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新一批的獸人部隊進入戰場，人類軍隊終于開始大規模地潰散了。陳云初看到，還有最后幾個營的殘余部隊聚集在安中將的旗幟旁，有如磐石般巋然不動，這是聯盟中最精銳的幾個中堅營隊了。連如潮水一般涌來的獸人部隊來到他們面前時，都為他們沉默鎮定的氣勢所懾，攻勢為之一滯。

一個灰熊武士人立而起，大喊道，

“沖，沖，沖，他們頂不住的！”

他們真的沒頂住，雖然這些頑強的士兵的反擊殺死了近一倍的敵人，但最終還是被獸人的滾滾洪流所淹沒。

陳云初閉上了眼睛，心中滿是苦澀和絕望，他掉轉頭跟著潰兵們一起向南方逃去。

兩天后，他在一處收容所遇到了張左，張左比他更慘，渾身血跡斑斑打著繃帶，一只耳朵都被沒了。

兩人相對苦笑。

“沒想到獸人居然會有飛機，這場仗輸的太憋屈了。”張左恨恨地道。

陳云初遞給張左一根煙，

“往好的方向想一想吧，至少我們兩個都還保住了自己的狗命。”

張左接過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還留下了這個，我看到有些士兵嚇得連褲子掉了都沒來得及穿。”

“這也不能怪他們，這個東西的震撼力太大了，想想人類第一次遭遇原子彈的時候吧。”陳云初指指屋內的一堆堆的潰兵，這些人臉上充斥著憤怒，痛苦和絕望，但更多的還是茫然。

張左狠狠地吸了一口煙，一根煙瞬間燃掉了一半，

“媽的，說實話，這仗真是打得莫名其妙。我的部隊是后備隊，還沒開戰就被潰兵沖散了。這不能算完，三萬的軍隊，我估摸著傷亡還不到一萬，好好組織一下還有的打。”

陳云初苦笑地搖搖頭，

“現在的問題是，就算人類聯盟還能組織起更多的人力，生產出更多的火槍，但士兵們的斗志已經沒了，我在路上已經聽到很多人在議論這是神的天譴，無法抵抗。”

“那也還早，望海城墻高且固，總能撐得住一段時間吧。”張左把煙頭往地上一彈，“大不了我們打一場守城戰。”

陳云初呆呆地看著地面，忽然道，

“老左，我決定了，去北方找隊長他們。”

“你現在走？這個時候往北走可是很危險的，不說獸人，人類憲兵隊都可能把你當叛逃直接處決。”張左吃驚地道。

“幾個普通軍人還奈何不了我。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取勝的關鍵已經轉移到了這種新的神秘力量身上，我必須找到這些飛機從何而來。說實話，當時我觀察了下，從這種飛機的火力和速度來看，它們甚至超過了我原本所在世界的軍事水平，這種力量不可能是連火槍都還不會用的獸人生產出來的。”

“那我也和你去？”

“不，你留在軍隊中。現在軍隊傷亡慘重，中層軍官大量損失，你又上過戰場，估計還能上升。而我們需要至少一個人留在軍隊中。”

張左深深看了他一眼，

“可是我估計望海城可能連一個月也守不住了。”

陳云初豎起兩根手指，

“兩個月，兩個月后如果我還沒找到問題所在，那么估計也永遠找不到了。到時候實在不行你就走，以你的身手應該自保還是沒問題。”

“那好。”

兩人都不是婆婆媽媽的人，商量已定，陳云初就一個人踏上了前往北方的路途。

五天后，陳云初和何西幾人在北方一處匯合。

看著滿臉塵土的陳云初，何西急匆匆地問道，

“南方到底怎么回事？我這里的信息也不太通暢，只知道人類在會戰中被打敗了。”

陳云初一邊狼吞虎咽著食物，一邊把事情詳細說了說，何西幾人也都震驚不已。

冒險者哈瑞克道，

“難道我們以前的信息都是錯誤的？這個世界其實還隱藏著一股超級軍事力量？”

“不是這樣，據我的判斷，很有可能獸人們掌握了某種秘密武器。”陳云初說道，把一塊金屬碎片放到桌子上。這是他從戰場上花了大力氣找來的一塊炸彈碎片。這幾天來，他已經多次使用了自己的左眼，對它進行了“回溯”。雖然使用左眼對他身體有損害，但也顧不得了。

他看到了，一顆顆橢圓形的炸彈從黝黑的機腹中被傾瀉而出，再向前，他看到了一枚枚炸彈從倉庫中取出，被機械手裝入飛機的彈倉。他還看到，一架架大肚子飛機從幽暗的海面上起飛，背景是一個龐大如山一樣的東西，只是陳云初無論如何努力也看不清全貌。

