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心里有在意的人，許言總想送一些東西給對方，但又怕顯得突兀而尷尬，更怕洛澤拒絕接收。

之所以有這個擔(dān)心，是因為前不久，許言眼睜睜地看到洛澤拒絕了一個女生送來的草莓蛋糕。

有些人斯文有禮，別人送東西給個面子收下來，無論熟與不熟，這樣雙方都有好處，可洛澤不這樣。

當(dāng)時是下課時間，洛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書，還是那本《流動的盛宴》

文娛委員高曼站到他桌前，緩緩遞出一個草莓蛋糕。

許言從高曼接近洛澤的那刻起，便已經(jīng)在注意她了。

許言的目光落在蛋糕上，是一家她跟時初常去的甜品店的招牌，味道很不錯，當(dāng)然價格也不低。

然而洛澤只瞥了一眼，輕勾了下唇角：“草莓蛋糕可能不太適合我。”

他語氣中的疏離，高曼自然是聽出來了，其實就是在含蓄地拒絕她。

同樣的話或者再多的話，洛澤沒有繼續(xù)說，而是重新看著手里的書，仿佛沒有受過干擾。

班里的人漸漸多起來，高曼有些窘迫，又怕更多的人知道此事，便立刻轉(zhuǎn)身跑開了。

許言就此事，跟莫邱宇“隨意”地打聽了一些，才得知洛澤從不收女同學(xué)禮物。

許言腦子轉(zhuǎn)得很快：“女同學(xué)？那作為朋友送的，他會收嗎？”

莫邱宇：“這個嘛……我還沒見識過。”

于是，許言想送禮物的興致反而變高了。

毫無疑問，她也有那種小女生的心思和小心機(jī)，她想通過此事來看看自己在洛澤心中到底是同學(xué)還是朋友。

她跟其他女生有些一樣，但更多的是不一樣。她比那些人更矜持更善于偽裝。

莫邱宇的生日在九月底，許言送了禮物，是一個手辦，她覺得他會很喜歡。

剛好，洛澤的生日在十月初，當(dāng)天，她很是“順理成章”地遞給洛澤一個盒子。

眾人以為她送的無非是書籍之類的，結(jié)果是櫻花味奶茶，一共七袋。

七，她的幸運數(shù)字。

而櫻花，是浪漫，是希望，就像她喜歡他一樣，熱烈又純潔。

后來回顧整個學(xué)生年代，許言一直沒有后悔這么做過。

在洛澤給出反應(yīng)前，她努力裝作很淡定，笑著朝他說：“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反正我是挺喜歡的。”

沈念如來暖場：“櫻花味的奶茶呀，我倒是沒喝過呢。”

許言轉(zhuǎn)頭看她：“是嗎？那我回頭送你幾袋嘗嘗。”

安琪砸場子：“其實，我覺得味道一般般。”

三個人一唱一和，使得環(huán)境和諧了不少。這樣一來，別人也不會覺得許言是懷了心思特地送給洛澤的。

手里的盒子漸漸有了點動靜，許言再看過去的時候，洛澤已經(jīng)拿到自己手里了。

他端詳包裝片刻，輕輕點了點頭：“謝謝。”

許言其實很激動，但仍是不喜形于色。

他收下了，是不是意味著她在他心目中，和其他女生真的不一樣呢？

但也有可能是，兩個人靠得很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不忍心拒絕？

正值青春期的她，很敏感。

經(jīng)過這事，后來四人秘密開了一次主題為“許言接下來何去何從”的分析會。

安琪突然勸她：“你總是這樣試探也不是個辦法，不如大膽地追一次？俗話說得好，女追男隔層紗。”

許言盯著她：“你覺得，我膽子有這么大嗎？”

沈念如倒是跟安琪統(tǒng)一戰(zhàn)線了：“我也覺得，萬一哪天被別人捷足先登了，你怎么辦？”

許言口是心非：“捷足先登？那我就直接死了這條心唄。”

