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賣命？”少年覺得有哪兒不對，但又說不上來有哪不對。他現在滿心滿眼只在地上那一灘水和自己打濕的衣褲上，只不自覺跟著她的話喃喃出聲。

失禁了……

失禁……

少年眼中沒有焦距，失神著，眼里除了嫌惡和惡心之外便是濃濃的羞臊和惱怒。

要不是她……

要不是這女人，他怎么會——怎么會……啊啊！！

“都是你！”

“要殺便痛痛快快殺，你……士可殺不可辱！你實在是太過分了！你簡直…簡直不可理喻！”

她不可理喻？

景絡兒都笑了，“……士可殺不可辱？”

“我怎么辱你了？”

“害你失禁了？”

“你喝多少水，什么時候想如廁，會不會被嚇尿，仿佛，我并不能控制吧？”

“且沒記錯的話，我確實是想殺你來著，而且第一刀出的頗為干脆。”她把玩著匕首，刻意讓寒芒在他眼睛上略略劃過，“若你覺得我還是不夠干脆，那我可以練習一下，讓自己出手更干脆些。”

“——練習？”

少年本憋著一肚子話想懟回來，可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霎時就再次瞪大眼睛。

“對呀，練習。”景絡兒說的云淡風輕，“拿你練習。”

“之前你也說過被凌遲不會皺眉頭，我也告訴你要來試一下。方才你說自己沒皺眉頭，和我所見不大一樣呢。”

“我確實沒有證據，不過也樂得重新試驗一下。”

“順帶，把我出手不夠干脆的毛病改了。”

說著她笑得萬分和善，“說起來凌遲一個人，大約需要幾萬刀吧？”

“若是練了這么多刀還不能快如閃電，那我可能真是沒有天賦。”

“……什，什么？”少年說話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景絡兒定定看他，驟然把調笑的表情都收回來，難得正色，“剛才我已經給過你選擇，現在我破例再給你一次機會。”

“同意，還是不同意。”

“——現在做決定。”

“選擇……”少年沒忍住跟著她的節奏走，如今也沒忍住定在那里，所有雜七雜八的神情全部打住。

他眼神飄忽了好久才抓到一個頭緒，“是說讓我給你賣命的那個？”

話說著，他神經還是有點恍惚，沒把話走心的樣子，仔細咀嚼著，“賣命什么的…”

“為你賣……”

“賣什么？！”突然，他不知道怎么就反應過來某一個點兒，詐尸似的拔高了嗓門，“賣命？！”

“——為你？！”

“笑話……老子不知道是多尊貴的身份，多少人爭先恐后想為老子賣命都……”

“好吧。”也不管對方說的是什么話，景絡兒只輕飄飄冒出這么兩個字就打斷了他。

一邊說著，他用手尖輕輕擦拭匕首，笑容里帶上了一點點微不可查的、變態似的期待，語氣卻是很為難的樣子，“既然你這么有骨氣，那我也實在沒有辦法。講真，我是真想留你一命的，但是……唉。”

說完他便將手瞬間抬起！

那匕首鋒銳的尖部看起來刺眼極了，晃的少年眼睛發疼。

“等等！”他趕忙出聲，語氣還都點發顫。

尤其捕捉到景絡兒眼中那絲期待時，他更是連心跳都漏了一拍——

哪有什么遺憾？

她分明是興奮！

巴不得能把他五馬分尸千刀萬剮！

這變態的女人！

他敢相信，如果他沒有及時攔住，對方的刀真的會刺進他身體！

“怎么？”景絡兒問。

怎么……

還能怎么？！

還不是你這個變態女人讓人恨不得想掐死！！

少年心里咆哮著。

“呵呵…呵呵呵……”可面對匕首，他也只敢虛頭巴腦的干笑，“那什么…我倒沒什么。只是怕你一個女孩子家見血會心里不適，畢竟凌遲什么的實在……”

“多給你加一次機會。”沒等他話說完，景絡兒便硬邦邦地甩出這句話。

少年禿嚕著的話一下子就卡在當下。

看著景絡兒的眼睛他已然明白，已經到了抉擇的時候。

“三。”景絡兒已經開始數數。

少年皺眉，心中不自覺開始緊張。

可是……

他這樣尊貴的身份，要去給一個小女子賣命……

憑什么？！

“二。”景絡兒繼續，一雙眼睛堅定著，不時透出一種冰寒的光芒。

少年很想答應，可肯定的話就掛在嘴邊，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

……應該，不是真的吧？

這么柔弱的女人，哪個敢真的見血？他要不要，賭一把？

少年如是想著，可隨著他這樣的自我安慰，他心中的慌亂不減反增。

“一。”

吐出最后這個音節，景絡兒眼中的冰寒瞬間炸開。

——她把手向后揚過，隨著眼神定下，他直戳戳沖著少年的眼睛扎去！！

“不要…不要！”

“我同意我同意！！”

眼見匕首尖端朝自己的眼睛越來越近，少年同時也感受到了一股極強的死亡氣息。

——她，真的會殺了他！

真、的、會！！

“不！不要！”呼喊聲沒得到回應，對方的手也沒停下，少年頭皮發麻，幾乎是發了瘋似的嘶吼著。

“——啊！！！”

嘶喊聲沒有停，接著便是痛苦的哀嚎。

少年雙目充血，用盡全身的力氣在抵抗這種疼痛，可依舊無濟于事——

他長這么大，第一次受傷！

委屈伴著恐懼一起襲來，少年身體發抖，臉色蒼白，連嘴唇都在哆嗦。

除了第一聲哀嚎之外，少年后面張大著嘴也根本發不出聲音。

無助極了。

也可憐極了。

景絡兒對此熟視無睹，神情不變，語氣也越發寒冷，“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不！這不是我的選擇！”少年直接哭出了聲音，鼻涕和淚呼了一臉，“我明明…我明明都說了同意……”

“我明明都說了同意的！”

“我說了同意你還下手…你……”一邊說著，他臉委屈帶控訴，滿目絕望，“我瞎了……我我生生一個人變成瞎子……”

景絡兒把手縮回來，卻沒拿匕首，語氣不變，說，“自己看看吧，你疼的到底是哪兒。”

“嗯？”少年頓了頓，哭聲稍微止了一瞬。

好像，疼的是肩膀？

腦子粗略一想，他便不自覺朝肩膀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