何西拿起碎片仔細看著，

“這種合金獸人是不可能煉制出來的。我們這大半年來也不是在閑逛，到處收集到不少信息。它們的軍工廠我們也有探查過，獸人對鍛造等工藝掌握地還很初級，能制造出冷兵器就是極限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陳云初知道其中肯定充滿了無數刀光劍影。

陳云初艱難地咽下最后一口食物道，

“還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沒？”

何西嚴肅地道，

“你的推斷應該沒錯，我們經過多方查證，大約是106年前，一顆火球曾經從天而降，地點就是現在薩滿教首都所在。”

“消息可靠嗎？”

“我是從一個獸人貴族那得來的，它有把握在我手里，現在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了。”何西笑道。“根據薩滿教的宗教文獻記載，最初的獸人開智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獸人們都認為那是神靈的饋贈，因為神靈也看不慣人類的殘暴統治，所以天降啟靈獸人。所以獸人們并沒有國王，薩滿教的大薩滿就是這個聯合政權的最高統治者，而它們的圣地，也位于首都的正中心，難怪上次理查德他們的突襲會失敗，那里可能是這個世界守衛最嚴密的地方了。”

陳云初點點頭，

“那你能查到，最近一兩年來，獸人在海面上有什么大規模的舉動嗎？”

何西一愣，

“查這個干嗎？”

陳云初指著那碎片道，

“我很有把握，這東西就是從海面上的某個龐然大物上發射出來的。”他沒有講自己怎么查出來的，幾人也就沒有問。

何西點點頭，

“如果真有必要，那我立刻去查。”

又是一個禮拜匆匆過去，陳云初一直躲在一處偏遠的山村里，每天都坐立不安，因為他不知道南方的形勢具體惡化到什么地步了。

終于，何西幾人又來和他匯合，并且帶來了一個確切的信息，

“大概一年零一個月前，薩滿教向東部海岸輸送了一批大約200人的人類奴隸，還有大量的物資，這些物資包括藥材，金屬，肉食，木材和石塊。”

“這些物資是干什么的？”陳云初吃驚地道。

“應該是和海族做交易的，海族雖然也有智力，但它們有的物資相當匱乏，雙方也經常會交易，但這么大批的物資交易基本上從未有過，而且很奇怪的是沒有任何物資從海族那邊運輸過來的記錄。”

“這就對了。”陳云初一拍手掌，“應該是它們達成了某種協議，海族肯定是發現了某個東西，但它們自己卻無法利用，于是把它交易給了獸人。”

拔尼道，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們連它在什么方位都不知道。”

“這個并不難查，還記得那批人類奴隸嗎？獸人肯定不是無緣無故送他們去的，而這批人需要的生活物資，至少半年也要補充一次吧？你們連那么隱秘的信息都查到了，那這個也應該可以查到。只是，我們該如何在不驚動獸人的情況下跟蹤它們？而且還是在海族的勢力范圍內。”

何西笑了起來，

“你忘了我的紙鶴嗎？”

陳云初幾人趴在那只巨大的白鶴背上，在夜空中穿梭，他們被周圍的冰冷的海風吹得瑟瑟發抖，雖然穿了不少衣服，但還是抵擋不住這十一月凌冽的寒風。白鶴在云層中飛著，為了不被海鷗們發現，他們特意拔高了飛行海拔，但代價也是被凍得夠嗆。

遠處的海面上有三只單軌帆船組成的艦隊，朝著東方駛去。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這個東西太遠，我的白鶴只能飛不到600公里了。”何西鼓囊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超出300公里我們就返航吧，另想辦法。”陳云初也不由嘆了口氣。

但還好他們很快發現，這次命運似乎是眷顧他們的。

影影綽綽的海面上，一只巨大的陰影從東面緩緩駛來，和船隊會和了。

何西一拍腦袋，

“該死的，居然是一艘船。”

哈瑞克喃喃道，

“這應該是一艘航母。”

這東西與其說是一艘航母，更像一個漂浮在海面上的橢圓狀的盤子，直徑最長處超過了一公里，最高的塔尖也有一百米高。說它是航母，其實是因為哈瑞克看到它的甲板上密密麻麻地停留了許多架那種大肚子飛機。

何西取出一只形狀修長的望遠鏡，開始觀察起來。

“它們在往上搬運糧食和蔬菜，還有水。好，它們返航了，該死的，這船上的守衛不少啊，光我看到的也足足有近百個獸人了，這還只是甲板上的。”

陳云初道，

“肯定不會太少，而且個個都是精銳，但應該也不會太多，畢竟這里孤懸海外，補給消耗是個大問題。唯一可能對它們動手的就是海族，而海族真要對它們不利，它們就是派再多的人看守也無濟于事。現在是晚上，守衛應該是最薄弱的時候，我們得趕快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