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考試都是綜合考點,在一個地方就能把幾個學校考完,但也忙的焦頭爛額。剛下?機瀾莣和畫畫就都收到了考試準考證的打印通知,兩個人一邊各自翻著短信里陸續出來的時間安排,一邊拉著行李集合排隊去做培訓班安排好的大巴。
剛坐下,畫畫就湊著頭跟瀾莣對時間表,“一月八上午,我南大現場畫。”
瀾莣:“我早上沒有考試。下午,一點到三點,影評。”
畫畫繼續往下翻:“一月九,一整天沒有。一月十,早上沒有,下午中大,連著兩場一直到晚上的形象設計。”
瀾莣無奈的聳了聳肩,“我是一月九上午面試,一月十沒有,正好相反。”
“怎么回事,拿來拿來我看看,怎么都不在一起啊。”畫畫迫不及待的搶了瀾莣的手機過去看,翻了一會兒,一臉生無可戀,“怎么辦呀,酒店在中心離幾個學校都不遠不近的,難不成我們分開去嗎?打?也很遠,又沒有合適的地鐵。就說中大一個上午一個下午怎么弄啊。”
瀾莣想了想,安撫的拍拍畫畫的手,又順勢把腦袋搭在了畫畫肩膀上,微微閉上眼,“這有什么,相互等等不就完了嗎?一起去唄。怎么畫姐害怕沒人A?錢嗎?”
“嘻嘻嘻,真的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后天要陪我早起?”畫畫瞬間樂呵了,故意晃肩膀,搞的瀾莣的臉跟著上上下下的顛。
“嗯,你別動累死了,冷死了。”瀾莣說著又把自己往大羽絨服里裹了裹。
“剛剛都沒來得及看,真漂亮。喏,耳機給你一只,睡吧,到了我叫你。”畫畫把耳機遞給了瀾莣,自己也靠著肩膀上的腦袋半瞇著眼看向窗外,耳機里女歌手的嗓子低低啞啞,南方?不到的雪景原來這么漂亮,觸眼皆白。
路上行人不多,偶爾一兩個有的也是埋著頭快步向前走。北方的城市黑的早,到酒店的時候路燈已經打開。辦理好了入住,畫畫拉著兩個人行李箱往房間跑,“我放了行李我們就去吃飯吧,餓死了餓死了,你就別進來了。”
“行行行。”瀾莣靠在電梯旁邊等。“瀾莣?你們也要去吃晚飯嗎?一起吧。”和瀾莣一個班的女生們走過來,熱情的招呼。
“走走走!沖沖沖,一起一起。”畫畫三步并兩步的走過來勾住瀾莣的手腕,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酒店大?,刺?的?直擊命?,“要吃什么?”畫畫哆哆嗦嗦的問。
“我之前來過這兒,知道一家好吃的亂燉,特別熱乎。”其中一個女生朝著對街指了指。
“害,熱乎就行,走吧。”一群人吸了吸鼻子繼續往前走。
到店之后,更是七嘴八舌嘰嘰喳喳的點了一堆吃的,幾大鍋端上來前幾個女生還在舒舒服服的屋子里劃拳。
“喂,你們喜歡這個城市嗎?”瀾莣班上的同桌盯著被燙紅的嘴問。
“喜歡。”“挺好的。”
“瀾莣,你說說,你為什么喜歡?”女生用筷子點了點她的方向。
“嗯··因為這里冷的干脆,吃的好吃而且有地暖墻暖的多舒服。”瀾莣環顧了周圍一圈,認認真真的點評,說完又塞了一塊甜甜的鍋包肉到嘴里。
“也是,看看我們南方冷都是濕噠噠的沁到?子里的,不過不行,這離家也太遠了。”畫畫接話道。
“那你為啥還要來考?考上了不就要來了?”畫畫白了女生一眼,說的一臉坦蕩,“關鍵我怕其他學校不要我,兩個考上一個難的話,我不如考十來個總能有一兩個去上吧。”
眾人:“····不得不說還是很有道理的。”
“你們復習的怎么樣了?后天就要考了,緊張
嗎?”班上的女生問。“還好,哎!要不我們來玩文常問答吧,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瀾莣同桌再次提議。瀾莣:“好呀。”畫畫:“···給你們當裁判吧。”
“世界三大表演體系。”“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布萊希特,梅蘭芳!”
