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天氣漸漸涼爽，正是各類裝修工程施工的大好時機，也是設計部門最為繁忙的時候，所以，設計師們只放假四天，準確點說，劉白只休息了三天。

節(jié)假日的最后一天，中午提前下班的劉白接明溪來到他家。

劉媽媽白白的皮膚，五官和劉白很像，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濃密的齊肩短發(fā)微微卷起，雖人到中年，看起來還是很美。

她做的一桌菜，很是養(yǎng)眼，黃色的螃蟹、紫色的茄子、綠色的黃瓜、白色的鯽魚湯上漂浮著些許紅棗綠蔥……都是清淡味，但吃起來很可口。

“牛牛說，你喜歡吃清淡菜，不知合胃口不？”劉媽媽親切地問。

“我不挑食，清淡的、辣的都吃得習慣，”說實話，明溪喜歡吃有味的菜，“阿姨皮膚這么好，很少吃辣的吧？”

“以清淡為主，偶爾吃點辣。”

“秋天天氣干燥，容易上火，吃清淡點好。”劉白把剝下的蟹黃放到明溪面前的碟子里，“你看你臉上，都有了好幾個小紅豆豆。”

“年輕人，誰的臉上還沒幾個痘痘？那是青春疙瘩豆。明溪，別聽他的，適當吃點有味的，增進食欲，沒事。”劉爸爸的話，明溪愛聽。

清淡的菜，吃一餐還行，如果餐餐都是清淡，她寧愿吃泡面。她心里這樣想著，沒有說出口，畢竟和阿姨初次見面，不熟。

“嗯，叔叔說得有道理。”

“那好，晚上我做個辣子雞，山上散養(yǎng)的小雞，鮮嫩可口，保你們喜歡。”劉媽媽很健談，話匣子一旦打開，就收不住，“我們這次同學聚會去山里，玩得很開心。山里的空氣真是好，藍天白云，走走停停，身心舒暢，吃的都是綠色食品……走時，老同學在后備箱里塞滿了蔬菜瓜果，還有雞鴨魚蛋的，對了，明溪，你回去的時候，多帶點，我們一時也吃不完。牛牛，到時，若我忘了，你可要提醒我。”

“那就先謝謝阿姨啦。”

午飯后小睡片刻，劉白要明溪陪他去上班。

“中午太陽那么烈，明溪，你就在家，陪阿姨聊聊天吧。”

阿姨既然這樣說了，明溪也不好意思拒絕。

“好吧，牛牛，你和叔叔上班去吧。”

“好的，我去去就回，有事電話聯(lián)系。”父子倆一前一后走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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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這么不放心，難道你媽媽還能把明溪吃了？”爸爸拍了拍劉白的肩，“如果一個人真的愛你，就算全世界反對，Ta也會站在你身邊。明溪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她若要離開你，只會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她不再愛你，一個是你不再愛她了。”

“您從哪里看出來的？”

“通過交談感覺到的，她看起來似乎對什么都不強求，那是因為她不在乎，其實，她對她在乎的人或事，挺有所謂的，但她也不會去強求。就算有一天，你要離開她，她也不會挽留，只會轉過身，在心里，默默流淚。”

想想明溪這幾天的所作所為，爸爸說的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

只是聽說我前女友回來了，只是聽說前女友想和我復合，也不問我作何打算，就一個人跑到另一個城市，說是給我時間，讓我選擇，還說什么大不了回到最初，這不就是爸爸說的“就算有一天，你要離開她，她也不會挽留，只會轉過身，在心里，默默流淚。”

“哎，老爸，你真神了！”劉白對父親伸出了大拇指。

“我研究心理學和星座有段時間了，以便和客戶打交道時，揣摩ta內心的想法，”劉爸一臉得意，“怎么樣，我說的有幾分對？”

“八分吧，劉大師。”父子倆呵呵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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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爸爸說，如果一個人真的喜歡你，就算全世界反對，ta也會站在你身邊。但劉白還是有點不放心，他怕媽媽趁他不在的時候，向明溪打聽什么，擔心媽媽說一些難聽的話，令明溪尷尬。好在他前幾天已主動加了班，工作基本完成，簡單地和相關人員面對面核對工作進展后，他向助理交代了幾件事項，就開車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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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溪正在教阿姨怎樣用電視追網絡劇，劉白走到她們身旁時，兩人說說笑笑，談性正濃，竟沒發(fā)覺。

