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任會時嘆了一口氣,愧疚道:“任滄清掌門是我祖父,我對你的事情并不知情,但天門也的確對你有愧,對百花谷內困著的所有生靈有愧。”
曇月不解:“祖父?”
任會時解釋道:“我父親是孤兒,幼時被任滄清掌門認作義子,改姓任。”
聞言,曇月不屑的笑了一下,沒再說話,自己的骨肉從未去看過,竟然還收義子,何其可笑。
方若游問道:“詭夜藤呢?可曾找到?”
步揚看了曇月一眼,點了下頭,表示會保護它的安全,曇月才將纏在手腕上的詭夜藤放在地上,一時之間,藤蔓變得粗壯,匍匐在步揚和曇月腳下。
見此,任會時道:“雖是傷了人,卻也是天門的過錯在先,各位仙尊可有什么妥善的處理方法?”
明池笑道:“既然此事是長祈先發現,可想好如何處決?”
步揚看了一眼明池,道:“我的妥善辦法就是廢掉詭夜藤所有修為,雖然傷人不是本意,卻也的確做了傷害弟子的行為,然后放它回妖界。”
“至于周躍然,想來掌門和各仙尊會給弟子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
回到寢殿,步揚已然沒了困意,她飛到屋頂上,單腳踩在木梁上,半躺著喝起酒來。
重建天門的幾百年里,她沉浸在愧疚后悔中,日日酗酒,卻忘了那百花谷。
倘若當年,再仔細些,便不會有無辜妖族被困于此,或者再早些,在一切事情的開始,她就阻止了一切。
在步揚昏昏沉沉中,曇月來了,似乎不太熟練的飛到她的身旁,同她一起坐下。
步揚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困惑道:“你怎么來了?明日仙尊會送你們回妖界,你終于自由了。”
曇月看著她,目光溫和,認真道:“可我的自由不在那。”
“什么?”步揚沒懂這話,回想過來戳心道,“對,你和詭夜藤不一樣,你是半妖,妖族不喜歡你。”
曇月早就不在意這些歧視,沉默一瞬,問道:“你在殿里說的話,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說他為了保護我?”
他?
步揚恍然大悟,笑道:“這不是給你留點面子,畢竟被這么多不相干的人知道身世也很難堪。”
聞言,曇月誠懇道:“謝謝。”
步揚晃著手表示不:“不用謝我,這是天門虧欠你的,也是我虧欠你的。”
兩人安靜了一瞬,仲夏的夜晚,談不上冷也談不上暖和,一陣涼風吹過,夾雜著山上的花香,帶著點甜,連帶著聞過之人心情也愉悅了不少。
猶豫片刻,曇月直言道:“我不想走,我想跟著你。”
步揚很是不解,喝了口酒,酒瓶見底,翻了個身,手一抖,酒瓶滑過屋檐,落到地上,伴隨著清脆的聲音奏起,碎了一地。
那年,也是這么個酒瓶落地,香甜的酒慢慢流淌出來,步揚半躺在百花谷的一棵千年老樹上。
天門在五大門派的對決中取得魁首,整個門派上下共同慶祝,一向愛酒的步揚更是喝得在天門內亂竄,飛著飛著就闖進了被掌門禁止出入的百花谷。
步揚壓根沒注意她到底在哪,只是覺得此地風景甚好,是一個適合喝酒的地方。
那打碎的酒乃是仙界上仙帶來的仙酒相七,總共就幾瓶,還被她順走甚至打碎了,卻也是因此酒仙力不俗,才觸動了百花谷內的陣法,陣法之中竟出現了一個畫軸。
此時步揚已然喝醉,沒有任何顧及的拿著不息,一劍砍碎畫軸上的陣法,畫軸自空中緩緩展開,直至落到地上,而畫中是一朵開得極為燦爛的曇花。
她左看看右看看,惺忪的眼眸很是不解,這怎么就值得人將這畫藏在這?這也太普通了吧?
她手一揮,那懸在空中的畫便掉落到地上,卷軸滾了又滾,在漫山的花上鋪開,神奇的事情卻發生了。
那畫中的曇花竟然憑空長出根來,只見它迅速的生長,三根莖葉相互纏繞而上,直至比屋檐、比坐在樹上的步揚還高,月夜之下,它開枝散葉,三朵曇花絢爛而又奪目的盛放,盡情展現著它獨有的魅力。
步揚瞧得癡了,伸出手來,想要去觸碰,誰曾想,那曇花中竟幻出一個人來,烏黑濃發,眉眼冷漠,白衣飄飄。
步揚愣了會兒,有些可惜,笑道:“小花妖,你可知未經允許闖我天門是何后果?”
對方沒說話,只是落到地上,在樹下盯著她。
步揚嘆了口氣,覺得此妖沒意思,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這倒是開口了,他說:“我沒有名字。”
聞言,步揚當即滿懷善心的決定給他取個名,不過她罔負父親教導,出身文臣之家文采卻并不好。
她看看天,又看看地,愣是沒想到一個好名字,索性,問道:“你是什么妖?”
對方答道:“曇花。”
醉酒的步揚一聽,桃花啊,那不就很簡單!
她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那你就叫其華吧!”
“......”
她是怎么在這八個字中選中了最普通的那兩個字。
步揚卻很是滿意,還拿著不息在百花谷中舞劍,可謂是,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翌日,她醒在自己的寢殿里,聽說是不息的力量太過強大,引得上界以為發生了大事,下來了不少上仙,還是師父將她帶回來。
這不,一醒來就要面對掌門的種種懲罰,步揚那可叫一個后悔。
對于百花谷內有一只妖的事情,門內只有仙尊、掌門和長老知道,作為長老的徒弟,步揚有所耳聞,知道得并不全面,但在當時的她看來,此妖何其無辜。
于是她偷偷傳了個傳送符到百花谷,寫道:“我仔細想了想,決定重新給你取個名字。孤夜曇花朵朵開,剎那驚鴻與月爭。不若叫曇月可好?”
曇月:“......”
可真是“好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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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曇月道:“我找了你很多年。”
這話步揚沒聽懂,“啊?”了一聲,院內寧驕驕的房門就打開了,從里面出來的卻是三個人。
步揚的目光頓時就被吸引了過去,頭一歪,他們三兒不會一直一起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