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龍哥告知的地方,是一個新建的茶舍,外面的裝潢樸素大方,“木”的特點展現的淋淋盡致,木制的大墻面,干凈到除了木頭的紋理什么也沒有。木制的大門,上面還有些許和我頭一般大的大鐵釘,有些浮夸了。
木制的牌匾不高不矮地掛在頭頂,抬頭看了看名字——丁辰閣。
好名字!這名字很特別,懂得人懂,不懂的應該會當成一個很別致的名字。
在門口就聞到香醇的茶香了,加快腳步走進去,里面還沒有完全裝修完,好多桌椅竟還沒有拆封。
“來,這里!”
師父竟然也在,看到我,大胖手舉得高高的“這、這、這!”
我快步走過去,師父和龍哥圍坐在一張紅木茶桌旁,龍正在低頭認真泡著茶。
說實話,龍哥的泡茶手法有那么些許粗野,師父泡茶倒是很快很灑脫,龍哥多了一丟丟做作的感覺,哈哈哈哈。
龍哥為我倒了一杯茶“來,嘗嘗!”
茶香讓我原本緊張的情緒安穩了很多,我告訴了他們方才發生的事情,師父倒是沒多什么,只是要我保護好自己,其他的事少操心。
龍哥若有所思著,好一會才說了一句“他這是叛逆期來得有些遲了,你別被洗腦了就好。”
“我只是擔心,他以后會像林家姐妹那樣......”
龍哥忽然輕聲笑出來“賈哥你看看,這丫頭自己鼻涕都沒擦干凈,還擔心別人拉肚子。”
“胡說!”
我翻了一個白眼,忍不住嘆出一口氣。
“自從咱們清鑫談戀愛,變得多愁善感了。”龍哥嘲諷著我。
“才沒有。”
吸了一下鼻子“就覺得,我們挺不容易的,能像現在這樣的平靜生活,真的很難得,我真的不想再經歷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三個人忽然安靜下來,是呀,過去的我們,或多或少都在經歷著各自的辛苦,這樣的平靜日子曾是我們奢望的,我真的很擔心這樣的幸福會轉瞬即逝。
龍哥給我續了茶水“你還是少操心別人的事吧,你還是多想想你以后。”
“我有什么可想的。”
龍哥抬起眉頭看著我,眼神凌厲得讓人莫名的心虛起來。
龍哥放下茶壺,雙手交叉著放在膝蓋上“你的事業以后會更忙,今年也應該會出國了,你談戀愛我不關心,我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時候斷了和家人的牽絆?”
手一緊“什么和什么啊,什么叫斷啊,為什么要斷啊,莫名其妙。”
龍哥擺著頭上下“掃”了我一圈“你給自己做的雙生線,真當我們不知道啊。”
“什么雙生線,我完全聽不懂!”
我低下頭,躲開他兩人的視線,雙生線什么的我真的第一次聽,但是至于龍哥說的是不是我做的那個,那就不知道了。
師父在一旁點著頭“清鑫啊,你做得已經足夠了。”
“哎喲,你們在說什么呢,呵呵呵呵......”
師父嘆出一口氣“有十多年了吧。”
“我......”我低頭掐算著時間,可不是很長時間了嗎,好討厭啊他們,什么都被他們看穿的感覺好沒意思。
龍哥嚴肅地盯著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你要知道,雙生線,距離越長你要耗費的元氣就越多,等你出國了,以你現在的修為,你根本承受不住,到時候你怎么辦?”
我抿了抿嘴“你們說的,我完全不明白。”
龍哥的雙手緊握著“我們能明白你這么做是為了什么,但是你這樣不行的,你爸媽如果知道你做這些......”
“你們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抿了一口茶,味道很好,可惜,我不是一個會品茶的人。
“然后呢,你出國了,整日病怏怏的,讓他們為你擔心嗎?”
我看向龍哥,視線有些模糊了“龍哥,這是我能唯一為他們做的。”
師父舉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可知道,你所謂的好,其實也是在阻礙他們原本的人生,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絕對的好,你總是勸說別人放下,可你把自己困在了別人的因果里。”
轉頭看著大門口,今天的陽光真好,就像十二年前那天清晨一樣。
“讓我想想。”我緩緩回答著。
十二年前,原本是一個特別普通的早晨,我只要從夢中醒來就好的。
可是,這個早晨我被困在夢境中......
