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開始只有南清枝與張氏一起說話的，后來陳氏與南雪也過來了，幾個女人在一塊說話，總是不愁話題的，往常清冷的院子，今日倒是熱鬧了些。
陳氏來了之后，南清枝也終于可以歇歇了，便只顧著聽她們說話，也懶得開口了。
陳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這雨怕是還要連著下幾天的。”
張氏也看了一眼外邊：“誰說不是，本還想著明日便回的，但愿雨小些罷。”
南雪聽了說道：“反正離的近，表嫂何不多待些日子。”
“我倒是想多留幾天，可我家中還有幼子，我離得久了，怕她想我。”
南雪便也不再勸了。
張氏對著陳氏問道：“妹妹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想是也是明天吧。”
張氏點點頭：“回去后可要常與我寫信，空了也來看看我。”
陳氏笑道：“自然的，我又沒個孩子牽掛，出去一趟也是可以的。”
張氏便對著陳氏問道：“妹妹成親這么久了，肚子怎么還沒有動靜？”
“我哪有姐姐好福氣，我家那個，才成親第二年便抬了房小的，現在日日在那狐媚子房里，早把我忘天際去了。”
張氏冷哼一聲說道：“妹妹平日看著這般利落，怎么還讓個妾欺負到頭上來？要我說，隨便尋個理由，打殺了便是，誰還敢說個不是來？”
南清枝不禁側頭去看張氏，沒想到張氏平日里看著溫和，做事卻是狠絕。
陳氏嘆氣：“我如何不想，我日日看著那張媚俗臉便心頭煩得很，只是她如今正懷著孩子，請了郎中看了，說是個男胎，我那婆婆便護得跟什么似的，比我這個正房的待遇也差不了多少了。”
張氏細聲道：“那妹妹可更得尋個法子了，將她那個給落了，若她真生了長子，以后可真騎到你頭上去了。”
陳氏嘆道：“我哪有法子，她身邊伺候著七八個丫頭婆子，那陣仗，全把自己當成了官太太似的。”
張氏便湊到陳氏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說完她笑道：“這法子你只管用，這可是我娘教我的，騙不了你的。”
陳氏不忍道：“可她現在畢竟也快七個月了，這樣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那你便自己看著辦吧，別以后吃了虧，再來這訴苦。”
陳氏到底是不忍心：“罷了罷了，算我沒那命，我自己過我自己的便是，大不了回了娘家去。”
陳氏這么說也是有緣由的，陳家也是經商大戶，且只有這一個女兒，自小也是綾羅綢緞養著的，父母自小寵著，即便被休，她也是有去處的。
不過南清枝也暗嘆陳氏的確是個好心腸，堂兄真真是糊涂。
張氏也只好道：“由著你去吧。”
這時南雪身邊的丫頭春雪過來傳話，說是下面幾個鋪子的賬目送過來了，正等著南雪去看，南雪便起身告辭去了。
等南雪走后，張氏對著南清枝問道：“怎么現在山莊的事務都是雪姑娘在處理么？”
南清枝笑著點點頭。
陳氏贊道：“看來雪姑娘也真是好本事，這么大的山莊她竟能理得有條不紊，將來誰要是娶了她，定是天大的福氣。”
張氏也夸道：“雪姑娘從小性子沉穩，做事情也仔細，想事情比男子還周到，我看她以后，定是有大出路的。”
南清枝也笑著附和。
陳氏說道：“我堂兄也到了議親的年紀，若雪姑娘有意，我倒是可以說一說。”
南清枝笑道：“嫂嫂這話可得去跟姐姐親自說，不若嫂嫂改日給幅畫像來，也讓我們瞧瞧？”
陳氏笑道：“我那堂兄可的確是一表人才，說親的媒婆一茬茬的來，可我堂兄偏偏都看不上，家里人都著急著呢，說我堂兄莫非是要找個仙女不成？”
張氏聽了說道：“看來你堂兄眼光實是太高了些，尋常姑娘怕是入不了他的眼，雪姑娘這么能干的，他或許真能看上。”
“那等下午時，我尋了機會去給姐姐說。”
陳氏笑道：“那就這么說好了，清姑娘你可別忘了。”
“嫂嫂放心吧。”
陳氏便話題一轉，對著南清枝問道：“清姑娘，快與我們說說那鶴唳山到底是什么樣子？也讓嫂嫂們開開眼界。”
南清枝統共也只去了兩回，其實了解的也并不多，她只好開口道：“美是極美的，畢竟是公主住的地方，只是我嘴笨，形容不出來。”
“那大不大？”陳氏依然饒有興趣的追問道。
“大也是極大的，差不多三四個慶陽山莊那么大吧。”
張氏與陳氏不禁驚呼起來，這么大的地方，竟只住了兩個主子，陳氏問道：“這么大，那上面都是些什么擺設？”
“我在上面去的地方也不多，總之比起皇家園林，想也是那個樣子了吧。”
張氏不禁問道：“清姑娘莫怪嫂嫂多嘴，那蓮玉有什么不好的，那可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來的天大福份，你怎么就不愿意呢？”
張氏的確是想不明白的，旁邊的陳氏也想不明白：“那日有幸看了那蓮玉一眼，真真是世間少有的風華，我心底也是實在羨慕的。”
南清枝不知如何回答，她悵然想著，自己或許真做錯了，她從未去想過自己喜歡蓮玉嗎，對蓮玉是什么樣的感覺，只是憑著自己的性子來，倒惹得大家都不愉快。
她想了想說道：“蓮玉是極好的人，只是我自在慣了，又怕公主規矩太大，那我哪能受得住。”
這話半真半假，張氏與陳氏倒還真信了，陳氏可惜道：“清姑娘你可真糊涂，一輩子的大事，竟被你當作兒戲般，說走就走了。”
南清枝笑道：“嫂嫂何必還要說這些過去的事，現下還是過好以后的日子吧。”
陳氏便也不再多說，開始與張氏討論起現在時興的首飾和布匹花樣來。
案上的茶水早涼了，雨書和一個小丫頭便趁著空檔過來換水，南清枝看著外邊兒的雨沒有一絲要歇的意思，便有些倦懶的單手支在案上，看外邊正盛的山茶花，那露出的一小截玉臂，配著那淡青色玉鐲子，便如那溫婉的江南煙雨，如清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