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萬一，兩個人在小不周山又待了一天才出去，他們要盡快趕路回東海了。到了原先激戰的地方，陳家兩姐妹和鯨落的蹤跡早已消失不見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在兩人心中。

安良他們到達時已經是深夜了，只見海邊拉起了一道警戒線，還有特警在來回巡邏。

“國安部來了。”

順著安良指的方向，戴夜霖看見了專車上的獨有logo。無論是警力還是裝備來說，他們兩個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悄摸過去是不可能的。更別提那警戒線旁還有紅外線檢測了。

“不知道陳叔是怎么避開這些人的？”安良擔憂地開口道。

兩人經過商討，決定要安良施個隱身咒找個警力薄弱的卡口突圍較為合適。順著淺灘逆流而上，在東海和臨市交界處海灘果真被他們尋到了一處。

暗夜下，警戒線的反光條隱隱發出靚麗的光芒。戴夜霖率先沖向第一道防線，月光正好被烏云擋住，身形陰暗在漆黑中。

快到達那條線了！

戴夜霖順勢下蹲輕松鉆了進去，他沒有走遠。

來到紅外線儀器安裝的地方，戴夜霖伸手掏出了個十字螺絲刀。黑暗中作業，他打算直接把這個小玩意卸下來。

雖然自己是人魚，體溫低不會被發現，但安良可是個實實在在的人類。他是陳叔的孩子，繼承了他優秀的學習能力。從小就對機械格外熟悉，多虧了那個混蛋老爸。

鉚釘被輕松卸下，戴夜霖抽出儀器里的兩條電線。

好家伙，國安部果然不一樣，只要儀器被人惡意卸下就會自動報警。可他堂堂戴家大少爺也不是吃素的，手氣刀落，絲毫不畏懼電流的沖擊。

他將兩道程序顛倒，這樣一來，安良經過時就會自動顯示低溫了。

做完這一切，戴夜霖扯開衣領，露出了帶有魚鱗的皮膚。黑夜下，這道鱗光給安良傳遞了信號，同時也不至于太過耀眼而被特戰隊發現。

安良在巖石后蓄勢待發，一接到信號就像離弓之鳥迅速竄了出去。

兩人回合后，決定先找個地方歇歇腳打探情報，他們已經幾乎連續五天都在大海里待著，現在需要一絲空氣。

東海市某療養院就坐落在海邊，離海岸線不遠，這是戴家的一處秘密據點，此刻作為他們的落腳處再合適不過了。

“你確定安全嗎？”安良信任戴夜霖，但她不知道這處秘密據點是不是被陳叔掌控了。剛逃出國安部的封鎖就扎進老混蛋的圈套里可不要太倒霉。

戴夜霖明朗的笑容在黑暗中也能如此攝人，少年把方才干活卷起的衣袖放下。

“信我。”

聽著少年的保證，安良不知道為什么找不出理由來反駁。

只見戴夜霖直接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門口的門衛，伸手掏出只煙遞給保安大爺。兩人在小小的值班室里吞云吐霧，約莫十來分鐘，少年從窗邊伸出了顆頭沖安良齜牙咧嘴。

“搞定啦。”

進了院子，便沒有那般緊迫了。安良奪過戴夜霖嘴上叼著的香煙：“小孩子抽什么抽！”

“嘿嘿，我剛沒抽。”他急忙解釋道，蓬松的頭發隨著少年慌忙的動作不住地在空中飛舞。

“那你還隨身拿著，不是老煙民那怎么解釋？”

療養院坐落在山的盡頭，沒有一時半會是到不了的。樹林中林葉竄動，少年好像對這里十分熟悉般在前面帶路。天色微亮，四周還是一片寂靜，戴夜霖轉頭，看著突然停步不前的少女，真是拿她沒辦法。

“人魚在生長期里是沒法變人的，我那個時候就待在這。”

“很安全，放心吧。”

“那個門衛也是人魚，是戴家的祖輩。年紀大了在這海邊荒山隱居，沒事就愛抽根紅塔山，那是給他準備的。”

少年在晨光下慢慢解釋道，說完靜靜地看著安良。“該你了？”戴夜霖突然皎潔一笑。

“我不是人，是半個神的傳人。”

“師父在傳承給我后沒過幾分鐘就死了，徹底的消失了。”

“我想我身上帶有安家的使命。”

“是什么呢？”

“幫助人類進化，去對抗神。”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人類并不想要進化呢？”

陡然的質問給了安良一個下馬威。她做事只想著“需要”，卻沒有考慮“愿意”。

“我...”兩人在石板路上對抗著，緊張的氣氛好像要將空氣凝結住一般。經他這么一說，安良才想起了這個總是被她故意忽視的問題。

“自大狂、小瘋子。”戴夜霖心直口快，看安良這副模樣心中了然，毫不客氣地回嘴著。

安良說不出話了，有些垂頭喪氣地跌坐在地上。有什么用，她愿意或者不愿意，都是安景找上的她。她喜歡或是不喜歡，都是那股勢力不斷攻擊自己。沒有人問過她，她不知道，她沒有辦法。

看著少女喪氣的樣子，戴夜霖好似找回了某種傲氣般，淡淡開口：“我知道，我明白。”他像是將安良心中所想了然于心一樣，伸手揉了揉這個可憐兮兮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鼻頭有些發紅，卻死鴨子嘴硬不肯流下淚水。

“就算沒有你，進化仍舊會到來。”

“你不是一個人，我也有師父。”

安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不是一個人在戰斗。眼前的少年和她一樣，是受神傳承來的。找到了同類，小姑娘心里有了安全感。二人席地而坐，在黎明的前夜守著最后一絲安靜。

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人類從來不是進化世界的寵兒，而在漫漫長河中仍舊保存著希望的種子，是因為他們中小部分人仰頭而上，在時間的齒輪中開出一條血路給后人。或許，安良是其中一個，戴夜霖也是。

人類不可能永遠無憂地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是時候該做出改變了，也是時候面對死亡了。

人類消亡的節點并不取決于一個小小的女孩或者少年，在數萬年前誕生之時，死亡就刻在了他們的骨子里。誰先覺醒，誰先反應過來，誰就能作為火種一直生存下去。

可即使是這樣，壓在兩個小孩子肩上的單子也過重了，這不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