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就是庸醫！”

“你殺了我爸！你這個殺人兇手！”

“你是不是個醫生？你把我老伴還給我！你把老伴還給我！啊啊啊！”

“你他媽的怎么不去死？你他媽也去死啊！”

“我岳父死了！就是你這個**殺的！”

“你根本不配當醫生！你就是個庸醫！你殺人了！你殺了我爸！”

那個死去的病人的臉一下子出現在江哲宇的眼前，陰森森地伸手要去掐江哲宇，朝江哲宇顫抖地喊到：“是你殺了我！是你殺了我啊！”

而江哲宇感到的只有恐懼和絕望，喉嚨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就站在那里，眼睜睜地看著家屬們圍著他，指著他，不斷地謾罵，指責他，拳頭一下一下地落在他的身上。

但是他好像身體被定住了一樣，動也動不了。

“哲宇？哲宇快醒醒！哲宇！江哲宇！”

“走開！”

江哲宇一瞬間驚醒，瞪大雙眼，滿頭冷汗，控制不住地喘氣。

安凌薇旁邊床頭柜上的燈亮著，她的臉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江哲宇在她臉上看到了滿滿的擔憂，才反應過來這是做夢了。

“做噩夢了？”安凌薇拍拍江哲宇的胸口，“剛剛你嚇死我了！”

剛剛的江哲宇一直冒汗，緊閉雙眼一直在搖頭，手也緊緊抓著被單，怎么喊都喊不醒。

“對不起吵醒你了。”江哲宇長長呼一口氣，閉著眼睛伸出右手覆在眼睛上，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回憶著剛剛的那個噩夢。

“沒事沒事，現在三點多要到四點了，所以還可以再睡幾個小時。”

說完，安凌薇撐起身子去把自己這邊床頭柜上的臺燈關了。

她怕江哲宇又做噩夢，就側著身子將右手搭在江哲宇的左肩上抱著江哲宇，再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透過薄薄的衣料，安凌薇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江哲宇久久沒有平復的心跳。

到底做了什么噩夢？難道是關于醫院的？

“安心睡吧，我在你旁邊。”

江哲宇放下右手，安凌薇很自然地微微抬起頭，江哲宇也很自然地將手臂放在她的頭下，安凌薇枕著江哲宇的胳膊，朝他靠了靠，又緊緊手臂的力道，這才閉上了眼。

江哲宇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不斷地想著剛剛做的那個夢。

自己手上，有了一條人命……

即使那個病人，的確是非醫療事故死亡的，但確確實實就是死在自己的手術臺上。

他不由自主地將左手伸到眼前，借著房外照進來的那束微弱的光可以看到他左手的輪廓。

那人，就是死在自己的這雙手下的。

他又想起了剛剛夢里那位病人陰森森地要掐他的脖子，一遍遍地喊：“是你殺了我啊！是你殺了我啊！”

那些家屬的謾罵也久久不能在腦中揮去。

江哲宇一直盯著自己的左手，許久才緩緩地放下。

安凌薇淺而平緩的呼吸聲傳進他的耳朵，緊摟著他的右手也緩緩松開了。

江哲宇摟了摟安凌薇纖細的腰，閉著眼睛直到天亮。

晨起。

江哲宇的狀態讓安凌薇很擔心，他眼底那濃濃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這人醒來后并沒有再睡了。

“哲宇，我們先去吃早餐，這次由我來開車送你去醫院上班！”安凌薇試著揚起笑臉抱著江哲宇的腰，撒嬌道。

“嗯，好。”江哲宇并沒有拒絕，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現在頭痛欲裂，所以并不適合開車。

剛走出去關好門，江哲宇的電話響了起來，安凌薇看到江哲宇皺皺眉后接起電話。

此刻樓道很安靜，又由于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安凌薇可以聽出來對面是王耀，他告訴江哲宇不要過去，現在那家人又來醫院門口鬧了。

全程江哲宇都沒有說話，只是將手機舉在耳邊，直到那邊掛斷了他的手也還依舊舉著。

過了一會兒，他堅定地握著安凌薇的手，一步一步地朝電梯走去。

有些事，是必須要去做的，有些話，是必須要去說的，他躲避不了。

安凌薇要開車，江哲宇不讓。

安凌薇要一起去醫院，江哲宇不讓。

江哲宇只想獨自去面對這些事。

當車在安凌薇的公司門口停下來時，安凌薇并不打算下車。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安凌薇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章可打來的電話。

他詢問安凌薇怎么還沒有來上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畢竟平時安凌薇并沒有遲過到。

掛了電話，安凌薇不得不下車去公司，但是臨行前她還是轉過頭叮囑江哲宇開車慢一些，去了醫院也不要受氣等等。

江哲宇靜靜地等她說完，終于勉強朝她笑了笑，接著輕輕點頭。

安凌薇呼了一口氣，目送江哲宇開車離開。

但是安凌薇并不放心，又從包里掏出手機，邊走邊撥通王耀的電話，告訴王耀幫忙維護一下江哲宇。

那邊知道江哲宇已經在去醫院的路上后青筋直跳，只得點頭答應。

當江哲宇抵達醫院后。

醫院門口聚集著一些人，有穿著病號服的病人，有穿白大褂的同事，有穿便服上班吃飯買早餐的吃瓜群眾，還有樓上伸著脖子看熱鬧的。

那家人并沒有像昨晚那樣除孩子之外的全家五口人都過來了，來的只有死者的女兒和兒子以及他們的丈夫和妻子。

他們肆無忌憚地在醫院門口鬧，江哲宇一下車就能夠聽到女人的尖叫聲和哭訴聲以及男人大吼大罵的聲音。

無論醫生護士怎么說都被他們的吵鬧聲埋沒，一時之間又聚集了不少人。

江哲宇抿抿嘴，關上車門，沉著臉走過去。

“你們醫死我公公就不該賠錢嗎？”

“說什么自然死亡！他在上手術臺之前還好好的！”

“江哲宇呢？那個庸醫呢？有種喊他出來！”

“那個**的庸醫躲起來了嗎？”

……

越來越難聽，越來越大聲，惹得護士們也很不快，大聲地跟他們講道理，然而一點用都沒有！

“別吵了！！”江哲宇走過去，這么多年來第一次用這么大的聲音去吼人。

大家一看來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祖宗，你怎么過來了？”王耀兩步走到江哲宇身邊壓低聲音問。

“來解決這件事。”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能夠讓對面的一家人聽得清清楚楚。

“好啊！解決！江哲宇你要怎么解決？”一個男的理直氣壯地大聲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