“談什么呢，這么投入？”對于她倆的忽視，劉白假裝有點不樂意。

“喲，這么早就下班了？”劉媽媽聽到兒子的聲音猛地一轉頭，有點驚訝，“明溪說，手機追劇壞眼睛，要我用電視看，這不，正教我如何操作呢。”

“阿姨的心態(tài)真年輕，時下熱播的網絡劇，阿姨居然看過好幾部呢，還特別喜歡我喜歡的那位小哥哥……”和阿姨聊了幾小時追的劇和喜歡的角色，明溪很是開心。

阿姨和媽媽一樣，都有一顆少女心，也許，天下所有的媽媽，雖然過著平淡無奇的日子，但內心深處，對美好愛情生活的向往，從來不曾丟失過吧。

“沒想到，你們兩個會因為熱播劇聊到一起，這是我做夢也沒想到的事情。”劉白既高興又內疚，高興的是，媽媽好像終于尊重了自己的選擇，喜歡了自己喜歡的人；內疚的是，這兩年，對母親一直不冷不熱，從沒想過要去和她溝通，他都不知道，媽媽下班后，除了走進廚房，弄一桌子好菜，還有什么其它愛好。

兩年前，媽媽不同意劉白和那個女孩來往，他一氣之下，從家里搬了出來，女孩從閨蜜處知道原因后，選擇了離開。就算劉白信誓旦旦地說我也能給你一個家，也沒能留住她遠去的步伐。從那以后，劉白對媽媽就不理不睬，可能潛意識里，他覺得，她的離開，完全是因為媽媽的不同意。現(xiàn)在想想，好像也不完全是。

爸爸說，如果一個人真的愛你，就算全世界反對，ta也會和你站在一起。

“發(fā)什么呆呢？”明溪拉了拉陷入沉思中的劉白。

“明溪，如果我爸爸反對我倆來往，你會怎樣？”劉白突然問。

“牛牛，你這是干什么？”媽媽沒想到兒子會這樣問，一下子緊張起來。

“媽媽，您別摻和，我想知道答案。”劉白輕輕地推開媽媽。

“如果叔叔不同意，那我也沒辦法，”劉白緊張地看著明溪，只見她聳了聳肩，“不過，只要你愿意，那又何妨呢？”

“你前面那句，嚇死我了，”劉白也不管媽媽還在身旁，激動地緊緊抱住了明溪，“謝謝你，我愿意永遠和你在一起！”

“要不要現(xiàn)在就走？等下叔叔回來，就尷尬了。”明溪低聲問。

“我是說如果，沒說他不同意。”劉白笑著松開了明溪。

“你這小子，發(fā)什么神經，胡說八道！明溪，別理他，叔叔和我，可喜歡你了。”劉媽媽用力地把兒子拽到沙發(fā)一角，“來來，明溪，我們繼續(xù)。”

“好吧，你們繼續(xù)。”劉白就勢躺下，笑著看明老師給老媽示范操作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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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明溪陪阿姨逛街。

渴了，兩人走進一西餅屋，各點了一份小西點和鮮榨果汁，坐下邊吃邊休息。

“明溪，有一件事阿姨一直想拜托你，卻不知怎么開口。”

“沒關系，什么事，您盡管說。”明溪喝了一口果汁，爽！

“牛牛曾交過一個女朋友，和我同事住一個小區(qū)，這不，我就拜托她打聽了一下對方的家庭情況，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復雜，就不同意牛牛和她來往。沒過多久，兩人分手了。牛牛一直覺得，是因為我，他倆才分手的，所以，一直對我不滿，很少和我說話。甚至，我們給他準備的房子，他也不要，”阿姨看著明溪，“這段時間，我反思了一下，育子方面，我很失敗。從小到大，我都要他聽媽媽的話，交什么樣的朋友、學什么專業(yè)，都一廂情愿地為他安排，從沒問過他是否喜歡。所以，造成今天這種局面，可能并不是這一件事。”

“哦，謝謝阿姨告訴我這些。”雖然聽奶奶說過，牛牛從小和他媽不親，但這些話從阿姨口中說出，明溪聽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內心心疼牛牛不已。

“遺憾的是，我是最近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已經晚了。牛牛肯定對我失望透頂，他雖表面上還叫我一聲‘媽’，心里，早已拒我以千里之外。”阿姨說著說著無比傷心起來。

“怎會呢？您畢竟是他媽媽。”

