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我來過。”星羽看著意大利餐廳門口那個手繪黑板,“這個還有呢。”
“你來過?記錯了吧?”四兒不相信星羽的話,他一直生活在BJ,小時候也只是在蘇州和她玩過,這餐廳是她來上海的時候才開的,星羽不可能來過。
“沒錯,你18歲生日的時候,爺爺帶我來兜了一次風,當時你們家花園附近有人發生了車禍,爺爺到了你家門口了,又讓司機掉頭走了,然后帶著我們來的這里吃飯。”
“我18歲?你和你爺爺來過?”
“嗯,你當時還舉辦了成人禮,我爺爺是你的正賓,給你主禮的加笄禮。不過當時你好像心不在焉,可能沒注意吧。”
星羽想起來那個求婚的徐冬冬,還有那個“他”,想開口打聽,但又覺得會讓四兒想起難過的往事,便轉移話題道:“那天姐姐可漂亮了,現在更漂亮。”
說著就拉四兒進了餐廳,熟絡的點上四兒喜歡吃的東西,見阿玄站著,一把拉他坐下:“別站著,一起吃。”
“秦少爺,我有公務在身。”阿玄冷面退了兩步,走到四兒身后。
“別為難阿玄了,這是他的習慣。”
阿玄眼睛四下巡視,隨時做好戰斗的準備。突然感覺到有鏡頭對著四兒,阿玄用身子擋住,低聲對四兒說:“小姐,這里不安全。”
四兒趕緊戴上口罩,星羽才吃了一口,被四兒拽著離開了餐廳。
“還……還沒付錢呢。”
“我家的,不用給。”
“哦……啊?”星羽似乎被這個結果驚呆了,“我說怎么這家餐廳的菜單這么符合姐姐的口味……早知道當初就報你的名字了,還不用花錢。”
“報我的名字沒用,得刷我的臉。”四兒幾乎是把星羽塞進車的,阿玄帶著兩人離開,拍照片的人跟著出來,拍了一個模糊的車身。
四兒臨走時拿了一個備用手機,手機里跳出了一個新聞:“沈氏千金被打風波后首現身,疑與神秘男子共餐。”
內容大概是這位神秘男子不是弋陽,也不是未婚夫徐冬冬,而是新上位的小四。星羽被人拍到了側臉,隱約能看清楚外貌。
還有一段模糊的視頻,是四兒推星羽上車的視頻,只有幾秒鐘。
沒過一個小時,這條微博下評論已經過萬。
“這個賤人,記吃不記打啊?”
“這種人,打她都是高看她了。”
“你們別造謠啊,打她的人都已經出來澄清了,前一天的新聞還特意播了道歉視頻呢。”
“躺在醫院里道歉,是個人都知道他是被威脅的吧。這女人的段位不是一般的高。”
“這年頭,有點錢就炒作,是個人就出軌,見怪不怪了,人家花的又不是你的錢,都別在這里酸了。”
“可惜了那么高的顏值,怎么就盡做些不要臉的事。”
“樓上,等你有了錢,也會享受這種肆無忌憚的青春。”
一路翻下來,終于看見了一條挺她的留言:“造謠者下地獄!沈洛枳是我見過的這世上最善良的女孩,你們一個個嫉妒得爛腸子,還是要過著下水道的生活,心里不平衡也得忍著!你們越是發泄不滿,越是證明你們自己內心的骯臟和生活的失敗,真是為你們感到悲哀!”
“喲,又來了一朵白蓮花,看你也不是什么好貨色。”
“有本事實名啊!”
四兒用小號給那個挺自己的人發了個私信表達感謝,對方回了一句:“不用謝,也許你還會恨我。”
四兒覺得這個人說話很冷,不像是自己的粉絲口吻,又試著問:“為什么要幫我?”
