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只能說明,溫太尉與平懷王早就私下有所勾結。
她感覺自她這次回京后,整個皇宮籠罩著沉郁的氣息。這氣息多了幾份危險和嗜血,令她毛骨悚然。
似乎,躲在背后潛伏已久的那個人,開始動作了。
江清然閉了閉眼:“知非呢?”
“知非姐姐是趕著來的,已經走了。”
江清然點點頭。
眼下二哥跟君知以都還在四殿下那邊,她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定奪。
不知是不是思慮過重,一陣尖銳的疼痛自心口涌上來,她緊緊抓著心口,猛地跌倒在地,突然明白了葉輕舟跟她說的——蠱毒成型,蠶食心脈。
她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就像是沙漏一樣,一點一點的流失。
青黛被嚇得不輕,趕緊蹲下身子去扶她。
一如既往,江清然的身體被劇烈的疼痛占據著,割據著,一切聲音似乎都隔著深海傳來,聽不真切,混混沌沌。
一片黑暗。
待她再度醒來之時,已是深夜。
她狠狠地咳嗽了幾聲,坐起身來,青黛一臉擔憂的扶著她:“殿下,您好端端的怎么又暈倒了?這...您先喝點藥?”
江清然接過那碗黑漆漆的藥,心里一片苦澀。
蠱毒入心,藥石無醫。
不知道葉輕舟是否安然無恙,能否為她找到解蠱之法。
她又有多長時間可以活...
盡管如此,她還是仰頭將碗里的藥喝完了。壓下一片藥味的苦,她蹙起眉問道:“我昏迷這段時間有人來過嗎?”
青黛搖搖頭。
“二哥沒來么?丞相大人也沒來?”
“沒有。”
江清然默了,心底卻一陣惶惶。
“殿下,您思慮過重了吧?或許是二殿下和丞相大人忙完之后就回去了呢?”青黛小聲勸道:“沒事的...”
那股焦躁不安在心底越擴越大,江清然光著腳爬下床推開窗,外面一片漆黑,已是深夜。
這夜漆黑無星,卻無端地使她心生一股看不透的恐懼來。
她只穿一件中衣便跑出大殿。
“殿下!殿下您去哪?”
“出宮。”
青黛怔愣,隨即喊道:“那您先把衣服鞋子換上!!”
...
江清然才下馬車便急著敲門,丞相府的管家開了門,一臉驚奇:“呀?太子殿下深夜來訪...怎么了?”
江清然急道:“丞相大人可有回府?”
若他在府上,她便就此離去回宮睡覺。她來也不過圖個心安罷了,只是覺得她才回來第一天,發生的事情卻每一件都讓她感到恐懼。
若他不在...江清然還未來得及思索若他不在自己便如何,就聽那管家風輕云淡地揉揉眼:“哦,您說大人啊,大人今日好似挺忙的,自早朝到現在都沒回來過。”
寒意自心底蔓延全身,江清然如墜冰窟。
身后的青黛不死心,再次問道:“真的沒回來過么?管家...會不會是已經回來了,您沒有看到?”
那管家打了個呵欠,恭恭敬敬道:“是真的沒有回來,大人回沒回來我們這些當下人的會不知道么?真的沒有回來,殿下請回吧。”
怎么可能...
沒回來么?那去了哪里...已經這么晚了,難不成還在柳洺玉殿里跟二哥一起查探?
不...
二哥...
江清然抓起青黛的手便往回走。
“殿下,殿下,我們現在要去哪?”
“回宮。”她腳步極快,頭也不回冷冷地吐露這兩個字,補充了一句:“去找二哥。”
江清然心里很亂。
亂得她不自覺地在發抖。
她突然很怕,卻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好像有什么人一直躲在她的背后,慢慢地操控著一些東西。先是安排了李言蹊在她身邊,讓李言蹊一步步將她引向懸崖邊。再是五公主的死,現在又到了柳洺玉。
不,或許在更早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她體內的蠱毒少說也有十年了,這說明從她很小很小的時候沒這具身體還是柳泠玉的時候,就有人暗暗計劃著了。
這種被人當提線木偶的感覺讓她不寒而栗。
她很怕,很怕身邊的某個人突然間就傳來死訊。
她或許會承受不住。
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使原本一直在微微顫抖的她突然定了下來。
她抬頭,看見青黛那張堅定的臉。
她說:“殿下,我在呢。”
“...”江清然閉了閉眼,啞聲道:“好...”
到了柳挽玉的殿前,江清然聽到了同樣的回答。
那守夜的奴才再三確認:“沒錯的太子殿下,二殿下確實自早朝之后便沒再回來了。”
“...”江清然默了。
漫無目的地往回走,她心里一團糟,剪不斷理還亂。
她低著頭,一言不發地走走在前面。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現在是要再去一趟柳洺玉的宮里么...若是那邊也沒有君知以和二哥的消息那怎么辦。
可是現在...又能怎么辦...
正胡亂思索時,眼前赫然出現一雙黑靴子。
江清然怔忪地盯了半晌,還沒反應過來有人站在她面前,便被身后的青黛猛地拽到身后去。
“殿下小心。”青黛的聲音很冷,江清然一抬頭,發現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束著高馬尾的俊俏少年。
這少年身形不高,有些瘦弱,臉上卻意氣風發的俊美,即使在這宮燈昏暗的光線下也能看清他的模樣。
李言蹊。
青黛護在江清然身前,手執長劍指著李言蹊,眼神冷的像塊冰。
她冷笑一聲:“聽聞瑾軒公公手下有兩位殺手,暗殺技藝一流,殺人不眨眼,寒月扶風。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真了不得。”
江清然臉色一變。
李言蹊臉色一白:“青黛姐姐...”
青黛冷冷道:“李言蹊...不,扶風。應該這樣喚你吧?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李言蹊這個名字,你、不、配。”
最后那三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擊得他心底一片刺痛。
“你的另一位朋友呢?哦...我知道了。”青黛執長劍,眼神如淬了毒一般:“那位寒月早就死了,在刺殺五公主的時候死在你的劍下。再讓我猜猜...今日四殿下的死,也是你所為吧?”
江清然心底卻突然明了,心底難受得緊。
原來是這樣...連青黛都能想到的,她究竟是不愿去想,還是不敢想?
這個少年,從一開始就是帶著目的去接近她。
扶風微微蜷起手,指尖泛白。他閉了閉眼,一時竟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啞聲道:“對不起...”
青黛怒不可遏:“滾!”長劍如龍直出手刺去,快得江清然幾乎看不清。隨即,便只聽聞利器沒入骨肉之聲。
扶風竟也沒閃躲,生生地挨了她那一刺。那一劍青黛發狠,長劍沒入半寸,幾乎是刺穿了他整個左肩。只聽他悶哼一聲,也不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