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是一場夢，醒來以后還是很感動……”

大早上的，曲清越就被一陣極為難聽的歌聲吵醒了。

“大早上的誰唱歌呢，難聽死了！”她煩躁地翻了個身，扯過被子蓋在了臉上。

片刻，昨日的記憶沖破了閥門，曲清越一陣又一陣地心慌。

聽到頭頂傳來向垣清亮的聲音：“好聽嗎？才聽了一遍就受不了了？昨晚你可掐著我的脖子給我唱了七八遍。”

昨夜的回憶沖破了閘門，曲清越羞愧難當，簡直無顏面對向垣。

隔著被子，曲清越的聲音悶悶的，軟軟的：“對不起，我保證以后真的真的，真的不碰酒了。”

她現在不敢冒出頭來看看向垣臉上是什么表情，昨天借著酒勁兒，好像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也做了許多一反常態的夸張舉動，雖然看起來是在耍酒瘋，殊不知那才是解放天性后的自己。

向垣卻一如既往的體面，他只是當玩笑一樣錄下了曲清越的歌喉，怕她一人悶壞了，只好扯扯被子，看著被子里的一坨挪動了一下，說：“我做了早飯，要不要來吃？今天要是沒事，下午去公司一趟吧。”

休假了那么多天，又被特許可以在家辦公，曲清越幾乎忘了自己還是個上班族。

“外面等你。”向垣說完這句話，就退出去輕輕關上了門。

曲清越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向垣的樣子很平常，平常得讓她甚至覺得昨晚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她曾經幻想過無數種對他表白的情境，可無論哪一種都比昨天體面得多，昏昏沉沉的，她甚至有些記不清向垣是答應她了？還是沒有。

從心里冒出一陣失落。

她走進臥室里的衛生間，快速地洗了個澡，換下昨天的臟衣服，在衣櫥前思索許久，最終拿出來一套米色的百褶裙。

曲清越把頭發梳成偏分，如今的長度剛好過肩，稀疏的劉海在陽光下，好似貓咪身上的軟毛。她從抽屜里拿出首飾盒子，看著里面散落著的可憐的幾枚首飾，突然萌生出該好好打扮一下自己的想法。

有一條是燦燦姐送她的項鏈，是很簡單的款式，一只小貓趴在月亮上，貓咪的尾巴上鑲了一顆藍寶石，靈動又俏皮。

向垣已經吃過早餐了，但他依舊坐在餐桌前，手里拿著一杯咖啡，這次沒有拿報紙看了，而是用手機瀏覽早間新聞。

見曲清越走出來，他微笑了一下，她很少全妝出現在他面前，盡管表面上是很平常地微笑，但眼睛沒辦法說謊。

瞳仁黝黑，視線落在曲清越白皙的臉，明顯頓了一下，眼睛蒙上一層別樣的光澤。

向垣把咖啡杯送到嘴邊，喝之前隨意地說了句：“你今天真好看。”

曲清越額前的劉海兒聳動了一下，眼眸低垂，有些害羞。

他很少這么直白地夸人。

還是有些不一樣了的。

在這樣溫暖氤氳的粉紅色氛圍中，晨光透過明凈的窗戶揮灑至米色的地板上，光斑如一個俏皮的精靈在跳躍，一直跳躍到曲清越的心尖上。

錢雨燦今天不到四點鐘就趕往了工作場地，她要主持一場盛大的明星慈善夜活動。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大地上時，錢雨燦給曲清越發了條微信。

“越越，預定在大下周四晚的明星慈善夜，記得守著直播看哦。”

“[搓手]我準備好期待啦。”

她沖著手機屏幕笑，微信聊天的背景是畢業生晚會上，燦燦姐跳民族舞時的一個鏡頭。

她是曲清越崇拜的姐姐啊。

背著光，淺淺的酒窩泛著金色柔和的光澤，曲清越的眼睛似落了顆星星般明亮，不知道是看見了什么笑得如此燦然，向垣不動聲色地抿了口咖啡，靜靜欣賞著這可愛的一幕，光潔的皮膚下，喉結微微滾動。

