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微閃,穆宸稍瞇了瞇眼,面色漸漸如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烏云。
雖然沒有任何的明顯表現,但憑借他多年累積下來的敏銳度,似乎已經是隱隱發覺了夏芷芷的異樣。
手掌悄悄蓄力,穆宸站在女孩兒的身后,微微與她拉開了一點距離,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她下一步的動作。
如果他的預感沒有問題的話,剛剛她輕輕摩擦腳底的動作,應該是帶著一股“趁人之危”的沖動。
——
但此時此刻的夏姑娘心底,其實是正在保守“天人交戰”的為難。
也不知道他身體恢復的怎么樣了,不過依照昨晚的那架勢,似乎應該還是挺虛弱的吧。
可別因為她今天的一時沖動給他來了一腳,下半輩子就攤上個什么滅頂的牢獄之災。
但是好像也不能就這么便宜他了……
既然她已經在心里選定了動手解決,而且他左腿也有舊傷,那不如就再給他往傷口上撒把鹽?
轉身快速踢腿,雖然夏芷芷的本意是直接踹中他本就受傷了的膝蓋,但是在出腿的那一刻,善意使然,她還是在無意間偏轉了方向。
“我去!”
就先別說踹沒踹中的問題了。
直到失重落地的那一刻,夏芷芷的心里也還是懵懵的。
——
等到楊群和牟煬終于覺得這氛圍不妙趕緊跑過來幫忙的時候,呈現在她們面前的,就是像現在這樣的“美妙”畫面。
夏芷芷正以一種極其優美的“一字馬”動作,端坐在他家的木地板上。
說時遲那時快,在夏芷芷使大力踢出腿的那一刻,穆宸就已經迅速閃身,順便給她的肩膀助了一臂之力。
腳底一滑加上肩膀受了重重一掌,所以她面臨的,也就是像目前這樣的慘狀。
“想著偷襲我?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吧,絆腳石。”
穆宸低頭看了一眼,直接繞過了她,走入了一旁相連的客廳。
“芷芷,咱們還是快點回家吧……”
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楊群和牟煬不等她消散掉一臉的迷茫,趕緊一塊伸手把她拽了起來。
“等等。”
剛剛明明是走進客廳的穆宸,又突然從墻后探出了頭來。
“修理密碼鎖的費用,將由你們來支付。”
——
可惡啊可惡……
直到是走出了院子,夏芷芷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是又經歷了些什么破事。
姜果真還是老的辣!
她居然又被他將了一軍。
“芷芷啊……雖然你那個奇葩鄰居這個人品方面確實是有些堪憂,但不得不說的是,他那張臉啊……絕對是可以配得上美男子的稱號。”
“沒想到你身邊居然還能像他這樣的人存在,我覺得如果他一出場,連穆希年都會黯然失色的!”
嘿嘿,其實也不光是臉蛋吧,就連他那身材也是一絕!
楊群笑呵呵地摟住了夏芷芷的手臂,她才不會告訴她,剛剛其實是因為她沉迷在了他的顏里,才沒有第一時刻拔刀相助的。
——
“滴滴、指紋驗證成功。”
還透著陽光的客廳亮亮堂堂,落地窗旁的白紗窗簾被小風吹得微卷,這簡直是比穆宸家的氛圍好了不只一星半點。
“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倆拿水。”
遲遲不愿意說話的夏姑娘,在拉開冰箱門,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萬分熟悉的涼薄之氣后,在胸腔里那積怨已久的憤懣,幾乎都要在一瞬間滿溢出來了。
這么說來……
她!
至少昨晚!
是沒有認錯門的!
那她的保溫袋就應該確實在他那里了吧。
而再回頭看看今天“交涉”的結果呢?
剛剛和他正面交鋒,他不光對于她給予的小小“溫暖”只字未提,反而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而且還是推了兩把。
“群群,老牟,我已經決定了,今晚我就要住在這里,先不回學校了。”
目光熠熠的堅定中還帶著一絲絲殺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夏芷芷這是想要與旁邊的那個冰塊臉死磕到底。
——
手中隨意地提溜著一包泡面,無奈地抱著手臂,正直直站在餐桌旁邊干瞪眼的那位,當屬穆宸本人。
而那只靜坐在保溫袋上的小花貓,現在也好像是正挑釁般地沖著他微笑。
“該死……剛剛偏偏怎么就忘記這碼子事了。”
這下可好,他連吃點東西來填飽肚子的想法都煙消云散了。
仔細想來,他今天下午做的那些事情,似乎確實有些卑鄙了。
畢竟她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但可能是出于職業習慣使然,他似乎是很自然地就把不怎么熟悉的她放在了對立面上。
對于外人,他素來都是這樣,不過腦子地妄加傷害,也不會想著應該如何補救。
但是今天……
——
思索良久未果,穆宸伸腿蹬掉了鞋子,光著腳上了樓。
推開落地窗,邁進了與他房間連通的小陽臺。
夕陽加上微風,好像能夠促使他躁動不安的心情逐漸歸于平靜。
他確實也沒什么必要對她如此地在意。
默默點燃了一支煙,他輕輕依靠在精致的雕花石欄上,看向了遠處一隊的歸鳥。
……
“穆宸,這么長時間才積累下的職業生涯,你就真的甘心如此隨意葬送了嗎?”
“不過只是個失了顏色的“業界新星”,曾經那些輝煌有個屁用。”
“說白了,不就是個無顏面對世事的膽小鬼,到底還是成不了大器。”
“沒有心的人,本就不該加入我們這行。”
“學長,你后悔過嗎?”
似遠似近的聲音似乎是再次觸發了那曾經如墜入深淵般的痛苦,讓本就面若冰霜的他變得更為凌冽了些。
同是一個人住在這空蕩蕩的房子里,幾年前離開時帶著的是飽滿的熱情,而這次歸來,卻好像無時無刻都有各種聲音在緊緊籠罩著他,久久揮之不去。
到底要什么時候他才能夠終結掉業界這些無謂的評價和言論?
手掌微撐,輕輕一躍,穆宸就坐在了石欄旁的平臺之上。
任由晚風勁吹,而他只是保持著緊閉雙眼,放空伸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