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起的聲音緩緩地，像是在追憶。

那是一個名為顧家的地方。

顧云起有個弟弟，叫做顧風吟。

顧云起從小就疼愛顧風吟。

“哥哥！哇……哥哥……他們欺負我……”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奔向顧云起，臉上腿上手上有著大大小小的淤青。

同樣瘦瘦小小的顧云起心疼地抱住顧風吟，為他擦掉眼淚，回去找那些頑劣的同齡孩子報仇。

他們兩個在顧家沒有任何依靠，父母早逝，所有的一切都是顧云起在支撐著。

他努力進入了那片地域最厲害的學院，被推薦進入了最厲害的宗派，他的天賦被看中，他成為了宗派大師兄，他依舊庇護著在他眼里永遠也長不大的弟弟。

但是顧風吟不是這樣覺得。

小時候的他覺得哥哥是他的依靠，后來他覺得為什么所有注意力都在哥哥身上，他開始嫉妒，也開始恐慌。

再后來……

他的哥哥不再是他的哥哥了，他的哥哥不只有他一個了，他的哥哥有更重要的東西，宗派，對哥哥俯首稱臣的顧家……他的哥哥也更耀眼了，而他依舊是一個見不得光的人。

他不想要這些，他只要哥哥一個人。他要哥哥陪他一起在深淵沉淪。

所以他開始無理取鬧，他要求哥哥給他顧家，哥哥給了。

他要求哥哥退出宗派，哥哥退了。

他要求哥哥殺了與哥哥走的很近的小師妹，哥哥卻不肯殺。

不肯殺，沒關系，哥哥，那你就去下界吧。到時候你就知道我才是你唯一的親人。

“所以當時的我，退了宗派，在顧家無依無靠……風吟能力真的很強，很快就把整個顧家握在手中了。顧家整個大換血了一次，所有掌權者都是風吟的人……或者說顧家從內到外都是風吟的人……我不肯殺我的小師妹，小師妹是師尊唯一的女兒啊……風吟便將我貶至下界……風吟總覺得我會拋棄他，可能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歷吧……但是我無論經歷了什么，他都是我弟弟啊……”顧云起聲音沙啞而低沉道。

慕玖歌有些震驚。

從顧云起的敘述中，顧風吟的感情很復雜，他一邊仰慕著顧云起，一邊嫉妒著顧云起，一邊依賴著顧云起。

或許是小時候被人欺負慣了，心理有些扭曲，而顧云起是他唯一的希望吧。

“姑娘……若非姑娘遇見在下，又用藥物修補在下的軀體與靈魂，在下怕是再過不久就灰飛煙滅了吧。”顧云起嘆道：“還是多謝姑娘，敢問姑娘名諱？”

“別姑娘姑娘的了，我叫慕玖歌，家里人都叫我小九兒。”

慕玖歌笑道。

“看姑娘的見識……姑娘也是玄界之人？”顧云起試探問道。

慕玖歌倒是沒什么驚訝。懂得如何晉入聚神境，了解八葉冰玄果的效果，只要是從上界來的人，很容易就是可以看出來她不是下界之人。

“嗯。”慕玖歌點了點頭。

“可以冒昧問一下九兒姑娘是怎么到下界的嗎？”顧云起再次試探問道。

慕玖歌倒是沒什么在乎的，簡單與他說明了一下，家族被滅，靈魂茍活……

說完之后兩人都是同時沉默了下來。

“若是不嫌棄，我便叫你顧大哥了。顧大哥，你想回玄界嗎？”慕玖歌鄭重問道。

“玄界啊……”顧云起苦笑一聲：“我倒是希望永不回去。但是我放心不下我的宗門，不知道風吟會不會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

“只要顧大哥想回去便好。”慕玖歌松了口氣。其實她也沒放什么希望在顧云起身上，只是多個人好歹多份力量罷了。

“那我也斗膽叫聲九兒了。”顧云起沉吟：“被流放到冥海的人那么多，卻沒幾個回去的，當然也有可能回去我們卻不知道的，總而言之，想要回玄界如此艱難，光憑你我，怕是有些過于艱難了。”

“滅族之仇不敢不報，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也要回去。”慕玖歌說的堅決，眸中仿佛有火苗在燃燒。

“呵呵，慚愧，九兒的意志如此堅定，我卻畏首畏尾的，倒是落了下乘。”顧云起哂笑了一聲，有些苦笑道。

“顧大哥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我理解你的心情。”慕玖歌道：“只是如今我房內憑空出現一個大男人，與我爹娘不好解釋啊……”

“這容易。”顧云起笑道：“我再回去便是了。”

說著，他捏了一個手決，身體上頓時爆發出一陣強光，令得慕玖歌微微瞇眼。待的光芒散去，房內已然沒有別人，只剩下她手腕處的印記散發著毫芒。

哦吼？有點厲害的樣子？

“九兒，以后怕是要多多仰仗你了。”顧云起的聲音在慕玖歌心中響起。

慕玖歌也是忙在心里回答道：“顧大哥說的哪的話，回到玄界怕是也要依靠顧大哥。”