“什么事這么開心？”他慵懶地放下手機，早間新聞看完，剩下的時間照往常可能會澆澆花，或者閉目養神一會兒，等著鬧鈴響，就可以出門取車上班了。

可如今不同了，有一個可以陪他長久說說話的人。

“燦燦姐今天心情好，看起來她很快從失戀的陰影里走出來了。就是仲時師哥他不甘心……”

向垣一聽到夏仲時，眉頭不禁蹙了蹙，那日看到他們倆有說有笑的樣子甚是親密。

曲清越只是以為他不愿意聽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又眉眼彎彎地把頸部的項鏈拿起來給向垣看：“不管別的，燦燦姐的品味是真的很好，你瞧，她送我的這條項鏈是不是很好看？”

“你喜歡這些亮閃閃的飾品嗎？”向垣點點頭。

“嗯……女孩子哪里拒絕得了bulingbuling的東西呢。”劉海隨著曲清越晃頭的動作微微聳動，像一只毛絨的兔尾巴，“怎么啦？”

“沒事，就是好奇，我是獨生子，家里也沒有姐姐妹妹，所以不太了解女孩子的喜好。”向垣說得很誠懇。

“我家里倒是有一個弟弟，讓人操心得很。”說起兄弟姐妹，她就想起曲越來了，為了藝考天天在上課，每次問起老師他功課如何，老師總是嘆口氣。

說是個努力的孩子，只可惜天賦不足。

養父母也不怎么管曲越來的學業，曲清越離得遠，只能干著急。

自己沒能完成的夢想，既然弟弟喜歡，還是供他學吧。

“你弟弟應該很幸福。”向垣收起碗筷，一邊洗一邊說，“收拾一下，一起去公司。”

“啊？可我……”可是她不需要避諱一下嗎？

“乖。”向垣一個單字從喉嚨間發出，帶著足夠的魅惑力，讓清越心頭一顫。

這太犯規了呀。

原來跟向神仙戀愛需要承受的，不僅僅是每天早晨看見他慵懶地倚在餐廳凳子上，看新聞的禁欲美，還有他無時無刻冒出來的撩人聲音。

老曲師傅可能得多鍛煉鍛煉自己的小心臟了。

去公司的路上，曲清越一直在用平板看鄭助理剛交上來的企劃案，今年的實習生們交出來的設計方案都差強人意，看多了眼乏，感覺都是從一個模板里套出來的。

就沒有什么能驚艷她眼球的作品嗎？

這次上頭來了個大客戶，那位公司老總親自來公司跟可可姐交涉過，據可可姐的說法，那人眼光很獨到，對設計有一定的見解，像這些實習生拿來的方案，估計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眼看要交方案了，曲清越頭疼得很。

鄭助理一向都很好說話，也沒什么威懾力，實習生們交上來的作業多少有點敷衍的意味。

需要一個巧思在原方案上小小地改動一下就好了，把這些元素巧妙地融合。

曲清越難到一邊看方案一邊敲腦殼，向垣把車停好后忍不住把手蓋在她頭上。

“別敲了，你以為你是靈石嗎，敲敲就能冒出靈感來？”他順勢摸摸她的頭，“敲壞了算誰的……”

曲清越撇撇嘴，扒拉下嘴邊沾著的一根發絲，只涂了唇膏的嘴鮮艷飽滿，像顆晶瑩的葡萄。

“算你的唄。”脫口而出，她想想又覺得害羞，趕忙推開車門下了車，平板還落在車上，亮著屏幕。

向垣覺得好笑，下車走到另一側把平板夾在手臂一側，邁著大步追上她。

曲清越走在前面，風吹過來明明是冷的，她卻覺得臉頰熱乎乎的，像被烤地瓜爐子烘過一樣。

她還是覺得不適應，不適應這種新的相處模式，明明已經跟向垣是朝夕相處的緣分了，那勇敢的一步也借著酒膽邁上前去了，向垣也回應了她，為什么心里還這么煎熬呢？

小心臟砰砰直跳，正式確認戀愛關系以后反倒不敢面對向垣了。

曲清越也不管身后的向垣，一心只想著趕緊刷了門禁卡趕緊坐電梯上樓去，最好電梯人剛好滿員，向垣只能等下一班電梯……

然后上了樓一定要直奔可可辦公室，也不管她的工位已經被挪到向垣辦公室了，總之她找可可姐和鄭助理有事，對，要商討企劃案……

“哎我的平板……呢？”最后一個尾音還沒落，門邊的攝像頭正在面部識別，結果有一只壞手突然伸過來，扯住了她的左臉蛋。

“面部識別失敗，請重新刷卡。”冰冷的人工女音發出提示。

“向垣你快松開。”曲清越去拉開他的手。

高挑的身姿配上修長筆直的西裝，讓向垣格外的帥氣逼人。

似乎還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不疾不徐地開口：“你還想要平板嗎，嗯？”

