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沈默，14歲。

5月14日，這是沈默人生轉折的一天。

直到現在，沈默都清楚地記得那天。

在沈默放學后，和往常一樣準備回家，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女人三十多歲的樣子，穿著一身寶藍色長裙，米色披肩松松披在肩頭，細軟的睫毛輕顫著，在不遠處立著，渾身散發出優雅的氣息。

“小默。”女人聲線清冷，帶著些磁性，聽起來很舒服。

就像是蠱惑人心。

沈默在原地呆住，雖然是母親，但是在她心中，對母親的敬遠遠大于愛。

在沈默看來，母親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不喜不怒。

沈默收起往常的大大咧咧，走過去叫了一聲：“媽。”然后又抑制不住激動的小心問：“您今天怎么有時間了？”

“我連自己女兒都不能看？”母親挑眉道。

沈默低頭，想不出個合適理由，沒說話。

女人也不打算為難她。

“來接你吃飯，走吧。”

餐館內

座位上已經有一個男人坐在那里，個子不高，一副油膩之態，沈默第一眼看去就覺得此人不善。

“小默，快叫叔叔。”

母親語調跳躍，是掩不住的喜悅。

沈默規規矩矩叫了一聲“叔叔”。

“這就是小默吧，真是和媽媽一樣好看。”男人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

沈默并不喜歡他的稱呼，強忍著惡心，禮貌性的點頭，微笑。

“這道菜叫肉沫蒸蛋，怎么沒有肉沫呢？”男人開玩笑道。

“服務員。”

“你還真的喊啊。”母親掩嘴笑著說。

在他面前，她就像一個剛談戀愛的少女，扭捏而又害羞。

男人還是笑道：“你們這道菜叫肉沫蒸蛋，肉沫呢？”

服務員臉憋的通紅，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你干嘛為難人家小姑娘。”母親嗔怒道。

男人對母親很溫柔，恰到好處的問候，也不多問私人生活，點到為止。

是個情場老手，沈默當即判斷。

看著母親和男人的相談甚歡，沈默感到渾身不自在，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她的眼緊緊盯住男人，在男人發現的前幾秒收回視線，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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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時，沈默幾經斟酌，還是決定詢問：“那個叔叔是誰？”

“是我上學時認得一個哥哥。”女人面不改色說道。

沈默太陽穴隱約跳動著，總覺得莫名的煩躁。

接下來的幾個月里，剛開始，母親還會帶著沈默同男人一起吃飯。

后來沈默表現出明顯抗拒時，她再也沒有帶過沈默同男人進餐，只帶著妹妹同她一起。

對于沈默來說，那種預感越來越強烈，她卻一直不敢往那個方向想。

母親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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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記憶，全是母親。她的溫柔眉目，她的溫聲細語。

以前家里并不如現在這般富有，家里開著小飯館，每天幾乎見不到父親身影，只偶爾回來給小沈默帶來一個玩偶。陪著沈默的，還有一個金豬儲錢罐。

是母親一直陪在沈默身邊，她們住在小飯館里，小飯館后面有一個小房間，里面放著一張床，一張桌子上是一面鏡子，如此，便沒有了。

沈默每天起來，都會看到母親在鏡子前扎著頭發，有時還會扎一個雙馬尾，被小沈默看到又會偷偷放下頭發。

在沈默摔倒時，記憶里母親是不會伸手拉她，只會讓她自己起來。

沈默餓了，母親就從大袋子里洗干凈一個蘿卜給她。

母親那是總想學著騎自行車，可怎么也學不會，就只好讓別人帶著自己兜風，自己坐在后座上，翹起腿，感受著呼呼而過的風聲。

更有一次，母親將睡著的沈默推醒，滿臉興奮的告訴她夢見自己會騎自行車了，小沈默也替她高興，“那你趕緊去試試！”

母親拿來外婆的自行車，試著蹬了一下，還是不行。母親無奈的笑笑。

在小學一年級，沈默就能獨自回家，二年級就一個人睡。

母親也從沒參加過家長會。她總是淡淡的，什么都牽動不了她的情緒。

在沈默眼里，母親就像天上的仙女似的，永遠保持憐憫之心，她告訴沈默：“你永遠要以最好的一面看待事物，多給別人一些幫助。”

還有什么？沈默極力回想過去的溫馨，卻再也想不起來了。

從小到大，她仰視著這個女人，她的母親。以為自己擁有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是啊，她把所有東西教給我后，自己卻反馳而行，不過是她自己想象出的信仰罷了。

可又是什么時候，她心中的信仰就變了呢？

這層窗紙還是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