“若九兒不嫌棄，叫我云起，顧云起都好，不必如此生疏。”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再次拉開房門，慕玖歌也是感覺有些驚奇，不過半日時光，她便是再次結識了一個來自玄界之人，倒是有些令人恍惚。

如今已經晉入聚神境，已經可以開始修習功法了。功法這東西倒是不必愁，在玄界，她修習的功法也算等級頗高。

而且如今她修習功法后就可以初步修習靈技了。到時候與人對敵也算有了底牌。

如今一切都是步入了正規，也算是有了回到玄界的第一個資格。

接下來的日子，慕玖歌是真的清閑了下來，沒事干去后山逛一逛，或者去蘇城集市逛一逛，沒事干去華府蹭蹭飯，與兩位表哥無聊切磋切磋之類的。

很快一周時間就過去了，華府的府試便是到來了。

這天一大早，慕玖歌便是換上了一身黑色勁裝，長長的頭發綁了一個馬尾，倒是有些這個年齡的嬌俏之色顯現。

“娘，我去了～”慕玖歌與慕夫人打了個招呼便是蹦蹦跳跳向外走。

“好，慢點兒。”慕夫人笑著目送慕玖歌離開。

慕玖歌走出府門，門外已經停好了一輛馬車，馬車外站著兩個人，正是華清與華修二人。

二人今日也各換了一身黑色勁裝，看的她過來了，都是一笑。

“走吧兩位表哥。”慕玖歌率先爬上馬車。

兩人緊跟著也爬上去了。

一陣顛簸后，馬車在華府門外停了下來。

今日的華府門口擠的水泄不通，幾人無奈，只好繞了一圈從華府側門進去。

通過了層層嚴密的守衛，幾人終于是進入了華府。

“呵呵，今日府試的規模還是極為龐大的，來的人也比較多。”華清笑著對慕玖歌解釋道。

慕玖歌也是有些震撼，她終于明白了華府在這蘇城范圍內的號召力。

“府試的地點在競技廣場，爹和奶奶他們都已經在那邊了。我們直接過去吧。”華清笑道。

“也好。”慕玖歌點點頭。

于是幾人便是抬步向競技廣場走去。

競技廣場便是幾人初識的那個廣場，如今華府在廣場四周搭建了座椅，成環繞形狀圍繞廣場形成了一個大漏斗。

慕玖歌見著大變了樣的廣場也是有些驚嘆，華府的財力可當真是雄厚。

幾人并沒有沿著競技廣場的大門進入，因為大門也是擠的水泄不通，排隊都排到別的院子了。

幾人繞過競技廣場從另一邊守衛極為嚴密的通道走了進去。

剛進去沖天的喧嘩便是撲面而來，令得慕玖歌腦袋發昏。

她苦笑了一聲，揉了揉腦袋，再一次為府試的規模而感到驚嘆。

幾人順著樓梯上了觀眾席，在正對廣場視野最好的位置有一片席位，華姥姥，華然，華易，華夢都是在那里坐著。

幾人擠到那邊，與華姥姥他們打招呼。

“姥姥，大舅二舅小姨。”慕玖歌甜甜笑著，與幾人打著招呼。

“九兒來啦，來坐到小姨旁邊，阿清阿修你倆去備戰區吧。”華夢笑瞇瞇道。

“嫣兒沒來？”華然問道。

“嗯，娘沒來。”慕玖歌乖巧點頭。

“唉，也罷了，不來就算了。來來來，九兒吃些堅果零食。”華然先是一嘆，旋即笑瞇瞇地從一邊端來一個果盤放在慕玖歌面前。

“若是渴了，舅舅這邊還有果汁。”華易也難得開了個口，聲音和華修一樣的低沉。只是低沉中還有一些寵溺。

這些日子與慕玖歌相處，他們都是喜歡上了這個乖巧可愛又聽話的小侄女，連一向沉默的華易都是不例外。

華清和華修無語地看著幾位平日里頗有威嚴的長輩，發現自己可能不是親生的。

無奈地搖了搖頭，兩人只好有些蕭瑟地結伴向備戰席位走去。

慕玖歌看著兩位背影有些蕭瑟的表哥，嘴角也是有些笑意。

很快，太陽便是升到了正當空。

華姥姥站了起來，朗聲道：“歡迎各位來到我華府觀看一年一度的華府府試，我宣布，府試開始！”

華姥姥的聲音傳遍了全場，將那些嘈雜的聲音都是壓了下去。

全場都是寂靜了一下，旋即爆發出了震撼云霄的歡喝聲。

慕玖歌內心也是隱隱有些激動，這場面，這才是年輕人應當擁有的活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