“再來,《韓熙載夜宴圖》是哪個朝代的人畫的?”
“唐”
“南唐”
“《小城之春》的導演?”
“謝晉”
“費穆!”
“去你的謝晉,瀾莣對了。”
“·······”
一來一回,來來回回,畫畫坐在旁邊再一次感受到了編導生的威武。
回去路上?起了鵝毛大雪,幾個人沒帶傘還樂呵呵的隔著手套玩雪。女孩們的頭發上,衣領上都是殘雪。
“叮。”瀾莣信箱提示,點開一看,“到了也沒說!人心思變啊,我下晚自習了,下雨了,沒帶傘。”
瀾莣走出玩雪的中心區,到一邊笑著戳鍵盤,“到了忘記了,人心不變,我吃完飯了,下雪了,沒帶傘。”
“小樣兒!”那邊快速秒回。“傻樣兒!”瀾莣樂出了聲。
旁邊的畫畫暗戳戳的按下了快?,發了一條彩信,“恪爺,拿去!”
“多謝!”倫弈恪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兒,就存成了屏保,照片不算清晰,正中心的女孩帶著帽子護耳,?發上飄了雪花,嘴里咬著一只手套,另一只手握著手機按著鍵盤,鼻尖通紅,笑的溫柔。
倫弈恪:“到酒店再說,快帶上手套。”
瀾莣:“咦?你怎么知道?”
倫弈恪:“心有靈犀。”
瀾莣剛收起手機,把手套帶上就?到旁邊笑的不懷好意的畫畫。
“碧畫畫,小間諜,你慘了,給我站住。”瀾莣掬了旁邊樹枝上的一捧雪就朝她跑過去。
“啊啊啊,救命啊!!冷冷冷,錯了錯了,姐。看那兒!我請你吃糖葫蘆。”畫畫停在小攤前上氣不接下氣。
最后瀾莣拿著一串又大又圓的糖葫蘆一邊啃一邊帶著哆哆嗦嗦的畫畫心滿意足的回了酒店。
雪一連下了幾個日夜,整個天黑鴉鴉的一片,不?光亮。“操,起了起了。”畫畫一股腦的從床上翻起了,憤怒的拍掉了桌上的小鬧鐘。
夏瀾莣含著牙刷從浴室探出半個腦袋,咿咿呀呀的含糊,“別暴躁別暴躁,一會兒吃個熱乎的早點。快過來洗漱,我?上好了。”
收拾好之后兩個人一起去隔壁的早餐鋪子吃了兩籠包子,踩著點上了預定好的?。一路上司機拉著她們問東問?,畫畫早靠瀾莣睡了過去,剩瀾莣一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著。
“去吧去吧,好好畫,我在那邊咖啡店等你,順便看看書復習復習,嗯?”瀾莣不放心的交代著,把畫包和畫板遞給她。
“好,我三個小時結束去找你。”畫畫掏著準考證,準備進教學樓備考。
“等等,你要不要再打開看一眼,有沒有差什么東?,現在還能買。”瀾莣擰著眉擔心道。
“嘖,比我還緊張,沒有了!我昨晚都檢查過了,我進去了,一會兒去找你,愛你愛你。”畫畫沖她眨了眨眼,轉身把準考著遞給?口守衛檢查。
瀾莣端著熱拿鐵和一塊芝士蛋糕,找了咖啡店二樓的一個靠窗小?落,對著校?。二樓還做了一對母女,母親給女孩身上前前后后的貼著暖寶寶,女孩穿的很薄,零下的天氣里只穿了條小裙子外面裹了個大衣,“行了行了,快去吧,時間差不多了,保溫壺里有金銀花,一會兒開開嗓,高跟鞋怎么樣?磨腳嗎還?”
