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寧靜啊,我靠在椅子上,天氣漸漸冷了起來,夕陽越來越不想待在北半球,逃似的落下了地平線。我看著窗邊的排排綠植,還在極力爭取這落日留下的余溫。藏在多肉里的小小玻璃瓶,我拿起左手邊第三個,淡淡的氣味透過木塞滲了出來,泡在里面的一小塊物質,已經泛起了白白的一層。
江芡好安靜啊,每個人都在按照自己的作息時刻表運行著,打卡,上班,下班,透過玻璃窗,可以看見對面居民樓里,有的亮著燈,闔家團聚,有的暗著光,在黑夜里等著。今晚,黑夜無星,連月亮都隱藏在云的后面,若不是云朵開了一扇窗,都不知道今晚登臺的月是圓還是缺。我放下手中把玩的玻璃瓶,拉下窗簾,我不能,讓別人偷偷觀察我,就如我,偷偷觀察別人一樣。
朱平平一路和同事打招呼,道著早安。又回到了寧靜的江芡,他坐在位置上掃視著辦公室,大家都好像在忙著什么,他知道,沒有什么,除了小打小鬧,小偷小摸,這座小城什么也沒有發生。寫報告變成了朱平平現在工作的重心,他看著桌面上的材料,有些苦惱。沒事的,朱平平,沒有什么比現在的寧靜更好的了,嗯,平安喜樂。
匡平在盯著自己的手機里的聊天記錄,和林染的,最近一條已經過去十天了,那時候剛剛抓獲秦宇,他告訴林染,林染只回了一個字:好。他想問她,接下來呢,接下來那個神秘人呢,怎么辦,怎么抓。但是他沒有問,因為他知道,問了林染也只會讓他等,等到神秘人再次作案,等到他給我們留線索。這個隱藏在黑夜里的人,他可能走在路上,他可能就在我們隔壁桌吃飯,他可能在任何公共場合,肆無忌憚,活的像個正常人。單位里的同事,個個都像回到了之前一樣工作,但是每個人心里都知道,不一樣了,有一個瘟疫,在陰暗里滋長,不知道什么時候在哪里,就會奪取一個無辜的人的生命??锲侥茏龅模褪且槐橛忠槐榈目窗缸?,檢查,再檢查。
朱平平一聲嘆息,把匡平拉回現實。他拿起一張廢紙卷了個球砸過去。就是這樣,和以前一樣打打鬧鬧,王逸寒看到會來制止,林英玄撞上了只會鬧得更歡騰。但當打鬧停下來的時候,一陣沉默席卷而來,大家都知道,彼此心里的事,然后會有一個人打破僵局,聊些有的沒的,城東誰家又被偷了,城西誰又離家出走了等等。日子一天天重復,一天天看著白晝變短,看著暗夜變長。就像是現在的局面,站在正義這邊的力量漸漸勢弱,罪惡那邊反而在暗暗滋長。
這些天,林染倒是陪著安娜走遍了江芡大大小小的景點和公園,四處尋找江芡的美食。這就是林染佩服安娜的地方,她可以像年輕人一樣,為了軟件上推薦的美食,不辭辛勞去品嘗。也可以活得像個灑脫的老年人,在公園了見到了廣場舞團隊隨時拉著林染加入。這些日子林染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只是,她不知道,現在留在江芡有沒有意義。他會再動手嗎?會,只要他沒有喪失活動能力,一定會忍不住動手的。但是,就這樣等下去嗎,說到底,排除客觀因素,主觀上萬一他真的選擇隱藏起來,難道要自己和安娜在這里等一輩子嗎?她讓匡平留意案發前后的死亡案件,有沒有嫌疑人動過手腳的可能性。沒有,周海死后,一切歸于平靜了。
安娜還在挑選著可愛的明信片,時不時問問她的意見,她怎么可以為了一個還站不住腳的可能性,無限期的和安娜留在這里呢,更何況,海州還有她的牽掛,她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兒子。她下定決心,掏出手機,傳簡訊給匡平,“我后天走?!焙喓唵螁嗡膫€字,足夠了。
“安娜,我想我們在這夠久了,要不,我們后天回去吧,明天還可以收拾一下?!?
