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感醫生見兩人愣住沒有動作，便說道：“快抱啊，別浪費時間。不用不好意思，反正隔著厚厚的防護服呢。”
楚曦猶豫了一秒后走到了秦律面前，背對著他。
秦律見此也沒再猶豫，從身后抱住了楚曦幫她擠壓防護服里面的氣體。
只是秦律沒想到，即使隔著厚厚的防護服，楚曦抱起來的感覺竟然也這么瘦，他不禁想，楚曦能經受得住這么高強度的工作嗎？
看來接下來一段時間得給她好好補補......
楚曦雖然聽從了院感醫生的話，主動讓秦律抱她，不對，是主動讓秦律幫她擠壓防護服。
但是在被秦律抱住的那一刻，即使沒有肌膚相貼，她口罩下的臉上還是多了一抹紅暈。
原本穿上防護服后就有些悶，現在她覺得更悶了。
幸好，擠壓防護服的過程很快，等從秦律懷里退出來后，她臉上的熱度就慢慢下去了。
她身上因穿防護服而帶來的熱意，也慢慢消散了。
醫院晚上氣溫有些低，此時她甚至已經感覺到了微微的冷意。
下午他們練習穿防護服時，她是真得又悶又熱。
她晚上來醫院前本來打算少穿一些的，但因為時間緊迫，就沒換衣服。
現在看來，幸虧沒換衣服。
貌似，穿防護服熱得出汗的情況都是在白天。
白天的氣溫高，容易悶熱出汗，可晚上就不是這樣了。
但終歸這個程度的冷，楚曦還是能忍受得住的，就是不知道秦律怎么樣？
不過，秦律看起來好像也沒事，那楚曦就放心了。
都已經19：00了，她得趕緊去交接班了。
他們這次來的醫護隊伍，分別支援兩家醫院，安康醫院的人都來了中城醫院，剩下兩家醫院的人則去了另一家定點醫院。
他們到中城醫院的人分兩批來換班，她算是呼吸科來的第一個醫生，等熟練了流程后，還要交代后面的人。
......
楚曦馬不停蹄地進入了隔離區。
但穿上防護服后的她，行動笨拙，速度并不快。
像一只行走的大企鵝。
穿上防護服后，與外界的接觸就如同隔著一層玻璃，朦朦朧朧的，觸感不怎么明顯。
終于知道為什么前輩們說穿防護服是一件幸福并痛苦的事情了。
雖然感染的機率會大大降低，但沉重不靈活的感覺卻讓人很不習慣。
估計還得再穿一段時間才能適應......
楚曦跟負責普通病房的夏醫生接班，夏醫生在她沒來之前自己一個人要負責上下兩層樓60個病人，早就已經累得吃不消了。
這次她要從他手里接過30個病人，剩下的一半劉醫生接過，夏醫生則去專門負責重癥病房的病人。
夏醫生見到她后就說道：“真是太感謝你能來了，我們最近實在是太忙了，醫院所有的人都上了，可人手還是不夠。”
楚曦能聽出夏醫生聲音里的激動和謝意，但終究夏醫生不善言辭，而且他還要忙著跟她交代每天怎么查房、怎么交接班，所以兩人便也沒有太多的時間閑聊。
跟著夏醫生深入走進這家已經負荷累累的醫院，楚曦第一次知道一家醫院的承受能力可以這么大。
她從沒想過病房可以住的這么滿，然而這樣也沒能全部住下，走廊過道里還有很多病人。
比之她剛和秦律趕到醫院時看到的景象不遑多讓。
此時，醫院門診部依然排著長長的看病長龍，每個人都戴著口罩，咳嗽抽泣的聲音不絕于耳。
她剛剛竭力壓制住了自己看到這一幕后的震驚與呆滯，只加快了去換班的腳步。
她想著，若是她能早一點開始工作，就能早一點減輕別的醫生的壓力，就能讓這條排隊長龍早點解散。
可她發現，她一個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即使他們這次來了這么多人貌似也是不夠的。
她什么時候見過這么多排隊看病的人？而且還是在晚上？
從來都沒有，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仿佛這座城市的人都集中到了醫院里一般。
那直擊的視覺震撼遠比從新聞上看到的畫面與文字帶來的沖擊要強。
但奇怪的是，這么多人在這么晚還依然排隊的情況下，竟然沒有人吵鬧。
雖然很多人看起來有些疲勞低落，但幾乎沒有人暴躁起怒。
大家都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如長龍般的隊伍緩緩前進，默默希望自己或自己的家人能早點被看病診斷。
對于這種比平時還要井然有序的情況，楚曦想，應該有兩點原因。
一是因為如今封城，大家不再如往常那么忙碌，看診時也不用那么著急。
二是如今大家也都意識到了肺炎的嚴重性，知道這種時候急不來。
只是，已經這個點了，還有這么多人等待看病，那些看診的醫生得忙到什么時候呢？
這樣下去，即使這些醫護人員晝夜不停，也不能將病看完，更何況還有病人需要查房、需要救治呢？
怪不得到處都說漢城的醫護人員如今壓力大，如此看，確實大，很大。
......
楚曦帶著來到醫院后的震感，跟夏醫生在一間辦公室門口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她聽到了里面傳出的爭吵聲，其實也不算是爭吵，只是說話言語之間有些激烈罷了。
里面是一名醫生正跟家人打電話，他的妻子責怪他這么多天都不回家，孩子想他了，可是卻不能見到爸爸。
原本男醫生就已經很勞累了，如今還不被家人理解，瞬間就爆發了情緒，“我不想回家嗎？我也想回家啊，可是根本走不開，在醫院都沒有多少休息時間......”
明明是一個男子漢，此時卻因為激動和委屈掉了眼淚。
被藍色手術服、藍色口罩包裹住的他，此時充滿了疲憊與心酸。
看到這一幕，不僅楚曦有所觸動，秦律也有所觸動。
他已經記錄下了剛剛的場景，準備跟那個醫生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