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奶奶對兩人的初次合作贊不絕口。
“詩、書、畫、印,都有了,很完整的一件作品呢,好看,”奶奶說,“我有禮物送給明溪。”
奶奶送給明溪的禮物是一個手鐲,清亮中透著幾點綠,想必是翡翠吧,聽媽媽說過,天然的翡翠貴著呢。
“奶奶,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泵飨悬c受寵若驚,一直擺手。
“這個是祖傳的,真貨,”坐在一旁很少說話的爺爺突然開口了,“好玉養人,奶奶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爺爺......我和牛牛......”明溪本想說我和牛牛才剛剛開始,碰到劉白的眼神,話到嘴邊又猶豫了。
劉白小聲地對明溪說:“傳家寶呢,收下吧,難道你想甩了我不成?”
明溪瞪了劉白一眼,坐著沒動。
奶奶走過來拉著明溪的手往洗手間走去,拿過香皂在明溪左手手背上抹了抹,將手鐲往合攏的五指上一套,稍稍用力往后一拽,手鐲滑過皮膚,很輕易地就套在了手腕上。
“戴上或取下,抹點肥皂,就不疼了,”奶奶端詳著明溪的手,“好看,像量身定做的,Ta的新主人,就是你啦?!?
明溪跟在奶奶身后走出來時,扭扭捏捏的不大自然,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好在,爺爺已離開客廳,奶奶徑直去了廚房,只有劉白靠在沙發上傻傻地望著她,待她走近,坐直了身體。
“坐坐,別不好意思,”劉白笑笑地的拉過明溪的手,“這下,你就被套住啦?往后,你,就是我的啦?”
“去去,討厭!”明溪抽出了手。
“有人動不動就臉紅,一臉紅,就有人心動,怎辦?”劉白說著在明溪臉上蹭了一下。
......
兩人是吃完晚飯后返城的,后備箱里兩籃子雞蛋,兩袋新鮮蔬菜,還有梔子花,滿滿的,都是爺爺奶奶的愛。
“明溪,下個禮拜,來看奶奶,”奶奶叮囑道,“牛牛,多帶明溪來玩,奶奶喜歡?!?
“好的,奶奶。”兩人異口同聲道,“爺爺奶奶,再見?!?
......
端午一過,隨著氣溫的逐日高升,喝啤酒的人越來越多,白酒漸漸失寵。
雖然銷售總經理在會上一再灌輸“白酒,淡季不淡”的營銷理念,訂單還是越來越少。訂單一少,不光是車間操作工無事可做,整個與之相關聯的科室也幾乎處于閑置狀態,白酒的淡季不請自來。
公司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都會要求各部門負責人組織部門員工學習專業知識、參加公司成品倉庫對庫存產品的清理、公司綠化工作等等。
學習,勞動,如果周四有了訂單,周五生產不完,周六還會上班,所以,不管是否淡季,科室人員的工作還是排的滿滿的。
每年夏季,技質科吳總都會請勾調師程工為大家上課,一行人坐在品酒室里,人手一本《白酒品評》書,先理論,后實踐。這樣的訓練,不可能在幾天之內完成,每周會進行一兩次,三個月下來,大家基本上掌握了品酒方法,但三個月一過,大家都要回到各自的崗位,一個頂兩,忙碌起來,再也沒有閑功夫去訓練什么味覺嗅覺了。
到了來年的夏季,去年所學早已還給了老師,大家又開始新一輪的品酒學習。
“真遺憾,我們中間怎沒一個品酒新秀脫穎而出?”程工一離開,大家就開始閑聊。
“那要反復訓練,就這三個月隔三差五地訓練,怎會有效果?”李姐說。
“哎,我也想把自己訓練成鼻子下一聞喝一口就能知道其優劣的高手,只是天賦太差,酒到了我嘴里,只要差別不是太大,就一個味。”明溪很為自己的味覺惋惜。
說實話,作為化驗員,明溪是最有條件天天品酒的,偏偏味覺不敏感,兩年了,好似沒有什么進步,一般的酒到了她嘴里,就一股酒精味。
又是一個正常上班的周六。
劉白想給明溪一個驚喜,下午三點左右悄悄來到公司三樓,辦公室空無一人,她正把自己關在品酒室里對著幾杯酒死磕呢。
劉白最后只好撥通了她的電話。
“親愛的,干什么呢?”
“上班呢?!?
“我怎么沒看到你?”
“你又不是千里眼,怎看得見我?”
“我在你們公司三樓,門都鎖著?!?
“你不是在奶奶家嗎?什么.....你在三樓?”明溪邊說邊推開品酒室的門往辦公室跑。
“你說你今天上班,不會是騙我的......?”劉白的“吧”字還沒出口,就看到了拐角處明溪飄舞著的短發。
“真的是你,什么情況?”明溪驚喜之下有點氣喘。
“哦,奶奶見你沒去,就把我趕回來了,要我多陪陪你?!?