“我只是看不慣,并不是幫你。”這之后就再沒有回復四兒的追問了。
“姐姐,別看這些陰暗的東西,你是光,他們就想把你給滅了。”星羽奪走手機,指的前面的一個小區說:“姐姐,我們到了。”
這個地方比較偏,是高石林為了結婚準備的婚房,不堵車的情況下,離市區要開四個小時的車。這會兒已經天黑,四兒的肚子餓的咕嚕叫。
“趕回來就好,正好,直接吹蠟燭。”高石林笑道,將做好的菜全上了,蘇錦端著一個生日蛋糕唱到:“祝你生日快樂……”
四兒情不自禁,吹滅蠟燭,又切了蛋糕,感動的說:“蘇錦,高老師,謝謝你們。”
“哎,還有我呢,姐姐。”
“也謝謝你。”四人喝了一杯飲料,高石林用遙控器按了一下,一塊白幕從天花板上垂了下來,接著他打開投影儀,音響,對小孩說:“你不是要唱歌嗎?使勁兒唱,這里就我們一戶,不會擾鄰。不過現在咱們先吃飯。”
星羽吃的非常快,他實在是餓了。酒足飯飽之后,對著四兒說:“姐姐,那我就獻丑了。”
一路唱下來,蘇錦和高石林凝神靜氣,互相看了看,盯著星羽一臉的疑問。
“你唱的這些歌比你年紀還大,你怎么不唱你爺爺那個年代的歌啊?”高石林問。
“00后唱的歌沒營養,我不喜歡。”
“吼,你得罪的是整個00后。”蘇錦笑道。
“我的出生只是個意外,要是我爸媽不要詩和遠方,聽我爺爺的話,我也能是90后。”星羽又切了一首歌,是最近比較流行的古風,四兒歌單里單曲循環了一百遍的歌,聽起來有點悲傷。
“你這品味吧,和四兒匹配度達到90%,你不會是監視了四兒的歌單吧?”
“這就是姐姐的歌單啊,我收藏了的。”星羽笑著,一邊唱一邊看著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四兒。
四兒對白天那熱火朝天的口水戰仍舊心神不寧,擔心又會對弋陽有所影響,便又去晏爾微博里看動態,晏爾已經幾天沒有發動態了,親了弋陽的那張照片也刪了。
四兒懷疑弋陽和晏爾有了矛盾,雖然不知道是什么矛盾,但她此刻心里似乎得到一些安慰。轉而又自我批評:我怎么總期待她得到報應呢,又不是她欠我的。
為了驅趕自己心里搖擺不定的雜念,她也湊熱鬧去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星羽的歌。
弋陽找了四兒一天一無所獲,一直站在四兒的工作室外等到十點,看著二樓的燈始終沒亮。他將蝴蝶蘭放下之后便去了酒店。
晏爾給弋陽轉發了一條微博,留言說:“哥,你別難過,肯定不是真的。”
弋陽知道這個側臉是星羽,心里反倒有一絲安慰和放心,對晏爾的話沒有做什么反應,只是他手機上再也顯示不了四兒的蹤跡,他才徹底明白,她從他的世界里,真的消失了。
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的堅持沒有了意義。
成為律師,成為最優秀的人,成為有錢人,或者成為令人尊重的人,都已經不能讓他充滿期待。似乎一覺睡醒,他就可以離去,因為沒有人和事再值得他留念。
他親手放棄了他最想擁有的身份。
弋陽破例喝了酒,從出獄到現在,他一直刻意保持清醒和理智,從不沾一滴酒。此刻,酒是他的朋友,他的知己,他的影子。
他舉起酒杯,口中念叨:“原來李白這么孤獨。”
“經理,秦總的電話。”
“不接。”
“他說緊急。”
弋陽接過電話,低沉著嗓音:“什么事?”
“年輕人啊,別這么消沉。”秦老爺子聽出弋陽微醺的聲音。
“還行。”弋陽冷淡地回應。
“有幾個小案子,不需要你親自去,就幫我盯一下人,別讓人跑了就行。”
“你都這把年紀了,吃這么多,不怕撐著嗎?”
“為子孫為社會,能做一些是一些。”
“哼,收購能被您說的這么大義凜然,晚輩還真的是受教了。”弋陽喝的有點急,一瓶白酒下肚,開始有點飄飄然,對自己的老板開始有了不敬。
“收購不一定是不好的,將資源收攏整合再利用,創造更多的價值,不是很好嗎?”
“地址。”
“發你手機上了。”
弋陽哼了一聲,想象著第二天的頭條新聞,覺得資本圈的游戲跟他們校園暴力沒什么區別,一個是資本暴力,一個是拳頭暴力,都一樣的血腥。
門口進來一個男生,是當天哭哭啼啼要為了愛情犧牲自己的那個人:“哥,你怎么喝這么多?”男生把弋陽手里的杯子拿走,被弋陽擋住:“明風,來的正好,喝一杯。”
“哥,喝多了容易出事。”明風收走酒和杯子,準備走,弋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我的話,沒聽清嗎?”