天空是墨水般的黑,虛無的黑,而我懸浮在血紅色的海面上,一條木船從我身邊劃過,船上有好多人在向我求救,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他們看著好痛苦。
我完全不知能做什么,只是木然地伸出手。
忽然船被一個海浪掀翻了,而我沒有沾上一滴水,伴隨著一聲聲凄慘的叫喊聲,船上的人就好像螻蟻一般紛紛沉了下去,連船只都不見蹤影。
我抓住了離我最近的一個小妹妹的胳膊,她同我一起懸浮著,滿臉淚水的她看著驚魂未定的。其實,此刻的我也腿軟極了。
黑漆漆的空中忽然長出了一張超大的臉,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只記得長著野豬的獠牙,嘴巴占滿了半張臉,臉的邊緣虛空著發散著紅色的煙霧,雙眼處就好像被挖空了一樣,空蕩蕩的眼窩里細微的一閃一閃的。
這臉“盯”著我們,聲音低沉回蕩在夢境中“你救不了所有人,他們都是罪孽深重的人。”
身旁的小姑娘緊緊摟著我的胳膊“求求你,救救我。”
我看著她,稚嫩的臉令人憐愛,怎么看也不像有罪之人。
大臉的雙眼忽然冒出了刺眼的紅光“還不來受罰。”
“她犯了什么罪?”
“弒父之罪!”
“不是的,不是的!”小姑娘用力揉搓著我的衣袖,單薄的小身子顫抖著“我是為了保護弟弟和妹妹,是他要殺我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沒有想過那一下會殺了他。”
忽然,血水中跳出一個身影,在半空中甩著血水向我們沖來,一張腐敗到血肉模糊的臉張著七扭八歪的嘴,口中還噴著黑色的血水“賤人,我殺了你。”
我抬手一巴掌打了上去,神經病啊,在我夢里還敢這么嚇唬我“什么玩意!”
那鬼影被我一巴掌打趴在海面上,這才看見是一個男子,小姑娘拉著我的手忽然發緊,難道這個瘋子是她父親不成?
小姑娘瞬間變了樣子,那張稚嫩的臉上竟顯出了讓人心戰的狠勁,一眨眼的功夫,小姑娘竄到那男人面前,一手掏穿了男人的胸口,盡管沒有血肉四濺,可是這畫面對于那時候的我來說,沖擊力也是很大的。
可是,既然他們都不是人了,那這樣的傷害顯然不會有什么結果,果不其然,那個空洞的胸口很快恢復了正常,男子的嘴角上掛著一抹嘲諷。
“狗東西,我養你這么大,你殺我!!!”
他們又打在了一起,說白了,其實是小姑娘單方面的毆打男子,肉是一塊塊掉,可也是一塊塊恢復的,說不上來哪里奇怪,可這樣的場面就是覺得怪怪的。
看著小姑娘越發歇斯底里,可是那男子卻越發興奮,天上的那張臉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我跑過去拉住小姑娘的胳膊“這不是他,你冷靜下來。”
小姑娘力氣大得很,一甩胳膊就把我的手甩開了,我再一次上前,索性一把環住小姑娘的脖子“等會,你聽我說兩句。”
小姑娘撲騰著四肢,好在我有個頭優勢,力量上也有一定優勢“這個真不是你爸,這是你的內心。”
小姑娘忽然不再掙扎了,只是喘著大氣,身體慢慢虛脫無力直到癱坐在地上。
那團黑影也不再攻擊了,一動不動地盯著看罷了。
我的第六感沒有錯,是的,這只是一個相罷了。
“這是你內心的相,是你自己。”那時候的我,實在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釋這個我第一次見到的東西,詞匯量也只是電視劇里看到的罷了。
“我自己?”
“對的小妹妹,我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釋,就是,就是你的邪念和執著的產物,你的恨意造就出來了這個相。”
“所以,它會一只跟著我嗎?”
“我想......只要你放下了,它應該就會消失的吧。”
妹妹癱坐在地上,那個相也跟著蹲下“放下,要我怎么放下,這個人毀了我們。”
我也順勢蹲下去,看來這夢是不會輕易醒過來了,既來之則安之“我愿意聽一聽你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