安娜放下了明信片,“后天?好,好啊,是時候回去了。染染。”
“嗯。是時候回去了?!?
匡平看著短信,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讓他心煩意亂。他知道林染走了以后,他就不再需要擔心自己是不是可能泄露什么細節給她,她走了以后,他的生活也就回到了平常,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警員,他發現,他是懷念的,和林染一起出去偷偷調查的時候,甚至給林染發送案情的進度,也讓他有一種主人公的感覺。他不再是平平凡凡的一個人,而是和林染一起執行著秘密行動,為著江芡,為著所有人,在努力著,他甚至覺得林染可以教給他致用的東西??墒撬F在要走了,是啊,誰都不知道什么時候甚至還會不會再有線索,他沒有理由挽留她。只好回了八個字:一路順風,辛苦你了。
結束了嗎,幾乎所有人都在問。
當然沒有。當然沒有。
鬧鈴,喚醒了還在熟睡的程海,不對,不是鬧鈴,是電話,早晨6點零3分。
“程隊,不好意思這么早把你吵醒,有案子了。”
程海趕到的時候,看到了王逸寒一臉嚴肅的站在現場。太陽已經慢慢升到空中了,在封鎖線內,一眼便可以看到死者。這幅畫面怎么說呢,在陽光的映襯下,在路的正中間,一輛輪椅穩穩當當停在那里。地面上的黃線剛剛好介于輪胎之間,他坐在輪椅上,背對著升起的朝陽。這朝陽已經不屬于他了,他在這人世的牽絆都沒有意義了。
“死者蘇華山,73歲,沒有明顯外傷,第一發現人是晨跑的人,叫沈苑,說是跑步時看到就這樣了,然后就報警了。死者輪椅上系了一個塑料袋,上面有他的社??ê筒v本,具體死因可能要等李老師那邊檢查結果了?!蓖跻莺唵螀R報給程海。
程海點點頭,開始在尸體周圍查看。怎么說呢,說不出來的怪異?,F場周圍已經開始有了圍觀的群眾,他們爭前恐后地踮起腳尖,想要窺探里面發生了什么,他會在里面嗎,他會在看嗎。
“程隊,剛剛所里來電話,找到了死者的女兒,已經讓她過去了?!?
“嗯,李桐還沒有到嗎?”
“李法醫在路上了?!?
“好,讓她稍微等一下,我們這里結束就回去?!?
蘇菁看起來非常焦慮,她還處于震驚之中,一個人坐在會議室里等著接下來要給她宣判的人,宣判她父親再也無法回到她身邊的人。
“你好,蘇女士,我是程海,這是我同事王逸寒。”
“你好,警察同志?!?
“情況我同事應該已經和你說了,節哀?!?
“我,我能去看看嗎,我想看一眼?!?
“蘇女士,我們還在做檢查,等結束了會帶您去看的,請稍等。現在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一下您。您知道您父親是在桃和路被發現的嗎,您知道他為什么出現在那里嗎?”
“剛剛他們和我說了,我不知道啊,他前兩天去醫院復查,醫生建議留院觀察幾天,這幾天都是在醫院的啊。我白天上班,下班會去看看他,值班醫生早晨給我打電話說人不見了,然后就是你們聯系我,說,說這樣了。”
“你昨天下班去醫院看他了嗎?”
“去了?!?
“他有表現出什么異常嗎?”
程海察覺到蘇菁的表情開始慢慢變得驚慌,仿佛拼命要說服自己一樣。
“蘇女士,你父親昨晚表現出什么異常嗎?”
“嗯,昨天晚上,我過去的時候,他話說的比平時多,許多絮絮叨叨的小事,他也會提一下。天吶,他難道是,我昨天怎么沒有反應過來???”
蘇菁開始掩面哭泣,程海等著她情緒逐漸緩和,接著問道。
“你昨天在醫院,幾點到幾點?!?
“嗯,我6點下班,過來差不多6點40,或者45?待到8點走的?!?
“麻煩您把醫院名字,病房號和主治醫生名字寫給我們。”
“好?!?
“昨晚從醫院出來以后,到今天早上,你在哪,有人可以證明嗎?”
“醫院出來以后我就回家了,我丈夫可以證明。今天早上接到醫院和你們的電話,我就直接過來了?!?
