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槍口火光將熄。

他的銀火洶涌燃燒。

君王與天之子的氣息尚未散去，死亡的宣告還殘余了最后的波紋，無聲息的向外擴散。

那些隱隱將小別墅包圍的賦能系學生不禁向后挪動了一絲。

神魔機·雅典娜，那近百米高的蒼穹巨人。

暗淡的源能崩解成了碎屑，隨著女武神的墜落快速的崩塌。

仿佛是烈火后吹來的大風，將無火的灰燼吹散在天空。

更何況

他還在微笑，如果那算笑容的話。

就像是一只惡魔，面容可怖而猙獰，卻意外的不帶絲毫的殺意，可這樣反而讓人毛骨悚然。

“謝了，學長。”路安戈熄滅了白銀之火，深不見底的黃金之海在極短的時間內被蒸發了肉眼可見的一層，轉眼間卻恢復如初。

腳踏大地的史蒂文，簡直不能用人類來形容他，路安戈以終結律令加速了白銀之火的燃燒，他榨取了至少四萬單位的黃金源能，然而史蒂文除了在最開始的時候臉色微白，并無其他異樣。

自天空上投射下了一束白光，純凈的光輝柔和而溫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小妮在不知不覺間穿過了護罩結界，沐浴在圣潔的光柱中，伸出手接住了那墜落的身軀。

似乎這個動作演練了許多次，她無比的熟練。

蘊養萬物的海洋，生養萬物的大地，它們交織成了生命的輝光。

能夠打敗魔法的，只有魔法。

能夠抗拒死亡的，還有勃發的生機。

畢竟白銀與蒼穹相距甚遠，哪怕借用了極為龐大的源能，勉強使用的律令并不能達到應有的效果。

如果不是三位一體的戰爭法則被融入進了神罰之矛中，要對路安戈施以懲戒，也許這一擊根本就不能奏效。

哪怕是下克上，哪怕是四兩撥千斤，你也得有那四兩存在。

剛剛突破蒼穹，黃金源能還未全數轉化，這微妙的時刻也給了路安戈趁虛而入的可能，種種的湊巧讓一切都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在雅典娜崩潰的那刻，大風吹過時之燭火的那刻，火苗微微顫抖了一下，卡莎陷入了短暫的失神。

她沒有失敗，失神過后只要她需要，雅典娜的崩潰就會停止，回歸了身軀的戰爭法則比以往更為強大，互補相生。

但她還是失敗了，雖然并不愿意承認，起碼這一次，她確確實實輸了一招，她是蒼穹，他是白銀，一個失神，便已經足夠了。

柔軟的觸感是熟悉而又懷念的體驗，身上殘余的那一絲死亡律令被清除，濃郁的生命力從承托她身體的手掌中涌出。

卡莎不想睜開眼睛，她微微扭動了一下，卻碰到了個硬硬的東西，在那偉大的柔軟中間，還讓人癢癢的。

“嗚~”

李凜象征性的掙扎了一下，很快便放棄了。

“小卡莎你怎么了？為什么要發火呀。”小妮松手將卡莎放下，李凜跟個洋娃娃一般被她塞在胸口間，緊緊的抱著。

“對了，你瞧!”小妮騰出手來把李凜從溝壑中拔出，有些抱歉的摸了摸李凜的小臉蛋，“吧唧”親了一口。

“我找到大姐姐了，和照片里一模一樣呢，對吧。”

“大姐姐？”卡莎悠悠然睜開雙眼，似乎一時間沒有想起來，她仔細的凝視著李凜那微紅，但不帶絲毫感情波動的臉蛋。

半響之后她呆呆的點點頭，不可置信的捏了捏李凜的臉蛋。

“是...是吧？”

腦海中的回憶浮現，隨后洶涌而出，不知不覺間眼角帶上了一絲水霧。

“這不是你們倆的孩子？”

卡莎揉了揉眼睛，在思維恢復了正常狀態后，她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剛才好像...呃...好像做錯事兒了。

“嗯？”小妮歪歪頭有些不解，“我和路安戈么，兩個男孩子怎么會有小孩，小卡莎你沒事兒吧？”

說罷，一個后撤步躲開了卡莎的擁抱，小妮伸手抵著她的額頭，搖了搖頭。

“哥哥說了，現在不能跟你玩，說話要算話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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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敗犬之姿倒在地上的卡莎沉默不言。

“是蘇林，對吧。”

被小妮抱在懷里的李凜輕聲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輕松的虛弱，死亡法則伴隨她成長，如今被徹底的壓制，反倒是讓她難得的松了口氣。

“她現在怎么樣了，還...活著么。”

有些猶豫的開口問道，李凜微微瞇上了眼睛，簡單的兩句話似乎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