“你不會哄奶奶說,我們天天晚上在一起,都呆膩了?!?
“天地良心,我們什么時候天天晚上呆在一起啦?這半個月,我們總共才見了兩次面?!眲孜匦÷暯衅饋怼?
“你想我啦?”
“想,我都快忘記你長什么樣子啦。”劉白說著認真地看了看明溪的臉。
明溪掏出鑰匙開辦公室的門。
明溪拿紙杯,倒了杯水,遞給劉白。
“你喝酒了?”劉白問。
“嗯,一點點,品酒呢?!泵飨迅觳仓庵г谧郎希沂滞兄槪ν鴦?。
“剛上樓時,碰見兩個小妹妹,挺有意思的?!?
“是嗎?”明溪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饒有興趣地看著劉白,“怎么個有意思法?”
“一個勁對我笑,”劉白笑了笑,“你們公司的人,都這么熱情嗎?”
“你回笑了?”明溪有點不悅。
“嗯,出于禮貌。你不會這就吃醋了吧?”
“沒,上次要你微信號的,就她倆,”明溪看著劉白,表情夸張起來,“在她倆眼里,你也是帥哥一枚,心里惦記著呢?!?
“哦,是嗎?可惜呀,我已名草有主。”
“待會她倆估計會找你搭訕,業務部的人,情商都很高,你悠著點?!?
正說著,傳來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
“請進?!?
“明溪姐,你忙嗎?有個問題向你咨詢一下,”推門而入的正是那兩個小女孩,“哦,有客人呀?”
“沒關系,你們見過,劉白。”明溪說。
“喲,上次來買酒的小哥哥,你好,我叫王依,”女孩眉目含笑,“其實,買酒找我們業務部,更優惠?!?
“怎么個優惠法?”早聽說公司同種酒對內部員工價格不一,明溪很好奇。
王依伶牙俐齒一口氣說出了好幾個品種的優惠力度,面向劉白,“要不,加個微信?下次直接找我,也可以送貨上門?!?
“不,我,妻管嚴。”劉白此話一出,三個女孩都愣住了。
“啊,你都結婚啦?”王依聞之花容失色。
“沒,未來的,現在怕女朋友?!眲咨衩匾恍Α?
“難不成你女朋友還偷看你手機?”王依滿臉狐疑,“再說,加個微信,也就是方便業務往來,俗話不是說,多個朋友多條路么?!?
“那我先請示一下女朋友,”劉白說著走到明溪身邊,低聲問,“溪溪,可以加嗎?”
“喂喂,什么情況?明溪姐,你不是說他不是你男朋友嗎?”王依一臉尷尬。
“上次來時還真不是,現在是了?!泵飨悬c不好意思,笑得很不自然,“對不起啊,不過,如果你們愿意,可以互加微信的,我沒意見。”
“那就算了吧?!蓖跻缆柫寺柤?。
“對了,你不是有什么問題要咨詢嗎?現在可以問了?!泵飨f。
“哎喲,我是要問什么來著?”王依擰眉作沉思狀,望向另一女孩,“想不起來了,明溪姐,等想起來了再找你,不好意思,剛打擾了,你們.....繼續?!毙」媚镎f著逃也似地奪門而去。
“喂,你這樣,讓人家小姑娘很難為情嘢?!?
“我這是徹底斷了她的念想,真加了她,也沒什么,就怕你多心。你男朋友我,寧可天下女孩遠我而去,只要你一人伴我左右,即可。”劉白說這話時,雙眸含笑,明溪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挨了一下。
“下班后去哪?”
“聽女朋友的?!?
“那就再約個人,一起去看電影吃飯?”明溪想約維維一起玩,免得她總說自己重色輕友。
“聽女朋友安排。”劉白一臉的無所謂。
明溪拿起電話,把維維叫了上來。
“你們兩個,之前見過一面,現在,我正式的介紹一下:謝維維,公司出納,我最好的朋友,閨蜜,”稍作停頓后,明溪繼續,“這位帥哥,新交的男朋友,劉白?!?
兩個朋友笑著互相點了點頭,又笑著望向她。
“今晚,我請兩位吃飯看電影,共度周末,如何?”明溪說完兩眼在兩張臉上來回穿梭。
“不行,我今晚有約?!本S維不容商量,一口拒絕。
明溪急忙把她拉到分析室。
“我可不想當你們的電燈泡?!本S維說。
“還是不是好朋友?就吃頓飯,能把你委屈成電燈泡?”明溪很是不解。
“兩人的世界,豈能容下第三人?看你們笑得多甜蜜,我去了,那才叫格格不入。”
“是你不去的,以后可不準再抱怨我重色輕友喲?!?
“這是兩碼事,重不重色,你心里最清楚?!?
“好你個臭豆奶,滾!”看到維維一副欠揍的嬉皮笑臉樣,明溪咬牙切齒。
“劉白,我這個閨蜜脾氣欠佳,你多哄哄,我走了。”維維抱拳沖辦公室里的劉白一樂,頭也不回地走了。
劉白走進分析室,看到明溪正坐在椅子上發愣。
“怎么啦,她不去?沒關系,我陪你?!眲缀茏匀坏匕央p手放在明溪肩上。
......
