氏家族守的嚴嚴實實,鐵桶一塊,壓根不可能出現夜間危險的情況。
欒木前不久還曾夜游到欒春家去,一路上不也安全得很。
怎會突然這么奇怪呢?
電光火石之間,欒木突然想到了肖長老說過的話,還有今天黃昏撞見的詩家鐵捕,以及那塊曾經在自己手里的令牌。
難道說。
欒木緩緩看向欒城。
欒城察覺到欒木的目光,側目。
欒木道:“城叔,近來我們族內是不是不太安全?”
“不安全....不安全...”欒城沉吟了片刻,搖搖頭道:“沒什么不安全的,刑堂依舊每夜夜巡三回,只要木少爺別再夜里瞎跑亂逛,欒氏族內都是安全的。”
“所以說亂逛可能就會有危險嗎?”欒木再次問到。
但欒城不再回復,只是一昧搖頭。
回了屋子,欒木與欒城道別后關上房門。
接下來就是例行修煉,只是在后半夜,修煉因為無色龍晶的缺失而不得不停止后,欒木在黑夜中瞪大眼睛,思考者先前的事情。
他現在幾乎可以確定,現在的欒氏,夜里真的會很不安全。
首先,欒城的話語里透露出了兩個意思,一是不能夜間瞎逛,那就證明有人夜間瞎逛出事了,但從近日的風聲來看,此事被隱瞞的十分嚴密,家主自然是知曉具體情況的,而他不想看到自己出事,所以知曉這一想法的欒城才會在自己詢問之后,透露出讓自己不要閑逛的話語,這也無意透露了家主的一些想法。
二來,刑堂夜巡三回是慣例,基本不會改動,但欒城卻在剛才無意提起,這很奇怪,這是一個大家早已習以為常的事情,卻突然被提起,這就好像吃飯吃菜,卻有人突然說飯是淡的一樣。
飯肯定是淡的,為什么要重復一遍。
因為有怪味了。
刑堂都已經被驚動,加強了夜巡的次數么。
欒木暗自思考。
一個逃犯,讓欒氏家族暗中極為緊張,卻又不敢透露逃犯的具體信息,甚至要為逃犯已經犯下都罪行做一個隱藏,同時詩家的鐵捕也暗中在欒氏家族里活動,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了這個逃犯,很可能并非四重天修為,他也許是五重天,乃至六重天,總之,一定是那種惡名遠揚,且實力高超的罪犯。
欒氏不敢伸張,就是在擔心罪犯的一些報復手段。
想到這里,欒木又有一個新疑惑。
與罪犯不同,欒氏是一個小型勢力,他并非一個人,哪怕來一個九重天的高手,想要屠滅欒氏,這除非他有大范圍打擊能力,不然光是殺人,一個一個殺,都要殺到手軟,這么一個情況,欒氏為何要害怕一個不可能是九重天,七重天都不可能是的罪犯的打擊報復呢?
欒木前世見過詩家鐵捕追捕高修為罪犯的場面,只要上了七重天,基本鐵捕就會有組織有謀劃的出動,不會再將其視作磨煉手段,而是直接往死里抓,鐵捕也基本成隊活動,不再形單影只。
所以...是六重天,且有特殊破壞力的罪犯?
不,不會是六重天,欒氏家主的膽子并沒有大到敢和六重天的龍武者作對,那個隱藏在暗處的罪犯,最多只有五重天,或者因為一些原因實力受損到只有五重天乃至以下的程度,只有這樣家主才敢暗中配合那詩家鐵捕展開行動。
這也解釋了欒木最近的學堂,肖長老出沒越發少了的原因。
“真是危險啊...”欒木咧嘴笑到。
這事后面應該是圓滿解決了,因為他背離欒氏的時候還活著,回歸欒氏的時候欒氏也沒有覆滅,這便足以說明一切。
想明白事情,欒木呼出一口氣躺在床上,眨著眼睛,些許困意上頭。
那罪犯既然還在附近活動,那么必然是有所求的,也許是為了療傷,也許是為了對付追捕自己的鐵捕,亦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總而言之,他的活動必然是存在一些規律性的。
而從欒氏的一些舉措來看,他們也許知道那個罪犯的一些消息以及他所逗留的原因,是什么呢......
如果自己是這個罪犯的話......
欒木驀然睜大眼睛!
在他家中的天花板上,另一雙眼睛,已經注視他許久了。
死亡的氣息自上而下,冰冷的讓人無法動彈。
該死!
我早該想到的!
在視線對上之后,欒木就已經放棄了一切舉措,他不敢動彈,生怕引起上面的人的懷疑,隨手就把自己打殺了。
他早該想到的,一個孤立無援的罪犯,若是在尋找什么,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抓一個知情人士,詢問詢問,哪怕問不出什么東西,也能知曉些基本情況。
而欒氏家族目前,誰既身份特殊,最有可能知曉一些隱蔽消息,又最容易得手,沒有什么反抗能力,即便出了意外也不會引起欒氏的憤怒給自己制造太多麻煩,那個人,是誰呢?
不就是欒木自己嗎!
“不想死,就安靜點。”
那雙眼睛的主人開口說話,聲音沙啞聽不出男女,而隨著那個聲音,一根纖細的,在夜色下泛著幽紫光芒的“尾巴”,從天花板下垂落,最終停在欒木脖子邊上。
“放心,不會死,只是有些疼痛而已,比直接死掉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那個聲音這么說著,隨后欒木便感覺到自己脖子一僵,難以言喻的劇痛瞬間擴散開來,他整個人入如落入水中的鮮蝦一樣弓起身子,嘴巴因為劇痛而張大卻無法發出一絲聲音。
這種痛苦...即便是欒木漫長的生涯里,也不曾體會過幾次,而且因為聲音的主人刻意留手,欒木無法被痛暈過去,只能忍受著,忍受著。
“沒想到今天會如此輕易就潛伏進來,小子,你可能不知道,這幾日那條狗把你這地兒看的多嚴實,你知道他今天為什么不見蹤影了嗎。”
那個聲音的來源漸漸從天花板轉移到欒木的面前,最終直接在他腦海里回響,但聲音的主人還在天花板上,他的眼睛一直在那里,一動不動。
“呀?他好像要來了,我得先走了。”那個聲音如此說到,也不停留,些許煙霧凝聚散去,就不見蹤影了。
但這并沒有結束,欒木的腦海里依舊可以聽到他的聲音。
“哦對了,那條狗如果來問你,你可不能暴露我啊,不然你會死的哦。”
欒木咬牙切齒,這疼痛可比岔氣要來的給勁多了,而隨著那不速之客的遠去,這一疼痛才緩緩消退。
消退到一定程度,欒木整個人直接癱瘓在床上。
那條狗...應該就是說的詩家鐵捕......自己為什么會受到與前世完全不同的遭遇呢,是什么讓自己與這一條線產生了糾葛......
原來如此,是那塊令牌么?
主人丟失了令牌,所以回去尋找,因此耽擱了些許時間...
原來如此啊....
欒木頭一歪,整個人便直接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