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子?
縱使許言腦子轉得很快，最后也沒能明白洛澤的意思。
不過她知道，絕對和她無關。
彼時，令二人都迷茫了的洛澤，沒有再多說，也沒精力再聽對面終于反應過來的傅思南亂嚷嚷，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將手機輕輕地放回上衣口袋，轉而看著許言，認真地詢問：“走了？”
“……嗯。”
“那走吧”
洛澤先走了出去，許言跟了上去。
她邊走邊質疑：
什么時候他們相處可以這么自然了？
實在有些想不通。
…
…
暮城近年來發展迅猛，這其中就體現在基礎設施和道路交通方面。
暮城煙浦區依濮海而存，也以濮海而聞名。
于是，暮城政府曾投入了大量的財力與精力，從煙浦區開始，建造了一條貫穿多個地區的地鐵線路，并連通樊城與海城兩大城市。
因而，煙浦地鐵站也是近幾年剛剛竣工的項目，許言在朝陽區待太久，沒怎么來過煙浦，自然更沒有坐過這條地鐵。
她跟洛澤兩個人，從沙灘走到地鐵站，只費了幾分鐘的時間，途中他們隨便閑聊了幾句，從濮海聊到江以宵筆下的白鱘，總之，還算和諧。
許言懷著好奇的心思，進了地鐵站入口，不同于地上，絲絲涼涼的微風霎時拂過臉龐。
地下站大廳一派通明，許言邊下臺階邊打量著不遠處的站臺。
此刻，車站里還沒有什么乘客出沒，或者更確切地說，也沒幾個人停留，四周都是各式各樣的儀器設施。
面對這樣的場面，許言只能想到一個形容詞——冰冷。
這其實跟江潮汐給人的感覺有相似的地方，但也有不一樣，就是這種冷來得更為宏大、磅礴，還有幾分壓抑。
此前，許言也聽過一些關于煙浦地鐵站的消息。
他們正在的地方，毫無疑問是首站，靠近多個住宅區，因而附近有許多上班族。這條線路的開通，大大緩解了煙浦區的交通擁擠狀況，也大大提高了居民的出行效率。
只是……
今日一見，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許言指的不是用途，而是環境。
她扭頭，自然而然地詢問一旁的洛澤：“這里好冷清，是因為這個點沒什么人嗎？”
洛澤瞥了眼站臺，然后側頭看她，語氣平靜：“你有沒有聽說過，人文地鐵？”
“人文地鐵？”
許言下意識地重復了一遍，發現腦海中并沒有這個概念，不禁來了興趣。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倉木櫻地鐵站？”
“……沒。”
“Sunshine地鐵站？”
許言只覺得他的英文發音很好聽，先愣了愣，才繼續搖頭：“沒有。”
“彼得格羅地鐵站？”
“……還是沒有。”
許言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洛澤的神情，足足有好幾秒，也沒看出個什么名堂來，忍不出發問：“我是不是……過于孤陋寡聞了一點？”
一遇見洛澤，她的“自卑感”久違地又上來了。但她并不因此就承認自己的無知。
二人此刻并排走著，洛澤漸漸平視前方，語氣依舊很平和：“不，只是我剛好知道罷了。”
許言撇撇嘴角，也沒再多說。
而洛澤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夠明白，難得做出了更長的解釋：“這就像，如果我跟你談論外國電影，你聊得會很多，我聊得卻很少。因此，不是因為我有多認真，只是我們涉足的領域和接觸的世界不同，僅此而已。”
感到話題走勢不太對，許言先針對洛澤的這番話，鄭重地點點頭，而后繼續剛剛的話題：“那你剛剛提到的人文地鐵和那些地鐵站，能具體給我說說嗎？”
彼時二人已經來到站臺，默契地面向地鐵駐足。
許言這求知欲一上來，止也止不住。更何況，對于地鐵的話題，她抱有十二分的興趣。
洛澤又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正在組織語言。
許言靜靜地等著。
“所謂人文地鐵，即是在車站建筑和裝修策劃階段，大膽地將藝術整體策劃融入空間設計，創作出極為完整、系統的車站視覺效果。”
“國際上不少地鐵專家曾經直言：沒有公共藝術的地鐵站是冰冷的，公共藝術能有效緩解地下空間的封閉壓抑感，并且打破公共交通空間的緊張單一。”
“與此同時，國際上的藝術空間車站對城市形象的塑造具有重要價值。”
“而我剛剛提到的三個地鐵站，均為國際上打造人文地鐵的典范。”
學神洛澤在線科普，暮大許言值得擁有。
并且通過他的這番解釋，更引起了她的好奇：“那三個地鐵站，到底獨特在哪里呢？”
“倉木櫻地鐵站大廳有一面文化墻，墻上是某位西班牙著名畫家畫的櫻花樹，從枝干到花瓣都極其逼真，無與倫比，因而帶給每位乘客最美的感受，也讓全世界的人慕名前來瞻仰這棵最美之樹。”
“彼得格羅地鐵站的所有墻面上都是古希臘神話以及各種神像，給人以一種神秘、自由與崇高。”
“至于Sunshine地鐵站，本身地理位置優越，用色大膽奔放，也使其聞名遐邇。”
許言靜靜地聽著，汲取新知識。
在聽的過程中，她一邊驚詫于藝術與理念走進了地理空間，一邊跟國內地鐵站做了對比。
最終，她若有所思地問洛澤：“通過你的具體介紹，我突然發現，我們國家好像很少引進人文地鐵？”
洛澤幾乎是一下子就做出了回應，他點點頭：“這也導致國內車站面貌基本雷同。”
遠離地上的繁華與喧囂，許言感受著此刻四周的冷清，靜默了幾分鐘，再度看向洛澤的時候眼里閃著光。
“我好像知道，該怎么做了。”
洛澤投來一個疑惑的眼神，繼而發出一個音：“嗯？”
“我正在為全國大學生公共藝術大賽做準備，我覺得，人文地鐵是個不錯的主意。”許言耐心地解釋完，然后揚起一抹粲然的笑，“比起普遍的觀賞性公共藝術，人文地鐵似乎來得更深刻和實用。謝謝你，洛澤。”
拋去當年的尷尬告白不提，洛澤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其實還是很高大的。所以，她更加后悔當初自己的沖動。
即使雙方都不再提起，但還是在她心中造成了長久的不可抹去的影響。
“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么對人文地鐵這么了解？是因為感興趣嗎？”
許言有了靈感自然極其興奮，但興奮之余，還是言歸正傳。
縱使是洛澤，也突然覺得緣分妙不可言。
他溫和地看著她，眼中有星辰。
“你要參加的比賽，我有一個朋友也曾參加過。不過，他當時參加的是世界級的公共藝術設計大賽。”
許言一怔：“有這么巧？那他結果如何？”
“他的設計入圍了青年組前十，也是很不錯的成績。”
豈止是不錯，在國際賽事上能有此成績，是多少人所向往的啊。
洛澤又補充了一句：“當時大賽的第一名，便是彼得格羅地鐵站的總設計師。”
許言不禁“哇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