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先生！貨幣窗口在這邊！”

“牛堡學院已經關停了，根據我們接到的通知，您這張支票恐怕沒辦法兌付……什么？不不不，您得自己聯系他們財務處。”

“該死，克朗和弗羅林的匯率為什么有這么大的變動？你們是給誰打工的？尼弗迦德狗嗎？”

鄧克環顧四周，嘈雜聲中的維瓦爾第銀行大廳華麗地恰到好處。

他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來銀行。剛到達群島后不久，里爾先生便寫了個委托書，將砍刀當時為他開立的賬戶及資金交給自己。不過他也清楚，先生在卜夢工作室的收入在另外一個賬戶中。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羊皮紙：

委托聲明（標題）本人里爾，職業卜夢師，身份證號（被劃掉了），系維瓦爾第銀行諾維格瑞分行私人賬戶戶主，賬號XXXXXX，開戶擔保人為卡羅.凡瑞西先生。現授權委托本人員工鄧克（即本委托聲明持有者）接管該賬戶及其中全部資金（三百四十諾維格瑞克朗），特此說明。

在最下面是兩個人的手印以及“真理卜夢工作室”的印章。

旁邊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留著短胡須的商人看了他和他手上的委托書一眼，眼神里帶著點好奇。

“佐斯先生，貴賓室在這邊，您來，這邊請。”一個工作人員快步走過來，半鞠躬伸手指向一個方向，他的臉上帶著真誠的陪笑。

那商人沖鄧克笑了笑，便跟著那人向柜臺對面的房間走去。

這里真大，比諾維格瑞的那個規模還要大，豪華程度堪比盧文伯爵的浴場。看來在戰爭年代，拉多維德國王坐鎮的地方決定了經濟的重心位置。

水手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喂，小子，你來真的啊？我以為你開玩笑的。”特列爾打著哈哈走到他的身邊。

“你不去做你的生意嗎？”

“那么著急干嘛，你熟悉牛堡嗎？剛到這里肯定缺個向導，我就勉為其難地幫幫你。我跟你說，這地方的旅館和酒吧……”

鄧克沒繼續聽他講話，向柜臺走去，并遞上委托書。

戴羽毛帽子的工作人員接過羊皮紙，使勁眨了眨疲憊的眼睛，仔細看了起來。

鄧克坐在椅子上，看看周圍形形色色的顧客們，這是他不知不覺中培養起來的興趣：矮人和半身人顧客們在這里格外驕傲，他們樂意看到人類員工們低頭彎腰的樣子；而矮人員工們則一如既往地大著嗓門，昂頭挺胸地為人類顧客們提供金融服務。

“小孩，雖然這種業務我們不常見到，但你知道像這樣的委托書，需要被委托人和你兩個人都在場的吧？”羽毛帽子抬頭問道。

他回過神來，“是的，我知道。”

羽毛帽子聳聳肩，并遞出一個詢問的眼神。

“是這樣的，被委托人目前并不在瑞達尼亞，而我目前也是真理卜夢工作室的商會代表。”他掏出一個鐵制徽章，上面是北方王國商會的圖標和自己的名稱。

鄧克暗暗咽了一口唾沫，以工作室的規模，根本就沒辦法申請到商會入會資格，這東西是丹德里恩一次酒后自作聰明，委托卓爾坦制作的。用矮人的話說，除了商會會長和國王，沒人能看出來這是偽造的。

“我代表真理卜夢工作室接管里爾先生的個人賬戶，走的是公私移交程序，這樣說您能明白嗎？”

羽毛帽子有點驚訝地看著他，隨即點點頭接過徽章，交給后面的工作人員進行拓印，隨即將一份文件填寫完畢，遞給鄧克簽字。

“鄧克先生，我需要告知您的是，賬戶的交接已經完成。不過這其中的資金您無法在這里提出。”他說。

“為什么？”

“因為從程序上講，我們已經無法與擔保人核實了。”羽毛帽子手指戳了戳羊皮紙，那里寫著卡羅.凡瑞西的名字。“不過也就只有這個限制了，在諾維格瑞分行，您依舊能提出這里面的克朗。”

鄧克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我理解。”

牛堡現在已經比之前還要繁榮，除了多出每隔一刻在街上走過的瑞達尼亞巡邏兵，這里簡直已經是生意人和投機者的天堂。牛堡學院關停之后，曾經學生們在街上布道的場所已經成了交易者的地盤，其中大部分是泰莫利亞的逃難商人，不過也能從中找到頭戴包巾的歐菲爾人，他們的砍價口舌毒辣地要命。

特列爾依舊跟在鄧克身后，他一邊左顧右盼，一邊說東說西。

“你的那些生意伙伴呢？”鄧克頭也不回。

“他們還得過兩天才能來。我說鄧克，你可以在那邊的斯威夫特酒店落腳，那里價格實惠，我和那個陶森特騎士都在那住。”

“也是。”他現在空有賬戶，卻無法拿到里面的錢，身上的盤纏只能讓他考慮便宜的小酒館。若是伯爵在的話……他的眼睛開始發緊。

鄧克在向斯威夫特酒館走去時，沒忘記觀察周圍，觀察這座被人們稱作“北方璞玉”的城市。

盧文伯爵的浴場里什么樣的顧客都有，大多數自然是有錢人，當高檔果酒伴隨熱氣蒸騰進入他們的嘴里，自然會帶出至少部分真心的高談闊論。

在他們口中，這是個充滿喧囂和酒香，被富有活力的年輕人統治的地方。每一棵千年的古樹下面，都有人在為詩歌和文學理論激烈而友好地爭辯；每一個廣場的雕像上，你都能找到學生們酒醉后寫下的短句，并附上真實的署名。

歌手在這里踱步，酒商和書店老板合作，教授們在拍賣行里為自己喜愛的畫作一擲千金。

這些，鄧克目前都沒有看到。

牛堡死了。

斯威夫特的門牌是紅木制的，整個店面看起來非常干凈，鄧克開好房間便要上樓休息，迎面撞上一個身穿綠色皮甲的騎士。

“加蘭！”特列爾在后面伸手打招呼，“這小子就是鄧克。”他抬起頭，打量這個劍眉星目的南方面孔，這想必就是海婊子號上與二人同船的陶森特騎士了。

“我們來下面喝一杯再休息吧。”水手張羅道，鄧克點點頭，轉身和加蘭爵士一起下樓。

“爵士先生，你為什么來牛堡，你不怕被抓住嗎？”鄧克一邊倒酒一邊問，陶森特公國是尼弗迦德的附庸，而三人目前所坐位置的幾公里外，就是拉多維德國王的旗艦。

“我只身一人來的，要抓我只能以戰爭間諜的罪名。”騎士慢慢喝下麥酒，“而且我申請了南方商隊的安保資格，他們更沒有理由了。”

“要小心特列爾，他可會為了一大筆錢舉報你的。”鄧克嚴肅著說道。水手笑罵了一句，便不做聲了。

“鄧克，”加蘭突然壓低聲音，食指對著眼睛比了比，“你的眼球是怎么回事？”

“一種怪病，不過目前還沒能要我的命。”

“是這樣啊。”騎士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