小妮猶豫了一下，低下頭蹭了蹭李凜的頭發，輕聲開口道：

“在七年前我們見過，雖然我不知道大姐姐叫什么名字，但是我還留著合照呢，你要看看么。”

“算了。”

李凜閉上了眼睛，似乎在享受著難得的輕松時刻。

現場陷入了一時的沉默。

“晚餐準備好了，我從龍之鄉帶了特產回來，要嘗嘗么？”

扶著史蒂文緩了半天才喘過氣來的路安戈走上前，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護罩結界也收了回去，如今差不多也塵埃落定，繼續開著也沒有什么意義。

他的目光掃過卡莎，看向了小妮。

會意的點點頭，小妮拉起了卡莎，拍了拍她身上細微的灰塵，“一起來吧小卡莎。”

“算了。”

女武神站起了身拒絕了邀請，她的個子甚至比路安戈還要高出半個頭，冷冽的目光直視著路安戈。

“我們走。”

沒有多余的廢話，女武神轉身離去，賦能系的學生們散去了幻形裝甲，跟隨著她的腳步。

但路安戈知道，今日的最大功臣其實是史蒂文，如果不是他擋住了數十人的集火，提供了取之不盡的源能，一切都是一場泡影。

他所取得的小小“勝利”，只不過是機緣巧合的偶然，將希望寄托在這上面，那可真的會是一個笑話了。

不過有了這次的意外，或許學校中還在算計他的某些人，大概會收斂些吧，又或者會思慮更多？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問題的時候，晚餐的時間到了，朋友來齊了，不是么。

豐盛的晚宴照舊，分別了短短幾天，可甚是想念，龍之鄉帶來的特產飽受歡迎，就連李凜的臉上都多出了一絲享受美味的喜悅。

入夜時分，現在已經九點，天空暗淡了下來，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那么深沉。

秋山、史蒂文、路安戈。

三個大男人圍坐在客廳中，萊蒙還需要回到神墓激活他的神之血，李凜被小妮帶出了門，正巧不被打擾。

路安戈向兩人詳細的解釋了一下他所想要實施的計劃。

“也就是說...我還真逃不了當電池的命了？”

史蒂文想起了他陪著路安戈去鋼鐵墳墓時的場景，那不知名的教授當時就給了個提議，讓路安戈把他抓起來當電池，好讓這機甲能繞著阿德萊德跑一圈。

雖然現在的情況并不完全一致，但最終的目的也差不多，這讓他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預言者重出江湖，隱姓埋名藏在奧爾德尼。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他身旁不是還有個掌握了時光法則的人么，萬一呢。

但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今晚的這頓大餐哪怕不算那龍之鄉的特產，也值好幾百的學院點，路安戈明擺著就是下了血本，何況那香掉牙的七彩錦龍花錢都買不著。

“不就點源能么，反正敗到下輩子都用不完，還能給爺吸干咯？”

身為一座人形核電站，史蒂文沒有什么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至于秋山，他不是小氣的人，史蒂文的階級足夠高，在諾瑪的主持下簽一份保密協議就好，機械煉金重新崛起勢不可擋。

路安戈愿意以身試驗對他而言沒有壞處，甚至在這過程中也許還能得到些啟發，加速他的完善速度，由于自身能力的特殊性，走在這條路上的人目前只有他一個。

先行者總是孤獨的，哪怕是蒼穹賢者尤姆，在面對這件事情上，也多少有些無力。

門窗閉鎖，屏障升起，小別墅內發生的一切都被封鎖在內。

猩紅的源質填滿了之前煉金陣列留下的凹槽，路安戈一手抓著史蒂文，白銀之火在黃金之海上燃燒著，無盡的柴薪讓火焰無休止的擴張、燃燒，直至沸騰。

在血色光芒的籠罩下，那冷冰冰的鋼鐵、被賦予了虛幻生命的鋼鐵肌肉，在白銀之火的燒灼下被注入了不再隨意消散的、帶著溫度的真實生命。

“砰~砰~，砰~砰~”

泰坦核心再一次的跳動了起來，與路安戈的心跳合拍，但不用再度休憩。

無盡的力量之海向他敞開了懷抱，奔流在鋼鐵鑄造的血管中的是被液化的能量方塊，是讓這顆鋼鐵心臟跳動的藍色血液。

無處宣泄的可怕力量被束縛在了泰坦核心之中，聽話乖巧，它們順從著這強大心臟的意志，這是路安戈的意志。

“這就是，你說的機械煉金的‘變革’？”

雖然并非源能，也不是純粹的源質，但那狂暴而又溫柔的恐怖能量依舊讓人目眩神迷。

史蒂文撫摸著泰坦核心那帶上了體溫的光滑軀殼，太陽神的烙印灼灼生輝。

“時代，要變了。”

“當然。”

秋山撐起了身子，面帶微笑的他依舊是那個平平無奇的B+學生，但往后的日子，可是說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