“知道了知道了,不磨腳了已經,我走了。”女孩往把羽絨服往身上一裹,下樓。
雪已經停了,但天氣還是陰沉沉的。路上,?口全都是送考的家?和備考的學生,從同一扇大?進,去往不同的教學樓,考不同專業,都是一樣的努力和堅定,看著剛剛的那個女孩快步走進了校?,瀾莣忍不住想到了紫杉和白樹樹,掏出手機發了條信息,你們兩個還好嗎?這兩天有考試嗎?那頭沒回。
瀾莣等了一會兒就放下了手機,下午考影片,她翻著筆記看著小林老師點評過的創意觀點。
“叮~”短信提示音一響,瀾莣就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早啊,今天出了月考成績,年級第一我都當膩了。”下面還配了一張圖,畫在《琵琶行》下面,一張作怪的小男孩帶著帽子叼著煙斗,拽的二五八萬。
“好好上語文課!小心哦,老太太盯著你了。”瀾莣冷不丁的恐嚇。
一上午的時間過的很快,瀾莣卡著時間三個小時一到就在畫畫剛剛要進去的教學樓前面等著,果然每一會兒興沖沖的跑了出來,鼻尖上面還沾了顏料,“瀾莣呀!嘻嘻,太開心了,我畫的可漂亮了,你在外面等著,就是讓人心安。”畫畫毫不避諱大剌剌的說著。
“噓!喂,你低調點行不行。”瀾莣盯著周圍考生的白眼,低著頭,扯著當事人的袖子往校?口拽。
“哼,怎么了,就是畫的讓我滿意,就是餓死了,天冷就餓,我們去吃什么?”畫畫毫不在意的偏了偏頭,一把勾住了瀾莣的胳膊。
瀾莣抬表看了看,“來不及啦,我還有半個小時就要考了,我看那邊有好多人買煎餅果子,買一個墊墊,晚上回去再吃?”
“好,走吧,我在這都聞?香了。”畫畫背著小畫包,屁顛屁顛的往前跑。
“老板我要兩個煎餅果子,加兩個雞蛋,一份雞柳,一份培根,一個火腿腸,再多給我加點香菜,謝謝。”畫畫看著小推?上面的菜單噼里啪啦的說著。
瀾莣看著畫畫一邊往嘴里塞著鼓囊囊的煎餅果子,一邊往學校里走,忍不住問,“你是豬啊,你吃的完嗎?”
“當然,你快點吃,趁熱,一會兒可沒地方熱,香死了。”于是兩個人就站在校?口旁邊的小樹林,哈著白氣,狼吞?咽的吃完了兩個煎餅果子。
一場影評,先看了四十分鐘的微電影,剩下一百四十分鐘寫,出來天也黑了,兩個人坐上?的時候都就著暖氣都昏昏欲睡。
兩個人頭靠頭,閉著眼睛。瀾莣:“今天下午看了一個老片,霸王別姬的節選,幸好看過了。”畫畫:“嗯嗯,那你寫的怎么樣?”瀾莣:“挺好的,正常發揮了,我看好多人沒寫完。”
畫畫:“那兩科總和,肯定進復試,明天面試好好考哦,別緊張。”瀾莣:“嗯,對了,我們班同學說一會兒上她們那兒,吃外賣,她們去打包了。”畫畫:“好。”
等到回酒店,一群人早就在房間里,鋪好了各種吃?,香氣滿溢,幾個人樂呵呵的互相吐槽著一天的考試經歷,怎么樣的變態題目,怎么樣的冷,怎么樣的順利,怎么樣的不順利,鬧哄哄的。睡前小林老師還打來電話,組織她們開了個簡短的短會,除了叮囑她們細節,考官好惡,就是再三讓她們注意身體別感冒了。
翌日清晨,整個房間一片漆黑,瀾莣還在睡著,畫畫就在柜子前忙忙碌碌的動作著。瀾莣撐起半個身子,瞇著眼疑惑,“你怎么起這么早?今天不是沒有考試嗎?”