“你父親的病,嚴重嗎?我的意思是,到哪一階段了呢?”
“肺癌,醫生說治不了了,最長也就明年的事了?!?
“他知道嗎?”
“我們給瞞著,沒敢說,他可能心里也清楚。”
手機傳來震動,程??戳艘谎凼謾C,問道:“你還有個弟弟?”
“對,他已經和家里不太聯系了,爸生病以來就來看過兩次,就不管了?!闭f起弟弟,蘇菁收起了悲傷,仿佛不愿提起此人,她把寫好的紙推向程海。程海瞄了一眼。
“嗯。第三人民醫院?離桃和路不近啊,你父親現在的身體狀況,過去費事嗎?”
“嗯,我覺得難,或者他是打車過去的?走的話是可以,但是確實太遠了。”
“走?你父親現在去哪都是走的嗎?”
“嗯。怎么了嗎?”
“他有輪椅嗎?”
“家里有一輛,那時候他做完手術買的。這次復查沒有帶來,醫院應該也有備用的。但他最近應該沒用過,怎么了?”
“蘇女士,你父親在桃和路被發現的時候,是坐在輪椅上的?!?
“你是說,他是坐在輪椅上去的桃和路?為什么啊,為什么他要去那里?。俊?
“這個也是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蘇女士,我們會盡快查清這些事情的。您這邊還請多配合我們工作好嗎?謝謝。”
“好。我什么時候可以?”
“等檢查結束我們會有同事帶你去的。”
當程海進入李桐的工作間時,李桐抬了抬眉,“程隊長,你真是過來的越來越勤了?!?
“心急啊,快點,有什么發現。”
“剛剛運過來,分析組剛剛帶走衣物和輪椅,我們還沒開始呢。”何丹一邊戴手套一邊笑著說。
“緊張嗎?”程海問她。
“有點吧。怕漏了線索。”
“得了吧,老程,我們組的小朋友,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你先回吧,有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你。”說罷,開始指導起何丹。
程海發現這師徒倆一開始工作,就完全把自己晾到一邊,無趣的離開了。還沒進辦公室就聽見朱平平的大嗓門嚷著,“這一看就是自殺啊,為了不拖累家里,最后服毒死了。這個蘇菁也真是孝順,家里都快被她爸的病拖垮了,她還那么堅持的治療。估計她老爸實在不忍心了。你說她弟弟吧,真不靠譜。家里情況都這樣了,給他爸治病的錢,他也去要,哎呦,氣死我了,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程海走了進來對他說,“看樣子你這邊進展很大啊。”
“老大,你是不知道我剛剛查到什么。得虧老爺子把醫??艚o我們了,查起來方便多了。老爺子的病是前年開始治的,可以看出來治病的錢都是蘇菁這邊提供的,原本啊蘇菁家里也算是存了點錢,夫婦兩個還有一個上高中的女兒。為了照顧老人,把孩子送去了寄宿高中。家里的積蓄也慢慢見了底。她弟弟蘇柘,不僅沒負擔過老爺子的治療費用,還去要了錢。你看老爺子生病以后有兩次轉賬給她弟弟的記錄,一次十萬,一次六萬。哦,還有第一發現人,沈苑,我也瞄了一眼,沒啥問題?!?
程??粗炱狡降牟牧?,點點頭,“老趙,王逸寒,去死者家里看看,匡平,跟我去醫院。朱平平,盯著李桐和小林那邊的進度。走吧?!?
匡平把自己的手機,筆記本什么的掃進自己的背包,趕上已經往車庫走的程海。到達醫院的時候,蘇華山的主治醫生正在開會,值班護士將兩人帶到了蘇華山的病房?!霸缟嫌腥藖磉^電話了,讓我們不要動任何東西,我們也沒有動過。這不是單人病房,我們暫時也沒有病床可以轉移,所以里面還有病人和他們的家屬,不過我們再三囑咐了,不要動他們的東西?!?
“好的,謝謝。對了,請問一下,你們這有沒有輪椅不見了?”
“唉?”
“無論是你們醫院的還是病人的,能不能幫我們問一下?!?
“好,我群里問一下,讓他們檢查一下,就算不是我們的,丟了也會來和我們說的。”
“還有,監控,能不能帶我同事去看一下?!?
