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要誅你九族的，我聽說你家里人可不少呢。”

智茵本來瞪著眼睛，一臉殺氣，可聽到這句話之后卻忽然懵了一下。

誅九族……

“不！不能誅九族！”智茵一骨碌坐了起來，“景絡兒你不是自負善良嗎！怎么忍心做這么殘忍的事？！”

“可善良，明明是你最瞧不上眼的東西。”景絡兒把腳放下，緩緩起身，“況且現在想誅你九族的，是太后。”

“那你就去求太后！”智茵眼睛紅的似乎要滴血，“若不是你，我怎會落得這步田地？如果我家人出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可最怕鬼了。”景絡兒后退一步，似乎有些害怕和為難。

然而下一刻她卻漾起了笑容，“……所以，我暫時不會殺你，你也不會變成鬼。”

“……你什么意思？！”智茵睜著眼睛看她，不由得后退一步坐倒在地，“景絡兒……景絡兒你有什么事沖著我來！！你拿我家人性命算什么本事！”

“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景絡兒斂眸走過去，“你長相不錯，如果能賣出去的話，相信可以換一條不錯的看門狗回來。”

“不過你說，是賣給雅笙館好呢，還是送去軍中這樣缺女人的地方好呢？”

“你敢！”智茵咬牙切齒，“景絡兒你個毒婦……”

“多謝夸獎。”

景絡兒歪頭一笑，“給你個機會——告訴我，你做的所有事，都是嵇千芷授意的嗎？”

智茵又是一愣。

她的神情呆滯片刻，然后慌忙搖頭。

“不是？”

智茵眸光一閃，又趕忙點頭。

景絡兒眉頭微蹙。

片刻后，她彎著眼睛笑了起來，十分和善，“既然你這么配合，我忽然又不想刁難你了。不如……我把你送回嵇千芷身邊吧。”

“不要！”智茵瞪大了眼睛，里面毫不掩飾地全是驚恐，“景絡兒算我求你！不要！這次是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景絡兒低眸，“剛才的問題，你想不想重新回答一次？”

智茵一臉絕望，竟然有了哭腔，“你殺了我吧！或者你愿意把我賣到哪里也可以！起碼，起碼那樣我或許還有個自殺的機會……”

聞言，景若兒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兒，“……所以，你一直認為在我這里，你有自殺的機會？”

智茵怔住。

看著景絡兒那張絕美且柔弱的臉，她第一次不由自主地渾身冒涼氣。

景絡兒蹲下身子，捏著她的下巴與她對視，“你機會沒了。”

話畢，她唇角微勾，站起身子，“我非良善，只是有些懶而已。恰好你的仇不麻煩，我隨手便報了。”

說著，她一腳蹬在對方臉上，把人踹倒踩著人的身子出了門。

一點情面也沒留。

末了還綴一句，“先在我這做客吧，等嵇千芷回來我會把你交給她。還有，現在想誅你九族的不是我，是太后。”

智茵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她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除了眼睛之外哪兒也動不了！

不要！

她不要落在側妃手里！！

可無論怎么掙扎，她的身子都紋絲不動，也不能開口說話，只有眼淚不停向下淌……

……

“迎嬤嬤，回來了？”景絡兒出門便瞅見前邊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笑道。

“回王妃，老奴給小娘子拿了藥，就回來了。”迎嬤嬤拉著孫子，也跟著笑。

景絡兒總覺得哪兒怪怪的。

迎嬤嬤拉著孫子走到景絡兒身前，說道，“快，給王妃問安。”

“給王妃問安。”十二歲的小男孩已經瘦得脫了形，本就大的眼睛，現在更是顯得骨碌碌的，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迎嬤嬤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最后她還是開了口，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奴才這孫兒剛出生時總是小病連連，大仙兒看過了說得給孩子取個女氣的乳名叫著才好，所以就直接稱作小娘子了。”

“不過孩子現在大了，總這么叫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奴才想……可否請王妃給孫兒賜個名字？”

原來只是這事。

景絡兒心中的擔憂稍稍放下，唇角漾開，“當然可以。”

她拋開其他雜念，眸子一派純凈，“小娘子，你以后想做一個怎樣的人呀。”

小娘子有些怯，可被問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晶晶亮亮的，“爹爹說，做男兒要扛起責任，頂天立地，不管什么時候腰板都得是直的，氣節都是正的！”

嬤嬤聞言，一陣欣慰。

景絡兒瞅著他正經的模樣，不由也心生喜愛。

“便叫歲寒，如何？”

“歲寒知松柏……守氣節不易，你能否一直頂天立地，需要你用一生來作答。”

小娘子眨巴了一下眼睛，在口中重復了這兩個字，驚喜之色溢出眉眼。

迎嬤嬤也連連點頭。

“歲寒，歲寒…這名字真好聽……”說著，她老淚縱橫，竟然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老奴多謝王妃！”

景絡兒微怔。

迎嬤嬤伺候她許久，與其說是在照看主子，不如說在照看孫女。

兩人一向親近，迎嬤嬤這次，真的有點奇怪。

“王妃，老奴無福，早年兒媳行為不檢離家出走，后獨子早逝，只留下小娘子這么個獨苗一直寄養在親戚家。”

迎嬤嬤低頭，說話的時候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氣，“老奴懇請王妃，以后讓這孩子留在府上吧！跟在您身邊跑腿打雜便好……只盼你能給口飯吃、護他成年！”

孩子留下景絡兒自然沒意見。

只是，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您先請起……”

“老奴懇請王妃先答應這件事！”迎嬤嬤執拗地堅持著，“老奴先前恬不知恥地陷害王妃，本應自裁謝罪，也不配再求王妃什么……只是，以后若還把小娘子放在親戚家，老奴實在不放心。”

就連歲寒這個小孩似乎也已經察覺到了氛圍的不對，臉色有些發白，“奶奶……”

迎嬤嬤一把將他拉過來，“跪下，求求王妃收留你。”

“自然可以。”景絡兒見迎嬤嬤一定堅持，便先應了，趕忙把人扶起來。

果然。

這件事落定之后，迎嬤嬤霍然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