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會想到太子納側妃之日,太子妃竟會帶著貼身婢女去吃茶。
解憂知道,她若在府,今日許多事都不方便,想著府中不生事端,她便出來。除了識大體,當然也有幾分不想看謝云陽與旁人兩情依依的心思。
她在京中無人熟識,今日連皇宮也去不得,無人說話時,能去的地方只有這么一處,古風齋。京中尋常一茶樓,平日來的大多布衣草莽均有出入,許是有百年的歷史,解憂覺得它鬧騰卻不完全失了風雅。沏一壺茶聽上兩段評書,幾錢銀子便可換偷得浮生半日閑,這筆買賣很劃算。
今日本也應如此,不想雅間外被寧親王謝雨霽擋住了路,“今日這樣冷的天氣,言大小姐何必出門,府中紅燭高照,或許可以取暖?”
解憂聽出他的奚落,只是笑笑,“難道太子妃閑來無事出來坐坐,也要向殿下稟告么?”
“皇兄今日大喜,難得你今日還得空,不介意我也一起坐吧,省個雅間錢也是好的。”謝云霽說著未等她開口,就她一道進了雅間。
解憂一時無話,謝云霽也不言語,雅間里寂靜無聲,只聽得樓下的說書先生的故事。
“今日說的,便是這京城盛事,太子娶親。所謂南院遺愛,故劍情深,太子與今日要娶的杜依依可謂郎情妾意、天作之合。眾所周知,太子新立,所作的第一件事是什么?那便是拉攏朝臣,可是這位杜小姐呢,家中一沒權二無勢,太子怎么會娶她呢?”
臺下的聽眾皆屏住了呼吸,想要聽他講這各種緣由。
他拍了一下驚堂木,嚇了解憂一跳,而后聽見他壓低聲音說,“這源于一樁秘聞,永寧二十八年也就是四年前,太子也就是當時的順王,還無半點今日的聲勢,上元節都不曾被詔入宮。游燈之時碰巧遇巧救了杜小姐,相談甚歡。太子心生喜悅,杜小姐更是芳心按許。
可不想后來,二十九年春,當時還是順王的太子遵圣旨娶了云南定遠王府的言氏。言氏刁蠻善妒,大婚半月后皇家原為他定了丞相千金做側妃,本該迎娶之日言氏以死相逼你,定遠王府氣勢洶洶,大皇子不敢違背,這婚事都能作罷,何況無權無勢的杜小姐呢?
此婚事便只能作罷。
可有道是上天慈悲,這杜小姐也是癡情女子,為了當日誓言一直不嫁,等成了二十歲的老姑娘。碰上順王成了太子,才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
解憂立在欄桿旁,看見臺下一片叫好。
心里竟是沒有波瀾。
她只是不明白,怎么自己成了世人眼里破壞別人美滿幸福的壞人,明明她才是那個早嫁于謝云陽的妻子,何以世人這樣說?明明春風十里中,他也和自己定下了誓言?她也想找人問問,比之和杜依依芳心暗許,和自己那句,我定會娶你,便做不得數了么?
一旁的云霽看解憂閉了眼,她今年不過二十歲,神色已心以成灰,全沒有那日林見初見時,藤釵下的目光濯濯。
“解憂,你可有什么想跟我說的么?”
解憂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中帶著些不耐煩,“我倒不知,這酒館也能議論皇家事,平日里說慣的三國、水滸。可是沒有人聽么?若不是旁人的授意,一個說書先生哪里敢說這樣的話。你有什么目的,不妨明說。”
她想,世人只是不知道,她和謝云陽是真的立下過白頭之約。心里好受許多。
“解憂,皇兄他不愛你。”謝云霽敞亮說。
“那你呢?”解憂跨出屋門,并不打算聽他的答案。
過去的事,多說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