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樣殺了他，太便宜他了。

殷昭久久不愿松手。

半晌后時似乎覺得她呼吸不暢了，他這才把手挪開，只是臂膀卻還依舊撐著墻，把她圈在自己的領域里。

“阿絡……”殷昭皺著眉，如星辰一般的眸子里滿是隱忍和壓抑，“我對不起你。”

他憤怒地錘墻，因為力氣太大，手都破了皮，“是我，沒能赴約，不然的話你也不會……”

想起在王府門口時看到的那幅畫面，他雙目赤紅幾欲瘋魔！

景絡兒斂著的眼睛卻恢復了平靜，也冷到了極點——他這是在拐著彎提醒她，她已經和殷墨邪有夫妻之實了吧？拐著彎想讓她自卑是吧？

然而再抬眸的時候，她卻變了一副面容。

她眼中盈滿了將落未落的熱淚，滿面凄楚和恨意，“是他對不對？是他讓你沒能赴約是不是？！”

“他毀了我……昭哥哥，他毀了我！！”景絡兒一把抱住了他，連聲音里都是委屈和無助。

不一會兒，她的眼淚就已經將他月白色的便服浸濕了一大片。可她還沒有停下的趨勢，甚至哭得更兇了，已經開始微微抽搐，“他毀了我……”

在這一刻，殷昭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撕裂了。

久久無言，他的雙拳已經攥成了紫青色。

正要開口，殷昭卻發現懷中的女孩驀然抬起了頭，淚痕未消，可眼中卻都是和她從前完全不匹配的恨意。

“我恨他！昭哥哥，我恨他！是他不讓你去見我，是他一定要娶我，是他毀了我！”景絡兒盯著他，長呼一口氣，隱忍道，“我配不上你了……昭哥哥，我再也不配和你長相廝守了……”

“怎么會！”殷昭眼中滿是心疼，“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阿絡……我怎么會嫌棄你……”

說著，他滿是不甘與狠辣，“——只有當我坐上那個位置，才沒有人會阻攔我們！”

“我會幫你的！”景絡兒掩飾住其他情緒，堅定道，“我在那個男人的府中，應該可以幫助你許多。你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只要能毀了他，只要能成就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殷昭聞言，怔愣了一下，眼中透露著掙扎，“我不愿讓你參與這些……”

“我一定要親手毀了他！”景絡兒依舊堅持。

“好。”殷昭終于下定了決心，“我們的心本就是一體的，共同面對一切也沒什么不對。”

景絡兒在心底冷笑。

殷昭沒察覺到她有什么不對，只繼續暗著眸子道，“阿絡，皇叔得到了一份名單。那份名單對我有很大的影響，你需要幫我找到并且……”

“啪！”景絡兒掄起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殷昭的臉被打得一偏，想說的話也頓在口中。

“你果然是想利用我。”景絡兒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和剛剛的恨意不同，現在的她更多的是失望。

明顯，是對殷昭的失望。

她現在像是一頭發飆的小奶豹，滿身滿眼都像要把他撕碎的樣子。

“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殷昭壓了下眉，臉色微微有些陰沉，“阿絡，你不信我？”

啪！

景絡兒胸膛起伏著，照著他另一張臉又扇了過去！

她盯著他。

感受著右手因為用力過猛而漲麻的痛意，她眼中蒙上了水霧，一臉委屈和痛苦，“我好使么殷昭？我是不是特別好使？”

殷昭也盯著她，眼中神色比攪混的泥水都復雜。

景絡兒似乎失去了理智，抿著唇掉眼淚，“一開始有人跟我說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我還不信，然而我聽了那人的話對你試探……沒想到你真的想利用我去拿什么名單！”

“你沒能赴約？”景絡兒冷笑連連，“你壓根就沒打算赴約吧！用得著殷墨邪去攔么？”

殷昭不說話，默默后退了一步。

“記得前幾日你問我能不能替你辦件事，我怎么說的？”景絡兒逼近他，“我說，殷墨邪雖然強娶了我，可卻也沒對我做什么過分的事，所以我也不會做有害他的事。我說只要不影響他，不影響左丞府，我都可以替你去做。”

“巧了，你想讓我辦的事對丞相府對殷墨邪都不好，所以你要怎么做呢？當然是讓我去恨他了！當然是讓我對把自己推入火坑的丞相府一起恨了！”

“……是不是啊，我的昭哥哥？”

殷昭面無表情，繼續一言不發。

“一個一無所有、四面楚歌的工具人，當然要比心中還有溫暖還有善良的小女孩好使了。”景絡兒上前一步，墊腳輕捏他好看的下巴，唇角彎起，“……但是殷昭，你對得起我對你的愛么？”

殷昭的嘴唇動了動。

他想去拉住她的胳膊，卻因情緒復雜而一點也抬不起來。

景絡兒嗤笑，“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你離那個位置越近，你就越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即便你有朝一日榮登皇位又如何？文武大臣會讓你娶自己曾經的皇嬸？不，你不會抹黑自己的！你只會讓我恨殷墨邪、讓我疏遠家人、讓我為你所用，你會用我鋪好的路去爭你想要的一切……然后，即便最后你成功了，我也只不過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而已。”

甚至連情人都不是。

畢竟，人家后來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真愛。

殷昭閉上了雙眼。

等睜開后，他的眉皺得死緊，聲音低沉得要命，“告訴我，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你沒資格知道。”景絡兒咬牙，“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說完，她決絕轉身，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

景絡兒上輩子就想打殷昭兩巴掌了。

只不過上輩子等她有了這個能力的時候他已經死透了，她恰好也沒有鞭尸的習慣。

從這點來講，這次重生倒是滿足了她一個心愿。

其實今天和殷昭的對話，她前半部分也并不是自由發揮，而是貨真價實的、上輩子兩個人相見的畫面，不過結尾不同而已。

她不愛他了，也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這一世，換她利用他。

景絡兒微微一笑，臉上沒有半分剛才見殷昭時的情緒波動。沒有恨，也沒有委屈，更沒有什么眼淚和脆弱。

“見完面，開心了？”

正走著，景絡兒冷不防聽到了殷墨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