曲清越無奈只能雙手合十拜托：“向大哥，向神仙，向學長，向總監，您行行好，再不刷卡我就要遲到了，你遲到沒什么事兒，可我遲到了要扣工資的啊，本來工資就沒多少……”

“快點快點……那邊好幾個人看著呢……”她急得直踮腳。

向垣聳聳肩，心有不甘地掐了下她軟乎乎的臉蛋，才后退一步，到隔壁門刷了卡進去。

電梯里，曲清越抱著平板靠在里側的角落，臉陰沉的可怕。前面還站著一對情侶，男生把拳頭放在嘴邊輕輕咳了一下，低聲對身邊的女孩兒說：“寶寶，我怎么覺得……電梯里氣壓有點低呢？不只氣壓低，還有點兒冷……”

向垣乖巧地跟曲清越隔了大約半步的距離，儼然一副西裝革履的紳士模樣。

他好像不小心把越越惹毛了……

都怪那個宋可可，他跟曲清越玩鬧的一幕，剛好被躲在樓梯間門邊偷吃三明治的宋可可看見了。

宋可可簡直要驚掉下巴，半根菜葉還掛在嘴上，她像個癡呆一樣指著兩人阿巴阿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什么。

最后是用姨母笑和狡黠的目光，目送著兩人上了電梯。

情侶在二十六層便出去了，隨著電梯的上升，向垣朝曲清越靠近了一點點。

手背觸碰到她軟嫩的皮膚，對方瞬間彈開了。

“別氣了。”他低聲說，“我哪里知道你同事能在樓梯間吃早餐。”

曲清越像沒聽見似的，一言不發。

“好啦，下班給你買蛋糕吃好不好，要那種甜甜的。”

她曲清越像是為了甜食就動容的人嘛？

“寶寶？”向垣學著剛剛那對情侶的語氣，低聲試探。

曲清越猛地回頭：“向垣你要敢這么叫我你就死定了！死透透的！”她半帶威脅半帶嬌嗔的嗓音，讓向垣的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

電梯門剛開，曲清越就跟兔子似的溜遠了，她這次沒穿帶帽子的衣服，向垣不能像上次在醫院那樣一把扯住她身后的帽子了。

向垣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子，喃喃道：“怪可愛的。”

曲清越剛推門，便撞上接完咖啡的鄭助理：“越越，你怎么臉這么紅啊？今天外面風很大嗎？”

“沒，”她用還是冰涼的手背碰了碰臉頰兩側，的確燙得可怕，“剛剛跑得急。”

“害，后面又沒有狼攆你，好久不見，這是太急著想工作了？”鄭助理打趣道。

可不是嘛，后面有只幼稚的狼想攆她。

余光瞥見鄭助理桌上有一沓請柬，紙面十分華麗，還有燙金花紋。

曲清越好奇地拿起來一張：“咱們公司有人要辦婚禮？”

“哪是，”鄭助理嘆了口氣，“林大小姐扮家家酒的把戲罷了。明天不是她生日嘛，借著機會邀請公司的人去給她慶祝。”

“正好，你幫我一起發了吧，她把請柬全放我這兒了，當個甩手掌柜，我才懶得發。”

兩人從這沓請柬里揀出設計部的，鄭助理擰著眉頭來回翻看：“誒？奇了怪了，我怎么找不到你的？”

曲清越聳聳肩：“老仇人了，不想邀請我唄。”

正好她也不想去，若不是為了賣林總一個面子，誰想像小丑一樣圍著他寶貝外甥女轉呢。

“向垣的請柬也沒有……”鄭助理滿臉疑惑。

“怎么會？”曲清越顯然有些驚訝，公司誰不知道林芬恬想追求向垣？這么好的機會，她沒理由不邀請向垣啊。

鄭助理搖搖頭：“真沒有，不信你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