“可以,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監控室?!?
匡平和護士去了監控室,程海也開始檢查蘇華山的病床。普通的三人間,蘇華山的位置在靠近門的一側。隔壁床已經拉起了床與床之間的布簾,也有家屬在,只是都不做聲。蘇華山的東西很少,都是生活的必需品,桌子上還有切好的蘋果,已經氧化了。病號服疊的整整齊齊,放在枕頭上面,床單和杯子也整理過。
“那個,不好意思,問一下?!背毯?匆娨晃徊』技覍僬郎蕚涑鋈ゴ驘崴安缓靡馑?,這些東西,都是誰整理的,你知道嗎?”
“額,我早上過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你們有注意到他什么時候走的嗎?”程海問道。
“沒有,我們晚上不在這陪床,我早上問過我爸和隔壁床的叔叔,都不知道,說早上起來就這樣了?!?
“你在這陪了多久了?”
“快一個星期了?!?
“有發現老爺子有什么人過來看望他,或者有什么異常嗎?”
“基本上都是他女兒來,下班過來,他也就住了兩天還是三天。哦,昨天下午,來了個小伙子,好像是他兒子,老爺子蠻激動的,最后讓他走。我不在,我陪我爸檢查去了,聽護士們說的?!?
“昨天下午?”
“對。”
“還有什么嗎?”
“沒了,老爺子話不多,剛來我們也不太熟,所以?!?
“有人丟過輪椅嗎?”
“輪椅?沒有啊,我家的在那,隔壁床沒有。怎么了?”
“沒事了,謝謝。”
“那個,警察同志,老爺子是不是自殺了?”
“還不知道,如果你們還有什么線索,到時候麻煩聯系我們,謝謝了?!?
程海不想在繼續待在這個房間里了,他起身去了監控室??锲胶捅O控室值班人員坐在電腦前仔細的查看什么。
“程隊,查到了,蘇華山是凌晨1點12分出的房門,監控可以看到,他一個人下了樓,走到了醫院外,這是監控可以拍到的蘇華山的最后影像。”匡平切換著界面,屏幕上出現了一位老人,顫巍巍地走在無人的路上,燈光打在他身上,拉出了長長的影子。直到一個人走出了畫面。沒錯,是走的。
“蘇菁我們也看到了,和她說的時間差不多。八點出頭從醫院離開?!闭f著匡平調出了蘇菁離開醫院的監控給程???。
“好,剛剛病房里有病患家屬說,昨天下午蘇華山的兒子來了,查一下有沒有。”
“好。”
“昨天下午,找到了,這個。”
監控攝像里出現了一個年輕男子,一路晃晃悠悠找到了蘇華山的病房,大約20分鐘后,就氣呼呼的走了,走的時候還扯下了醫院綠植里的幾片葉子。
“時間13點11分出現,13點24分走的。”
“調一下醫院門口的監控,看看他什么時候離開的。”
“門口的監控,找到了,11點31分,所以,他也沒有在醫院逗留,直接離開了。”
“再過一遍8點以后的監控,看看他晚上有沒有回來過。”
“好?!笨锲皆陔娔X上操作著,加速播放了晚間的監控。
“沒有。八點以后醫院病房的人已經很少了。蘇菁的弟弟沒有回來過。”
這時敲門聲響起,剛剛接待他們的護士推門而入,“程警官,劉醫生散會了,咱們這邊監控看完了嗎,要不先過去,他下午還有一個手術,我怕等等他又沒有時間了。”
“看完了,我們過去吧。”程海直起了身子說道。目光卻還停留在監控界面上。
“對了,我剛剛問過了,并沒有人向我們反映丟了輪椅,我們醫院自己的也都在。”
“好的?!?
護士把兩人帶到了劉醫生的辦公室。
“劉醫生您好,我是程海,現在負責蘇華山案件的調查。想要問您幾個問題。”
“好,沒問題,你們坐。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我剛剛開會呢?!闭f著起身給兩人倒水。“我聽說,找到蘇華山了?”
“嗯,你接觸下來,他或者他的家庭情況,病情什么的能不能給我們介紹一下?!?