“我們給他買的房子，他不要，說要申請共享產權房。一個人，只有對另一個人傷透了心，才會寧愿自己吃苦也不要Ta給的一切。”阿姨說得很絕望，誰曾想，半小時前，她還和明溪說說笑笑的無比快樂。

“牛牛曾問過我，是否介意共享產權房。”

“你的意思呢？”

“只要他愿意，我不介意。”

“阿姨拜托你，說服牛牛，別申請房子了。那個新房，算我們送給你們的新婚禮物，好嗎？”

“阿姨，您誤會了，牛牛只是問我‘如果有一天，我只能申請……’他并沒有向我求婚，我們，還沒有結婚的打算。”明溪難為情地低下了頭。

“那一天，遲早會來的，我們那房子，本就是為他準備的。阿姨拜托你，勸勸他，行嗎？”阿姨滿懷期待地望著明溪。

“好吧，我試試，不一定有效。”

“謝謝你，明溪。”阿姨笑得很勉強，“我也會學著去尊重他，學會放手，努力去改善我們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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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明溪答應了阿姨會試試，但每次和劉白在一起，她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轉眼立冬，氣溫漸低，走在街上，大家都穿上了毛衣和外套。

奶奶院子里的菊花也次第開放。

一朵朵雛菊出現(xiàn)在劉白的畫板上，明溪在紙上構思“人淡如菊”的印章布局，都不太滿意，她決定暫時放棄。

“荷花和菊花，你更喜歡哪一種？”明溪問。

“荷花，尤其是粉荷，某人臉紅時，就是那個顏色。”劉白放下筆，笑著看向明溪，“你呢？”

“都喜歡。”

“只能選一個。”

“那就菊花吧。人淡如菊，我出生的時候，菊花正漫山遍野呢。”

“你的生辰花，看不出，挺自戀的。”

“那是，如果一個人連自己都不喜歡，ta還會喜歡誰呢？”

“對了，生日那天，我們出來慶祝？”

“媽媽說，自從我長大后，都是在外面過生日，她想這次，在家里過。你就來我家吧。”

“想要什么禮物？”

“只要是手工的，是你親手做的，就行。”明溪望著劉白，笑了笑。

“要求不高，沒問題。”劉白抱著明溪親了一口，“以后，等我們有了自己的家，都在家過生日。”

說到家，明溪立即想到阿姨拜托她的事。

“牛牛，你和爸媽住在一起，快樂嗎？”

“還行，怎么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上次和你媽逛街，聊到你，她很后悔，說從小到大，都沒有尊重過你的選擇。”

“你別聽她的。”

“其實，她也是第一次當媽媽，做得不好，情有可原。”

“我現(xiàn)在已經原諒她了。”

“可是她很傷心，說你不要她和叔叔給你買的房子，”明溪看著劉白，“假如有一天，你送我東西，我不要，你會傷心嗎？”

“這兩碼事。”

“也許吧。”

“是我媽拜托你來說服我的？她還真是好笑。”

“是，也不完全是，我本來不想勸你的，但我看到阿姨真的很難過，決定試一試。若不能說服你，你就當我沒說過。”明溪頓了頓，“假如有一天，阿姨老了，生病了，你愿意照顧她嗎？”

“她就我一個兒子，我不照顧誰照顧？”

“如果她拒絕你的照顧，你會難過嗎？”

“會吧。”

“所以，不要輕易拒絕至親的好意。終有一天，你父母會先你而去，他們的遺產，你會放棄繼承嗎？”

“不會。”

“所以，總要繼承，對吧，為什么不在他們看得見的時候、不在他們覺得自己還再被需要的時候接受呢？”

“這個，我倒沒想過。”

“還有，就算你現(xiàn)在不要那房子，那房子，你父母肯定不會短時間內賣掉。那房子，就空著，等于資源閑置。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有好多年輕人，父母雙雙下崗，要結婚了，全家東拼西湊，也供不起一個房。共享產權房，是國家為他們這樣的人準備的，而不是你。一旦你占有了一個名額，就等于剝奪了另一個年輕人的希望，，”明溪拍了拍劉白，打了個哈哈，“牛哥，想想，我說的對不對？”

“我怎么感覺被一小妹妹上了一課？”劉白有點懵。

“也不看看我是誰？我現(xiàn)在每天上班，都研究法律法規(guī)呢，什么廣告法、食品安全法……思維清晰邏輯嚴謹著呢。”明溪一臉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