明風被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到,酒瓶子差點兒掉到了地上,懵了幾秒后,他小心翼翼地又將酒還回去,弋陽簡潔有力地說:“喝。”
明風只好一飲而盡。
喝多了的明風開始嚶嚶而泣,因為不敢大聲嚎哭。
“等會跟我去守人。”弋陽又喝了一杯,滿身酒氣地站起身,拍了拍明風的肩膀,嚇得明風腿一軟,坐在了地上。弋陽又說了一句:“去練練膽量。”
弋陽帶著一波人藏在暗處,目標出現在視線范圍內后,早就等待好的人開始錄像。
男女曖昧之后就是深情的擁吻,深情的極端就是熱火燒身,弋陽用望遠鏡看了一眼窗戶上兩個忘情的人,掐掉了自己的煙頭,拍了拍明風的肩膀說:“去敲門。”
“啊?”明風腿抖得厲害,“哥,要不你帶我走一遍?”
“不用怕,讓他簽個字就行。”
“哥……”
弋陽陰著臉,大晚上兩只眼睛像狼一樣盯著明風,嘴里只吐出一個字:“去。”
“……”明風帶著幾個人先去敲門,按照慣例,十分鐘就能搞定,這次已經十五分鐘,弋陽覺得明風是扶不起的軟骨頭,只好自己親自上門。
到門口才發現,明風被一只狗擋在了門外。
人狗相持不下,狗不叫,人不動。其他三個人勸了半天,明風只說:“狗比人狠,等它走了我們再敲門。”
弋陽一棒子就將狗頭打得嗚咽哀鳴,房間里的人聽到了動靜來開門,開門的是一個女人。
“找你的。”
弋陽劃了一根煙,冷冷的說:“這是收購協議,簽了吧。”
“哼,你帶人深更半夜闖到我家里來,不怕我報警嗎?”男人像是見慣了這種場合,也抽起了雪茄,穿著睡衣駕著二郎腿。
“我不是來協商的,我是來通知的。”
弋陽讓手下的人把視頻打開,悠悠的說:“實話跟您說,這是您老婆的意思,如果答應把公司賣給我們,她愿意離婚。既然你公司已經不盈利,死守一個空殼子擔驚受怕地折壽,還不如趁著身體好,多享受幾年,您說呢?”弋陽看著旁邊的女人笑道:“像羅小姐這樣傾國傾城的大明星,可沒有幾個人能像您一樣享受這種艷福,為了美人,放棄一個彈丸之地,不虧。”
羅小姐嬌滴滴的癱軟在男人懷里:“你剛才可說了,要一直陪著我的。”
“公司被收購,我就沒實權了,到時候還怎么養你?”男人又補充了一句。
“那我不管,你就得跟她離婚。”
“我們答應尊夫人收購之后,仍然給你總經理的位置。”
男人似乎被說動,但還想再討價還價:“還得給我股份。”
“這我們老板可沒說。”
“那不行,我不答應。”
“您最好認清現實,您不簽,等待你的是法律制裁,過錯方在你,到時候你一分錢都拿不到,該離婚離婚公司該賣還得賣,你只是一個簽字的工具罷了。”
“我們三十年的夫妻,她竟然絲毫不顧及夫妻情分,寧愿把公司賣了也不放過我。好狠的女人!”
“這是你們的家務事。”弋陽讓明風把協議遞上去:“我外頭的十幾個兄弟站太久了,讓他們進來喝口水?”
男人一聽著急了,顫抖的手在協議上簽了字,按了指印。羅小姐親了男人一口說:“謝謝親愛的,你自由了。咱們下周去瑞士旅游吧?”
弋陽坐在車上打盹,明風為自己的膽小感到慚愧。
“哥……”
“有屁快放。”
“他老婆不是不答應嗎?還說這是他們夫妻三十年打拼的心血,就算破產了也會償還債務的,還說不怪那個女人。”
“……”弋陽將明風的腦袋推了一下:“兩個人彼此不信任,就會把別人的挑唆當真相。他既然不去求證就簽了字,他老婆遲早也會答應我們的。”
“那要是他老婆不簽字呢?”
“放心,她會簽字的。你把視頻給她發過去,要高清的。”
弋陽瞇了一會兒,對開車的人說:“去她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