“啊,好,沒問題?!眲⑨t生打開電腦里的病患資料,找了找。“有了。蘇華山是前年查出來的,肺癌。去年我們給他動了手術,恢復的還行,今年年初發現又擴散了。說實話,我們也和家屬說了,情況不太樂觀,家屬還是想堅持治療。他家情況我也不太了解,都是他女兒在照顧他,看起來也不是經濟條件很好,就是,就是不忍心放棄治療吧。”
劉醫生喝了口茶,繼續說道,“前兩天他來復診,情況不太好,我讓他留下再做幾個檢查。誰知道,這么快就。其實本來他這個病也就,時間也不多了。他一直說算了,不治了,但是他女兒還不放棄。怎么說呢,這個時候都是做兒女的想堅持,老人們,大多都已經心里有數了?!?
“劉醫生,蘇華山有沒有在你面前表現出想要輕生的念頭?”
“這個倒是沒有和我提過,我也沒注意過。只是,要是真的是輕生,也算解脫了。我在醫院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很多人最后都?!眲⑨t生沒有繼續說下去。
“蘇華山還有一個兒子,你知道嗎?”
“哦?這個我倒不知道。每次都是女兒來。嗯,我應該沒見過?!?
“好,謝謝劉醫生,如果還能回憶起別的什么事情,麻煩到時候聯系我們。謝謝?!?
經過護士站的時候,程海停下腳步,問道:“各位,昨天蘇華山兒子過來的事情,誰知道???”
護士們面面相覷,一位年輕的護士說道,“昨天我和文蘭值班的時候看到了?!?
“知道他和老爺子說了些什么嗎?”
“還能說什么,來要錢的唄!”
“你聽見了?”
“誰要偷聽?他不是第一次來了,每次來動靜都很大,禁止喧嘩四個字他瞎了看不到的。文蘭說的,之前兩次都是她值班,來要錢的,來醫院,他臉皮厚在這大吵大鬧,他姐姐每回都沒辦法,最后應該是給了吧,不然怎么會愿意走。昨天又來了,他姐姐不在,也沒人拉著勸著,沒多久就被老爺子吼出來了。還拿樹出氣呢,你看那花盆土里綠色的葉子,都是那個沒素質的人薅的。”
“還有別的什么嗎?”
“沒了,看到他我們躲都來不及,誰還要去看他干什么?!?
“好,謝謝了??锲?,讓朱平平查一下這男的的信息,我們去見見他,發信息給老趙,讓他見到蘇菁問問她弟弟的情況。”
“嗯。我現在就聯系他們。”
老趙收到信息后,給王逸寒看了一眼。兩人到蘇菁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兩室一廳的房子并不大,女兒去了寄宿學校以后,蘇華山就住在蘇菁女兒的房間里。家里客廳的茶幾上擺著瓶瓶罐罐的藥品,凌亂而有序。兩人已查看了蘇華山的臥室,和他的病床一樣,留下的他的東西都不多。蘇菁帶他們進來以后就讓他們自己查看了,她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盯著電視墻,不知道在想什么。最重要的是,一輛輪椅顯目的存放在陽臺上。
老趙和王逸寒都想再拖延點時間,想要等到什么時候,蘇菁的丈夫回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把蘇菁拉回現實,也讓老趙和王逸寒松了口氣,還好回來的早,要不然還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等著呢。
“你回來啦?!碧K菁一下子哭了起來。蘇菁的丈夫扶她去沙發坐下,開始安慰她。
“您好,孫先生嗎,我們是負責您岳父案件的,我叫趙天午,這是我同事王逸寒?!?
“您好,您好。不好意思早上本來應該和她一起過去的,實在有個事情走不開。情況她都和我說了,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嗎?”
“我們剛剛看了一下老先生的房間,他一直和你們住一起是嗎?”
“對,他年紀大了,又生著病,我們就接來了。我工作忙,都是她在照顧。我也幫不上什么。我岳父他是,他是怎么去的?”
“還不能確定,已經在查了。如果不是老先生自己,自己結束生命的話,你們有沒有覺得可能的人選?”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我岳父有可能是被人殺害的嗎?”
“目前案子還有一些疑點,而且法醫鑒定的最終報告還沒有出來,所以我們必須考慮一切的可能性。有沒有什么可以提供給我們調查的方向呢?”
見蘇菁夫婦倆未有答復,王逸寒直接問道:“比如說,你弟弟,蘇柘?”?
