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顧父再來鬧事，顧瑾與顧瑜每天都輪番守在醫院，顧父來過，也沒鬧出什么大事，帶了水果，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意，舔著臉，在顧母面前討好。

顧瑾和顧瑜表示很不滿，但是對此也是無可奈何地，她們也希望顧母能夠變得強硬起來，如此便可以擺脫顧父。

然而，時間證明，只要顧父低頭哄兩句，兩人便會和好如初。

然后又開始了惡性循環。

顧瑾和顧瑜對視一眼，都識趣各自往后退，她們不是不喜歡家庭的人都全全乎乎的，相反，這是她們一直以來的愿望。

只是，有時候，有些東西擁有了還不如沒有。

快到門口的時候，顧母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又隱隱含著一絲的堅定“你們站住”

顧瑾和顧瑜的腰都因為要出去，所以，不自覺地佝僂，聽見顧母的話后，動作神情一致的抬起頭，像是雙胞胎一樣，心里有感應的抬頭，連看向顧母的眼神都一致，帶著濃濃的疑惑。

“你們不用出去了”

“哈？”

她們的口吻一至，朝對方看了一眼，眼神的交流中像是再說“剛才我沒有聽錯吧”

然后，雙方點了一下頭，是的，沒聽錯。

顧瑜畢竟大一些，見過的世面也多一些，挺直了腰桿，清清嗓子，道“媽，怎么了”

顧瑾慢慢的直起腰，跟在顧瑜的身后，伸出一個腦袋像是擱在顧瑜的肩上一樣，看著顧母。

“你們躲什么，不就是你們的爸來了嗎？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

顧母輕聲的打趣著。

顧瑾在心里暗暗道：可比洪水猛獸厲害多了。

在顧瑜的記憶中，顧父也曾像其他父親對待孩子的那樣，將她舉高高，然后讓她騎在他的肩頭，看著夕陽西下，去放牛的時候，也會讓她騎在牛背上，趟過溪水。

只是，這一切的記憶在顧瑜十歲以后，一切都變了，因為顧母一直不孕，所以，顧父開始著急，沒有后人。

農村的封建思想，她無力改變，看著家里慢慢的只剩下爭吵，漸漸的，家不成家，顧父也開始酗酒。

直到，顧母再孕，家里出現了短暫的安寧，顧父又開始回歸家庭，顧瑜心知肚明，這一切，是因為，還沒出生的孩子，很有可能是父母期待已久的男孩。

那時，她惡毒的想，是個女孩子就好了，父親那么喜歡男孩子，重男輕女的思想那么嚴重，要是，這一切，不讓他如愿以償多好。

顧瑾出生后，她愣了，顧父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聽護士說了句，是女孩，當即轉身就走，不留一絲余地。

再后來，顧母年紀大了，顧父直到，此生怕是絕后了，更混的不成樣子。

所以，在顧瑾的記憶中，顧父的模樣，不是醉酒，就是揚高的手，至于父愛，她沒享受過。

顧瑜有時候會后悔，要不是因為她的惡毒詛咒，可能家還是家，顧瑾會受到家里的寵愛，長成一個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而不是敏感多疑，看似冷漠堅強，其實肚子里全是一包紙乎的，軟趴趴的，一戳就破。

顧瑾對顧父的感情更多的是防備，經過顧父時，神情不自覺的緊張，心提起來。

直到繞到顧父的對面，中間隔著顧母的床，整個人才稍稍松懈一點。

顧母拉過顧瑾的手，輕輕的拍了拍，無聲的安撫。

“以后，你們都不用出去了，我是你們的媽，他是你們的爸，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顧母說這話時，臉上全是釋然，像是一下子將一切都想明白了。

顧父慌了，半跪在地上，手將顧母的手緊緊攏住，不讓她有掙脫的機會。

“阿芳，這么多年，是我錯了，這次我是真心悔改的，你最后一次原諒我好不好啊”

顧母的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臉上全是溫和善良，讓顧父不自覺的想起四十年前，初見她時的樣子。

像一朵水蓮花，輕輕的在風中搖曳，似水的溫柔，一下子就將他的心牢牢抓住，那個年代，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回去跪求父母，最終抱得美人歸，可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一切都變了。

顧瑜出生時，他很歡喜，畢竟是第一個孩子，只是，隨著歲月流逝，顧瑜一日比一日大，但是顧母在沒有傳出好消息的時候。

他就慢慢的發慌，畢竟，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加上，村上的人，風言風語日漸興起，他覺得男人的面子受到了傷害，回到家后，將這一切的不公全都發泄在了顧母的身上。

這個女人，每次都默默忍受，他見此，又會后悔，祈求她的原諒，她的善良，成為了他一二三再而竭犯錯的理由。

沒想到，兩人已經四十不惑的年紀，她又傳出好孕，十月懷胎，希望落空，還是不帶把的，如此，還不如沒有。

也許是因為顧母沒有生下男孩，才會一直容忍顧父至今吧。

但，這次，顧父是真的覺得，不一樣了，顧母變了，不在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哄回來的，記憶中的種種，件件樁樁就這么浮現在眼前，所以他慌亂了。

“衛國，當初年少，我相信我們也是有過感情的，只是現在感情已經沒有了，孩子們也長大了，今天我們就當著孩子的面，把這家事情說清楚”

顧衛國是顧父的名字，好久，他沒有聽見顧母這樣喚他了，每次都是“老不死的”

突然換回年輕時的稱呼，顧衛國的心更沉了。

“這一輩子沒能趕上流行，現在追求一下時髦，你說好不好，我們這么糾纏了半生，剩下的日子，我們好聚好散吧”

“不好”顧衛國的嗓音有些沙啞。

“其實，我們互相托著，不過互相折磨罷了，不如一個人瀟灑自在一些”

顧瑾和顧瑜顯然被嚇到了，顧母一直是一個說話都不敢大聲的脾氣，現在竟然能做出離婚的舉止，真的讓她們刮目相看。

而顧父的那句“不好”，不知道為什么，竟然讓從不信顧衛國的她們相信了顧衛國此次是真心悔改的？

難道，世界瘋了？還是，她們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