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麟德殿內,燈火通明,觥籌交錯。殿中絲竹聲聲,舞姬長袖翩躚,一派祥和喜慶的氛圍。唐德宗高坐于龍椅之上,面帶笑意,接受著群臣的朝賀。韋貴妃端著金樽盈盈上前。
“陛下,”她聲音柔媚,眼波流轉,“臣妾祝陛下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唐德宗微微頷首,接過酒盞一飲而盡:“好。”
殿中文武百官齊齊跪拜,聲如洪鐘:“臣等祝陛下圣體康泰,萬壽無疆!”
“好。”德宗抬手示意,“眾愛卿平身。”他又飲下一杯,目光掃過殿中眾人,卻不見太子身影。
俱文珍適時上前,躬身道:“陛下,東宮來報,太子身體不適,不能親自前來祝壽。”他雙手奉上一幅卷軸,“不過太子送來一副親手所繪的丹青。”
畫卷徐徐展開,是一幅工筆山水,筆法細膩,意境悠遠。
韋貴妃湊近欣賞,贊嘆道:“陛下,您瞧太子這幅丹青畫得多好呀。”
唐德宗凝視畫卷,眼中閃過一絲復雜:“誦兒體弱,又何必耗神做這些呢?”
“這都是太子的一片孝心啊。”韋貴妃柔聲道。
俱文珍示意侍從收起畫卷。
唐德宗拍了拍貴妃的手,端起酒連飲數杯,搖晃著空酒壺,似有醉意眼神中閃過一絲追憶:“朕記得前年曾與太子一起釀了一壇桂花釀,埋在這殿前的桂花樹下。”
他看向俱文珍,“朕今日想飲那壇酒。”
俱文珍躬身應是,轉頭對身旁的宮女吩咐:“你去將那桂花釀取來。”
那宮女低眉順目地應了聲“是。”轉身離去時,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唐德宗望著她的背影,突然又道:“俱文珍,將那酒分了半壇給太子。”言語中帶著幾分慈父的關切,“這孩子從小愛吃冷酒,如今他這身體是斷斷不能了。務必囑咐他要熱好了方可飲下。去吧。”
“是。”俱文珍領命而去。
韋貴妃感嘆道:“陛下對太子是拳拳愛子之心啊。”
唐德宗輕嘆一聲:“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朕要為太子做的,遠不止是這些。”
殿門緩緩開啟,藍圖雅端著酒盤步入。她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似踩在緊繃的弦上。酒盤上的瓷壺泛著冷光,映照著她平靜面容下暗藏的殺意。
“陛下飲的酒必定是試過毒的。酒中下毒不可行。”俱文珍的警告在她腦海中回響。
“知道。”她當時如是回答。此刻,一只細小的蠱蟲正悄然從她的袖中爬出,沿著酒壺邊緣游走......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太監尖利的通傳聲:
“海大人到——”
一襲紅衣的海東來大步踏入殿中,面色沉肅,單膝跪地:“臣參見陛下。”
唐德宗微微抬眸:“平身。”
海東來起身,目光如炬:“陛下,臣有要事稟告。”
“說。”
“此事......”海東來環顧四周,“臣想要單獨稟告陛下。”
唐德宗沉吟片刻,隨即向眾人道“眾愛卿繼續宴飲。傳歌舞。”
“是。”韋貴妃恭敬應道。
唐德宗起身:“你隨朕來。”
一行人離開大殿,藍圖雅正欲行動,突然一雙手從背后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回眸望去正是換作宮女服飾的阿幼朵。
“貴妃娘娘有賀禮要呈給陛下,還不隨我一起去取。”
“你——”
阿幼朵手上用力,壓低聲音:“還愣著干什么?出了差錯,你我都活不了!”
兩人看似攙扶,實則暗中角力,推搡著退出大殿。一離開眾人視線,藍圖雅立刻甩開阿幼朵的手:“放開我!”
“阿娘......”阿幼朵聲音顫抖,眼中含淚。
藍圖雅面色冰冷:“住口!你若是認我這個娘親,就不應該阻止我殺了這個狗皇帝!”
“阿娘......”阿幼朵的淚水奪眶而出,“阿娘真的就不把我這個女兒放在心上嗎?當年你將我拋下,讓我成為孤兒,如今要舊事重演,再次將女兒舍下嗎?”她哽咽道,“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回娘親,還未來得及享天倫之樂,阿娘是想和阿幼朵在黃泉相見嗎?”
藍圖雅眼中閃過一絲痛色,但很快又恢復決絕:“如今你有海東來護你,娘很放心。”
“阿娘以為自己死了,阿幼朵會獨活?”阿幼朵悲憤道,“阿娘說要海東來護我,可俱文珍是豈會放過海東來!他借阿娘之手行刺,就是為了陷害海東來,殺了海東來,他便可以獨獲盛寵。”
她撲通一聲跪下,扯住藍圖雅的衣角:“無論阿娘是否行刺成功,待俱文珍殺了阿娘滅口,再將你我二人身份供出,這刺殺大唐皇帝的罪名,就會給我們苗疆帶來無盡的殺戮!阿娘你是族長,你真的要棄全族安危不顧嗎?”
阿幼朵重重叩首,額頭抵在冰冷的石板上:“就當阿幼朵求您了......收手吧,阿娘......”
藍圖雅渾身一震,看著跪伏在地的女兒,眼中的殺意漸漸被痛苦取代。她顫抖著伸手,輕聲道:“起來......別讓旁人看了生疑......”
這簡短的幾個字,卻仿佛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