兩人震驚了,孫奇放開了一直握著的蘇菁的手,準備開口卻被蘇菁搶了先,“蘇柘不會的,他都好久沒有來了。他和我們已經不聯系了。”孫奇沉默了,蘇菁接著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查到什么了,蘇柘確實干過很多混事,但是這事和他沒關系,他不會的。這是他親爹,不可能的?!?
“你說,蘇柘很久沒有和你們聯系了,那他和老爺子還聯系嗎?”
“不聯系了,早就都不聯系了?!?
“那你知道,昨天下午,他去醫院見了你爸爸嗎?”
蘇菁吃驚地搖搖頭。這時候孫奇開了口,“他昨天下午去了?去干嘛了?這么巧他下午去,晚上老爺子就出事了?”
聽見丈夫孫奇的話,蘇菁的身子一僵。
“嗯,我們也想搞清楚。他什么時候不和你們來往的?給了錢以后?聽說,給了不少錢啊?!?
蘇菁沒想到,警方已經調查到這了。她只好回答道:“對,去年10月份的時候,我給了他錢,讓他不要再來了。后來,他真的就沒有再出現過?!?
“你弟弟的聯系方式和地址還有嗎?”
“聯系方式有,我發給你,但是沒用的,他和這件事沒關系,我相信他。地址,我只有他租房子的地址,但他已經搬走了,今年過年的時候,我挺難過的,我在想是不是我太絕情了,要和他一刀兩斷,所以,我偷偷去了他租的房子,房東說他已經搬走了,不知道搬去哪里了。”
“你還絕情,你對這個家已經夠仁至義盡了,那小子敢再出現,我,我非打死他,你還去找他?”
“我就去看看他,過年了,他一個人怎么過啊?!?
“他才不是一個人,他那幫狐朋狗友天天混在一起,沒一個在做正經事的。”孫奇顯得有些激動。
“我們會盡可能聯系他的。還有別的什么,比如老爺子最近有沒有什么比較反常的地方?”
兩人都搖搖頭。
“好的,那我們今天先到這里吧。你們也好好休息一下。”
“我送你們下樓。”孫奇起身說道。
孫奇送兩人走到樓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兩位警官,我知道這樣不太好,但是我還是要說一下,我太太對這個家付出的太多了。我支持她的所有決定,哪怕我岳父的病需要我們再付出什么,都可以,沒有問題,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但是,蘇柘不一樣,蘇柘,如果真的存在其他的可能性,蘇柘就是唯一的可能性?!?
老趙和王逸寒點點頭,“放心。我們會查清楚的?!?
“對了,”老趙說道,“昨天晚上你在做什么,凌晨一點到三點。”
“在家睡覺啊。我和菁菁都在家里。你們是懷疑我?”
“沒有沒有,只是按照慣例排除一些人。好了,早點回去,好好照顧蘇菁吧。”
孫奇看起來并沒有如釋重負,他點點頭,往回走。
望著他有些佝僂的背影,老趙對身邊的王逸寒說道,“怎么看?這個孫奇?”
“不能排除?!?
“哦?”
“如果擺脫了老爺子,那對孫奇來說必定是一種解脫,經濟意義上的解脫。如果還能讓我們誤以為是蘇柘做的,即便蘇柘是無罪的,能讓蘇柘吃點苦,他估計也是喜聞樂見的。這些你都是知道的,不然剛剛也不會問他不在場證明?!?
“哈哈哈,問問你,萬一你有什么新發現呢?‘如果真的存在其他的可能性,蘇柘就是唯一的可能性。’他剛剛這句話,份量可不輕啊。”老趙想了想,又說了一句:“但是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他真是難得一見的大孝子。我倒希望他是無罪的。”
“有沒有罪,證據會說明一切?!蓖跻莺f道,“只是目前階段,他的動機還是成立的?!?
“但他和蘇菁可以互相證明彼此在案發時沒有出過門,你說,會不會是夫妻倆聯手干的?”
王逸寒皺了皺眉頭,看向老趙。
“你看我干什么,我當刑警這么多年,什么險惡人心沒有見過?”
“如果真是那樣,就不好辦了。”王逸寒說道,“現在,還是要趕緊找到蘇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