兩人從辦公樓出來時,除了門衛,早已沒了其他人。
“牛牛,我們去奶奶家吧。我,突然想做個閑人,看看云,數數星星,可好?”明溪突然心血來潮。
“不看電影啦?行?!眲组_心地點了點頭,“奶奶看到你,一定很高興的?!?
坐在車上,明溪給媽媽打電話。
“媽媽,我,最近交了個男朋友,今晚不回家,可以嗎?”明溪今天不知怎么了,有點興奮。
“傻孩子,說什么傻話呢,你,交了個男朋友?我才不信呢,趕緊回家。”媽媽以為明溪在開玩笑。
“牛牛,找個地方靠邊停車,”明溪對劉白說了一句又繼續對著手機講,“媽媽,我掛了,等下和你視頻,讓你看看我的帥氣男友?!?
劉白不解地看了明溪一眼。
“這,就要見家長了?”
“嗯,怕嗎?”
“你這,好像也太不正規了吧?”
“也是,我收回剛才的話?就說,‘媽媽,我開玩笑的啦’?”
“別,別,你好不容易沖動一回,我怕你一收回,就再沒勇氣向家人介紹我了?!?
劉白將車停在路邊,明溪點開視頻通話,
“嗨,媽媽,看得見我嗎?......做好心理準備,男朋友馬上就要露面啦,”明溪說著拉過劉白,“阿姨好,我是劉白……今晚想帶明溪去鄉下奶奶家看星空,住一夜,阿姨,您準許嗎?”
“你就是言曉的那個同學?”媽媽問。
“是的,阿姨,我和言曉是發小呢?!?
“去吧,年輕人唄,多接觸大自然準沒錯。明溪,到了奶奶家,要懂禮貌?!眿寢尪诘?。
關了視頻,兩人像個孩子似的非常開心。
“阿姨真好,看起來好親切,我好怕她會板著臉說‘不行,晚上必須得回家’,改天,我要去拜訪她?!眲渍f。
“不對,我媽媽怎會知道你是言曉的同學?”明溪突然想起媽媽的那句問話,“難道,那小子,全告訴我媽了?”
“很有可能?!?
“這小子,怎能這樣?搞得一點驚喜都沒了?!泵飨悬c失望,“管它呢,你是不是該給奶奶打個電話告知一下?”
“不用,她本來就是要我來接你的,此時,正望眼欲穿呢。”劉白一臉得意。
......
中途,兩人在一水果店挑了一些新鮮的水果,就直奔奶奶家而去。
到達奶奶家時,奶奶和爺爺正在院子里給花澆水呢。
“爺爺奶奶好?!?
“明溪,今可把你盼來了,都半月多了,也不來看看奶奶,奶奶可想你啦,”奶奶拉著明溪的手,笑呵呵的,“聽牛牛講,你們星期六還上班,很忙吧,那就更要到我這里來放松放松?!?
“奶奶,我也挺想您的,這不就來了么?!备ER患医佑|多了,明溪都覺得自己的嘴巴賊甜賊甜的了。
才半月不見,院子里已是另一番風景。
白色的梔子花已凋零在枝頭,唯留一段暗香隨風傳送;火紅的三角梅,顏色漸深;月季被修剪的很有型,幾個花苞,幾朵正盛開,好看著呢;池旁的碗蓮,風姿卓絕,嬌艷欲滴惹人憐,幾個小蓮蓬頭探頭探腦的可愛至極,新添的花苞讓人心生期待,水面漂浮著幾片落紅......
“塘里的荷花開得正艷,吃完飯,我們就著晚霞賞荷去吧?!背燥垥r奶奶說。
明溪覺得,一件很平常的事,到了奶奶那兒,就特別富有詩意起來。譬如,奶奶用一池水,看云賞月,想想都浪漫;現又說就著晚霞賞荷,好像那荷,是讓我們心醉的美酒,而那晚霞,就是下酒的佳肴。
飯罷,還不到七點,太陽已西下,晚霞正燦爛,祖孫四人,漫步在鄉間的水泥路上,一個荷塘一個荷塘看過去,就著晚霞賞荷,別是一番景象在眼前。
荷花仙子繞過田田荷葉,恣意開放,紅紅白白,姿態萬千。天邊的晚霞,絢爛多彩,波譎云詭。荷花在無邊晚霞的映照下,嬌羞無比。
明溪和劉白掏出手機,變換著角度,對著荷花和晚霞拍照,兩人還特意把奶奶爺爺賞荷的背影拍了進去,接著,四張笑臉緊挨在一起,又來了幾張自拍,兩人趁奶奶爺爺不注意,飛快地打了個啵啵。
兩人挑了幾張照片,都發了朋友圈,配文是奶奶那句“就著晚霞賞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