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在朝陽門住得可還習慣？”見毓秀姑姑進來，右護法停下筆，斜靠著靠背，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他的身前還是萬年不變的擺著一張書案，上面總是放著幾卷還沒有批閱完的公文。

不遠處有一個蒲團大小的香爐，里面吹吹裊裊的冒著煙。毓秀就站在香爐的后方，手里握著那支翠綠的笛子，臉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冰山表情。

“托師弟的福，近來過得還不錯。”毓秀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怕師姐平時獨來獨往慣了，不適應朝陽門的生活，看來是我多慮了。”右護法笑道，又起身拿起筆擱上的筆，在硯臺上輕蘸了兩下，準備繼續批公文。

“你不問我這次為什么來找你嗎？”毓秀問。

右護法抬頭看了她一眼，擱下筆，“我記得阿煒特意下過命令，你可以在朝陽門內自由出入的，所以我將你看做是特意來看看我這個師弟好像也不奇怪吧！”

毓秀倒是難得的笑出了聲，轉頭找了個位置坐下，“你性子倒是一直沒變，哪怕是蹚了朝陽門這趟渾水，也還是樂得自在。”說著，她正色道，“你知道的，我向來不喜與人交往，即便是對你這個師弟也不例外。”

右護法重新放下筆，坐直了身子，嘆了口氣，“我倒是盼著哪一天我能在師姐你眼中不一樣，可實力不允許啊！師姐可是修真界人人敬仰的‘毓秀姑姑’，江湖威名便足以殺掉眾多半吊子的嘍嘍了，哪里是我這種玩弄權謀的人能匹敵的。說來聽聽吧！是不是那劉丫頭又闖禍了。”

毓秀把笛子拿出來端膜了一下，整根玉笛上面流光溢彩，反射出淡淡的光暈，笑道，“墨兒不是你親口承認的‘天外來使’嗎？能闖出什么禍患來。你這么說莫不是變著法的說我這做師傅的愚鈍，沒有教好這么一個好苗子。”

右護法搖搖頭，“你這話說的，倒好像是我怪罪你一般。劉姑娘確實頑劣，腦子里的想法也稀奇古怪的，你帶她，確實要費些心力。”

“我倒不曾想你居然還能與我說出這些客套話來。”毓秀將玉笛重新插回腰間，坐直了身子道，“開門見山吧！我今天來確實是有事兒來。”

“哦？”右護法抬起頭，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毓秀一般確實不會輕易造訪，即便是來了朝陽門這么久，也只是第一天來看他這個師弟。兩人之間，形同陌路，旁人若不是有心偷聽他們的話，肯定是不知道他們竟然是師姐弟。

“貪狼星現世了。”

“……”右護法身形一滯，但是很快回過神來，“你確定嗎？”

毓秀卻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了。

右護法知道毓秀向來說一不二，這樣猶豫不定，肯定還有各種復雜。他頓了頓，繼續道，“你在哪里見到的。”

“就在這祁山上。”毓秀道，“我在一個廚房打雜的伙計身上竟然看到了。我和他交過手，卻沒能傷他分毫。”她凝神，仿佛在說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毓秀的功力達到了宗師位，即便是右護法受她一掌，估計也得養個小半年，能讓她談之色變的人，整個修真界屈指可數。

她攤開自己的右手，上面有一道醒目的傷痕，繼續道，“我也覺得很奇怪，我只是在那人身上看到了一瞬間的光芒，然后再看就看不出來了。我算過，也算不出來，卦象上并沒有說是誰，但可以確定已經在朝陽門里了。”

“這樣么？”右護法也不再說話了，伸手撿起放在身側的拂塵放在懷里抱著。

房子里面只剩下了呼吸聲和火燃香料的聲音。

貪狼星是禍星，這個右護法早就算過了。今后貪狼星會引導仙門大戰，最終導致玄都門和朝陽門兩大門派雙雙瓦解。假若能借助玄都門之力，兩門派相互合作，或許可以算出來貪狼星具體人選，但是兩大仙門為爭奪仙門之首的位置，互相使絆久矣。莫說合作了，只要不明著打起來已經是萬幸了。

也正是因為所有辦法都使過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把劉墨默給帶了進來。結果這人生得癡傻，貪婪羸弱，莫說讓她去制止仙門大戰了，以她現在的樣子，怕是連董兮的活都頂不了。

為了培養她還特意請了毓秀來教她。右護法自然知道，毓秀能下山的主要原因根本就不是為了這么一個劉墨默，而是早在他們都還在山上修煉之時，他們的師傅仁齊仙人也曾說過，貪狼星與毓秀有淵源。

右護法頭疼的擰了擰眉心，讓自己的煩躁盡可能的別表現得那么明顯，拿著拂塵的把手敲了敲自己的背，“依師姐所言，貪狼星該如何處理？”

毓秀搖搖頭，“我并不確定那是貪狼星。”

“何解？”

“以目前的形式來看，有兩種可能。一是那人就是貪狼星，但是能不能成氣候還不一定；二是此人并非貪狼星，但他接觸過貪狼星，甚至可能是極為親密之人，沾了貪狼星的氣運，這才讓我從他身上看到了。”

右護法嘖了一口，眉心鎖得更死了，他甚至有些不理解毓秀的意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又補充道，“那依師姐的意思。”

“見機行事吧！”毓秀嘆了口氣，反而有些輕松，“不管他是不是貪狼星，你我身處在這局中都動不了他，算得再清楚，也只能看著他摧毀整個修真界。

而且我算過了，貪狼星與朝陽門和玄都門都有些淵源。他不過一個廚房打雜的，怕是達不到那個境界。現在天機未定，你若貿然將那孩子處置了，他若真是貪狼星，再轉而投到其他人身上不是更麻煩了。”

毓秀的最后一句話說得很重，這讓右護法很煩悶。他算過，貪狼星的產生是因為朝陽門的罪孽，可他想了很久，實在是想不出做過什么過分的事情。唯一說得上來的，便是不分青紅皂白將南蕓、南陽兩姐弟掃地出門了。

這也是他為什么一開始便把劉墨默帶去還人情的原因，可惜這蠢貨非但沒能還了人情，差點兒還將這事給暴露了，也是叫他頭疼不已。而后，他又派人下山去找過，終究是沒有找到二人蹤跡。

“那照你所說，還真就只能等那個憨貨開竅了。”右護法嘆道。

毓秀苦笑，“你倒也別這么說她。我此次前來還有一件事先告。”

右護法干脆將靠背往后推了推，整個人倒在書案后面，“這貪狼星都現世了，還有什么好事可以說的。依你所說，算得再清白也只能按著天道走，倒不如啥也不知道，直接一道天雷把所有人都給劈了，反而痛快些，也省得我在這里算來算去，折陽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