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余戚自然知道竹晏說的是誰，抬眼看著他，眸子里無喜無悲：“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在袋子里，是死的。”

物證在，余戚被當場抓獲。審訊時，余戚沒有選擇說謊，而是平靜地交代了原委，同時牽扯出一樁舊案。

十七年前。

余戚被人販子拐走，認識了同樣被拐的竹晏。那年，余戚十歲，竹晏九歲。

起初，人販子拐了好多人，只是那些孩子一個個少掉，只剩下他們倆。原本，余戚還以為是他們幸運，晚些面對總是好的，可惜那個日子還是來了。他把余戚和竹晏帶到一家會所，里面充斥著令人作嘔的氣味，是汗味、煙味和香水味錯雜著的氣味。那人收了錢，就把他們倆留在了那里，受盡虐待。

但是余戚沒有說，他們是怎么熬過來的。剛到那里的第一天，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他們甚至有人給他們送來了新衣服。第二天，竹晏因為偷吃，被關在地下室里，一直關了三天。最后一天晚上，才被放了出來。那天的夜，靜極了，月光淡淡卻又照出了無限陰影。

他回到房間，只看見余戚埋頭縮在床尾，身上的新衣裳被撕得破碎，根本遮不住什么，風一吹余戚單薄的身子就會止不住地發抖。那時候，竹晏年紀小，不知道余戚是怎么了。但是覺得他好像很冷，就去把窗戶關上了。可余戚聽到聲響，渾身抖得更厲害了。

“別過來！我求求你，”余戚感覺到有人靠近，拼命地往角落縮去，“別碰我！求求你了，別碰我！你別過來！”這個九歲的孩子終于覺察到余戚的不對勁:“余戚，你怎么啦？是我，我是竹晏啊。”

余戚抬起頭，想看清眼前的人是不是竹晏。可是眼淚止不住地溢上來，眼前都是糊的。這是竹晏第一次看到余戚哭，哪怕當初被拐的時候，也是余戚無奈地安慰著一直在哭的竹晏。

一時間，小小的竹晏手足無措，就在旁邊一直守著余戚，等他哭完，這一等就是一夜。

后來，余戚經常被帶出去，回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總是被撕碎得厲害。最開始，竹晏還問過余戚是不是也和他一樣被打了，余戚總是笑著說沒有。

時間一長，竹晏也隱約明白他經歷了什么，也不再多問了。后來余戚回來時，看到的都是早已熟睡的孩子。

余戚很懂事，從小就不喜歡叨擾別人。他自己燒了水就去洗漱了，什么神情都沒有，沒有怨恨，也沒有平時的溫柔。他一遍一遍地擦洗著身子，好像這樣就能把自己洗干凈了，但是臟了就是臟了。

哽咽聲傳來，這個懂事的小大人，只有獨自在夜深的時候才能撤下心防。可是余戚沒有看到，床上那個本已睡著的孩子也隨之哭成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