文熙在一旁：“我其實覺得，洛澤對你跟其他女生不一樣。”

許言好奇：“怎么說？”

文熙發(fā)表看法：“就說蘇婉清，她應(yīng)該是其他女生的一個代表，每次她來問問題，從來不見洛澤說過題目以外的事。而你跟他就不一樣了，你們基本都在閑聊，他也很配合。”

仔細(xì)回想，是這么一回事。

不過……

“可能是我的愛好跟他有交集的地方，所以稍微能聊得來一點？”

許言是遲疑的，畢竟也沒見洛澤主動找過她說話不是？

“額……”

“嗯……”

……

最終，這個簡短的分析會，也沒討論出什么結(jié)果來。

說到底，天不怕地不怕的許言同學(xué)就是一個慫，只曉得試探人家，戀愛經(jīng)驗基本為零。

這天大課間，老蔣不在，原本自習(xí)的同學(xué)漸漸不安分起來。

許言覬覦已久的那只手又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

這是開學(xué)第三次了。

“洛澤。”

許言輕輕喊了他，她倒不是不愿意跟顧淮安傳紙條，只是，她怕耽誤洛澤學(xué)習(xí)。

洛澤靜靜地看著她，看不出情緒起伏，沒有說話，等她繼續(xù)說下去。

許言盡可能靠近了些，壓低了聲音說得很誠懇：“你別因為一句人窮志短就太可憐顧淮安，助長這種歪風(fēng)邪氣不好。”

最近電影院正在放顧淮安最喜歡的一個系列電影，依這么多年的了解，許言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顧淮安寫的是什么。

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洛澤緩緩將紙團(tuán)拿回去，許言見狀則重新低頭解題。

許言并不知道，洛澤直接將紙團(tuán)扔進(jìn)了他們那邊的垃圾袋里。

那紙團(tuán)的主人，不是顧淮安，而是洛澤。

—

「小番外」

很久以后，那系列電影又出了續(xù)集，許言一時興起邀請顧淮安去影院看。

她想起當(dāng)年的事，覺得有些好笑：“還記得高一的時候，你麻煩洛澤給你傳了幾次紙條。我是真想不明白，你為什么有話不下課說？你是不是真閑得慌？”

顧淮安不緊不慢：“閑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不是為了給你制造機(jī)會嗎？”

許言意外：“你那時候就知道我喜歡洛澤了？”

顧淮安：“我跟你認(rèn)識了多久，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你看洛澤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許言頗感動：“原來，你當(dāng)了那么久的好人，我不知道也就算了，還一直嫌棄你。我的錯，今天想吃什么隨意點。”

她又說：“而且，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dāng)時你約我看這個系列電影的紙條。我那時還跟洛澤說，不能助長歪風(fēng)邪氣。現(xiàn)在想想，一切都是罪過啊。”

顧淮安想了想：“我不記得約過你看這個。你記錯了吧？也是，你記憶力一向不好。”

“是是是，在你這個過目不忘的背書狂魔面前，誰的記憶力都不好。”

許言一時抓錯了重點，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她才不確定地說：“等等，你真沒給我傳過？”

“真的。”

可她記得有這回事，也是真的。

后來，許言旁敲側(cè)擊地去問洛澤。她并不確定他還能想起來有過這事。

洛澤比她想象中的記憶力要好，大大方方承認(rèn)了：“是我寫的。”

“那你寫的什么？”

洛澤看著她，只那一眼，便仿佛回到了當(dāng)年的那個環(huán)境，一字一句，平靜且真誠：

“下次英語閱讀理解答案，直接跟我要就行。”

許言記得，她以前跟洛澤說過要借他的閱讀理解答案，可是她怎么也沒勇氣再開口要，索性每次都是通過顧淮安抄到的。

原來

學(xué)生年代，她喜歡并且試探過的他，也在試探她。

可惜，當(dāng)時的他們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