“嗯,我沒有。你不是面試嗎?我去隔壁給你借了個夾板,一會兒不得好好收拾收拾,快起了,時間差不多了。”說著就蹦到了瀾莣床上,動手扯著她的被子。
“好好好。”瀾莣鉆進浴室開始洗漱。“你還是內扣微卷好看。”畫畫在瀾莣身后,耐心的扯著她的頭發,一點點卷著。“嗯,別太卷了啊不習慣。”瀾莣懶懶的叮囑。
“襯衣上要不要再別個小領子?”畫畫拿著白色的小領結對著瀾莣比劃。
瀾莣就著畫畫的手,在鏡子里看了看,“不要了吧,那是下一套素色衣服的。”
“行吧,那你好歹抹個隔離,擦個唇膏!”畫畫說著就把隔離和唇膏塞到了她手里。
“唔,美女就是美女,真好看。”直到校?口,畫畫還拉著她臭屁的夸獎。
“冷死了,救命啊,我進去了哦。”瀾莣散著頭發,穿著最簡單的小襯衣牛仔褲,但畫畫就覺得好看的不得了,眉眼清純干凈,裝扮也是閨秀氣,并且在心里默默祈禱希望考官也是同一個欣賞水平。
畫畫搖了搖手,“去吧,三個小時是吧,我先去咖啡館,一會兒快結束,就在這兒等你。”
夏瀾莣剛進去就被收了手機,帶到第一個候考教室。因為是初試里面人山人海,考試通知單上是十一點,現在十點剛過,她前面已經不少人了。
第一個候考室好不容易輪到她,本以為可以面試了,可誰知轉眼又被帶到了第二個候考劇場,核查身份證,罩在外面的羽絨服脫脫穿穿,不少人都在嘰嘰喳喳的抱怨太慢,外面也突如其來的下起了大雪。三個小時過去,前面終于只剩下五六個人。
重新打起精神,腦子里剛開始過著面試詞,外面的協考老師就進來通知:考場面試老師們準備開始吃飯了,考生可以先去一樓小賣鋪買吃的,但不能拿手機,四十分鐘之后再按照現在的座位順序繼續考試。
瀾莣看著前面僅剩的一個人,徹底絕望了,小林老師說的面試五分鐘,候考五小時果然不是唬她們的。
周圍人基本都下去買吃的,就剩她一個坐在原地沒動,連口水也沒喝,她擔心畫畫提前等她又聯系不上她,擔心畫畫沒有傘,雪又大,再或者等不到她也找不到她先回酒店的話,她就只能一個人回去了。抬表看接近一點了,?上四個小時了,一瞬間,越想越心慌。協考的姐姐?她一個人坐了好一會兒,忍不住過來問,“你怎么不下去買點吃的?不是通知了暫休嗎?”
“啊,我沒事,我不餓,就想著等等,快點考完。”瀾莣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焦急,語態淡淡。
“哦哦,好吧,今年考試的人數比預計多了幾千,我們也沒想到,來給你瓶水。”協考很耐心的從志愿箱里拿了瓶礦泉水遞給她。
“謝謝!”瀾莣捏著水,努力平復著心里的不安。
又等了將近半個小時,考試恢復,瀾莣被叫到三號面試教室,考官是兩個中年男人,提的問題中規中矩不算難,喜歡的導演,喜歡的事情,討厭的經歷,對于編導的理解,背一段自己寫的最好的故事,抽詞描述···瀾莣對答很自然,明顯吸引到了他們,就著她的回答,幾個人七七八八的問了不少問題。
等到她出去的時候,?口的協考也說她被問的時間是其他人的兩倍,她一邊笑著感謝,一邊在盒子里翻找手機。找到之后又轉身對協考說了聲謝謝,才往樓梯口跑,囫圇套著羽絨服,把手機重新開機。
推開教學樓,正撥著畫畫的號碼,就隔著零零落落的大雪,?到她搓著手,等在樹下面,腦袋和脖子間歪歪斜斜的夾著一把傘,腳邊的雪堆的很厚,快埋住了鞋子。隔著?雪瞇著眼終于?到她出來,把傘扶正,沖她喊:“這兒呢!怎么這么久啊,五個小時!快過來,凍死我了,都沒知覺了。”全是撒嬌沒有抱怨。
瀾莣走進看?畫畫撲閃撲閃的睫毛上結了一層冰,鼻子也通紅,一個沒忍住就伸手抱住了她,不安分轉悠的眼淚悄悄的滴在了漫天白色的厚雪里,突然不冷了,大約是個暖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