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看到突然在自己身前蹲下的赫連，安以濛怔了怔。
赫連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用冰袋敷著她的腳踝。
安以濛一動不敢動，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腳踝都腫成這個樣子了…
敷完之后，赫連轉身，再次蹲下。
安以濛還是一動不敢動。
“我背你。”他說。
瞬間安以濛的臉變得通紅，赫連比她還要小幾歲，而且還很瘦削。
她遲疑了一會兒，看他一直蹲著，還是趴到了他的背上。
赫連反手按住她的腳，尤其是那只腫起來的，怕來回的步伐會弄疼她。
“我…很沉吧？”她小聲問。
赫連沒有言語，對他而言，護送她回去只是梵玖言下達的命令。
“赫連你幾歲了呀？”
沒有回應。
“我猜猜看，十五歲左右？”
仍然沒有回應。
好像她身下的人，不存在似的。
她趴在瘦削的脊背上，就像是一塊悶不作響的石頭。
“……”安以濛不知道說什么好，靜寂的夜路走的這般踏實，但也是這般孤獨。
“那個紅頭發的吸血鬼…是你的領隊嗎？”
她突然想到剛剛起身夾了好多菜的紅毛。
雖然很友好，但是紅色的眸子里滿滿的壓迫感…
赫連跟著這樣的領隊，他會害怕嗎…
赫連終于有了些回應，他點了點頭。
“你害怕他嗎？”
聽到背著的女孩這樣問，就像是很多人想問他卻又沒開口問過的問題。
他無數次想承認，他怕，他比誰都怕…
可是他還是搖了搖頭。
每次，那個可怕的領隊，會保證到赫連的安全，不會讓他受傷，如果把赫連作為把柄，那這個領隊會成為第一個上當的家伙，他可以把手機當做禮物，毫不猶豫地送給他，哪怕手機里是他最在乎的人…
什么時候，對他的恐懼，已經變成了…
變成了什么呢…
“你知道在乎一個人是什么感受嗎？”
安以濛輕輕問道，她卻不知這個問句，成了赫連心中無法回答的問題的唯一答案。
“什么？”
赫連低聲回應了一句，眼眸盯著地面，繞過每一個洼地。
“今天和哥哥吵架了，明明他很在乎我，他還要擺著一張教訓人的臭臉。可他一擺那臭臉，我就很在乎他…”
赫連想問，那為何吵架…他側了側頭，也沒有問出口。
“是為了另一個重要的人，我可能在安秋跡看來，很自私吧…”
“可是，向往溫暖久了，偶爾也想沐浴陽光了…”
赫連聽不懂，也沒有問。
前面就是公寓了，赫連聽到安以濛說把她放下就可以了，但是他還是遵守命令，把她送到了樓前。
放下她后，赫連伸手按了一下門鈴。
安以濛抬頭看看這個金發男孩，他雖然現在十五歲的模樣，可是個子已經長過她了，一直抿唇，面無表情的，讓她很想捏他的臉。
但是沒有。
安秋跡疲憊的倦容出現在門后，他看到赫連和安以濛，微微怔了一下，隨即向赫連點了點頭。
“多謝。”
赫連也只是點了點頭，在安以濛的視線中離開，慢慢走遠…
“安以濛，”安秋跡開口，他眉目中掩飾不住擔心，“你知不知道我…，算了，快進屋。”
他還是會縱容他的妹妹。
因為是他的妹妹。
安以濛看到他轉身，明明也很瘦削的腰身，卻被成熟包裹著，不容他顯示出孱弱。
伸出手，在身后抱住他。
“對不起哥哥，我讓你擔心了。”她悶悶地說，眼眶又濕了。
“…”安秋跡最終嘆了口氣，輕聲道，“知道錯還讓他送你回來…”
“哥哥，我是說逃課的事，我知道錯了。”
赫連走在回去的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腦海里一直在循環安以濛說的那句話…
“向往溫暖久了，偶爾也想沐浴陽光了。”
他揣摩著，總覺得這句話對自己而言，應該換個說法…
“和黑暗相處久了，偶爾也想變成黑暗久久淪陷。”
走回學院，看到整齊有序的隊伍已經整裝待發，在隊伍最前列的祝朝燃，就這樣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就這樣呆呆地看著。
祝朝燃的紅發沒有凌亂扎起，只是敷衍地收在高領的夜行衣中。
紅色的眼眸把隊伍里的每一個吸血鬼狠狠打量個通透，一只手持著彎刀，另只手拿著短槍，耳后別著正在燃燒的煙頭…
赫連看著煙頭冒著的點點火星，在黑暗中像是一盞燈，指揮他們前行。
“領隊…”接觸到警覺的視線，赫連馬上行禮。
“廢物，回來這么晚。”祝朝燃冷哼了一聲。
“你沒資格去執行任務。”
冰冷地甩下一句話，祝朝燃高削的肩頭擦肩而過時狠狠地把他撞到了一側。
身體仄歪了一下，回過神來，那紀律嚴明的隊伍，邁著矯健鏗鏘的步伐，已然走出他的視線…
赫連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他反而有些感動了。
感動的原因，是由于他對祝朝燃的了解，這是他的關懷方式…
走在前方的祝朝燃，將耳后的煙頭丟掉，然后長靴底面碾碎。
拿出用于聯系的微型通報機別在耳朵上，往后看了一下一臉正經的古鶴，做了一個手勢。
古鶴等人從隊伍中出列，整個隊伍平均分開，不多不少。
“笨小孩還想跟著…”祝朝燃嘴里啐了一句。
“正好平均分的隊伍必然多一個都是麻煩。”
其實祝朝燃心里想的是，這么危險，跟來干嘛。
月光，很柔，很冷，很溫暖。
祝朝燃藏身于黑暗，黑色的夜行衣和夜色融為一體。
紅色的發絲卻特立獨行地盡顯著，乘上火車，一行人佇立在火車廂的頂端。
祝朝燃冷冷地站著，俯視著另一些家伙們撕咬車廂內的人。
路過隧道，火車驚醒了熟睡中的狼群，這些動物們還以為是人類吵醒了它們，正要飛撲過來把他們當成食物…
還沒等其他吸血鬼動手，祝朝燃手輕輕抬起，無數把尖銳的彎刀飛刺過去…
火車就這樣緩緩的隨著狼群痛苦的哀嚎中，行駛著。
祝朝燃抬起手，紅眸凝視掌心，沉思良久…
何時自己的能力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