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范歧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看到的是潔白的天花板，周圍模糊不清地圍著一些人，他們似乎在圍著他說些什么，但是他聽不懂。

這些支離破碎的語言缺了很多音符，甚至還滑稽地變了調。

聽又聽不懂，閉上眼繼續睡又被吵得不行。

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他恢復了一些知覺，他能感到傷口的疼痛了，還有躺了很久才有的背部酸痛感。

“喂，聽得到嗎？能說話嗎？”

是老板的聲音，看來這家伙沒事，白替他擔心了。

“聽得見，別喊了，吵死了。”范歧許久未說話，嗓音有些低沉沙啞，變得不像自己的聲音了。

他看到老板走到他的視線里，老板的手臂似乎受了傷，打著石膏繃帶吊在脖子上。

“你還要躺多久？醫生說了傷口并不是很深，所幸沒有傷到脾臟，只是有些失血過多。要我扶你起來活動一下嗎？”老板一屁股坐在隔壁的空床位上詢問。

“你的手，還是算了吧?！狈镀缇芙^了老板的美意。

他努力地用胳膊撐起自己，坐在了床上，這才發現原來房間里還有別人。

康納督察在對面的床位上睡得香甜，還撓了撓肚子翻了個身。

范歧有些疑惑，難道康納也受了傷？

“你還是讓他休息一會吧，他昨天忙活了一個晚上。那個醫生全招了?！崩习孱D了一下說，“只是他在此之前又犯下了一起案件，死者名叫伊麗莎白，是我們這段時間一直尋找的瑪麗的女兒?！?

范歧感覺自己太遲鈍了，很多明顯的事他偏偏不愿意往哪個方向多想。

關于伊麗莎白講述的故事，如果不是故事當事人，怎么會知道那么多細節和內心獨白。

那自己的行為又算什么呢？高傲無比地站在上帝視角勸說飽受苦難的人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這何嘗不是一種偽善，一種不義。

他開始后悔前一天晚上跟伊麗莎白分道揚鑣了，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的話，他一定會不顧她的反對帶她離開的。

真是可笑，明明前一天晚上，他還義正言辭地批判了一番故事中的羅密歐，旁觀者清，向來如此。

“那個醫生現在人在哪里？他為什么要殺伊麗莎白？亞當斯對此沒有什么要解釋的嗎？”范歧現在只覺得被戲耍得團團轉。

“咳咳，說到這件事，我覺得還是讓康納督察親自跟你解釋比較好?！崩习逵媚_踢了踢對面的床腿。

康納從睡夢中驚醒，起身愣了兩秒發現老板和范歧都在盯著自己，這才回過神來。

“咳咳咳，關于自己的家庭醫生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亞當斯執行長對此有什么看法？”老板提示了下康納，讓他向范歧解釋。

“從昨晚抓到兇手開始，再根據兇手陳述的證詞，我們找到了兇手位于白教堂區的落腳點，這是他情人的住宅，我們懷疑他的情人也參與了殺人，但當我們趕到的時候，發現現場一片狼藉，他的情人已經被他殺死，手法依然像前兩起一樣是開膛?！笨导{清了清嗓子說明道。“以上陳述是事實，我們蘇格蘭場也一定會就此事繼續進行調查，當然也依然少不了向范·海寧教授您尋求幫助?！?

客套的話術，一般接下來就是要說些見不得人的事了。

“但是關于兇手的真實身份這件事，您也知道，有些敏感。女王陛下自從喪夫后就變得十分多疑，性情暴戾，對那些違抗的聲音打擊也變得毫不留情失去忍耐。”康納有些憂心，“亞當斯執行長作為女王的忠實擁護者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鬧出了丑聞，這件事絕對不能公開宣揚出去。這勢必會成為蘇格蘭場其他有心之人大做文章的話柄。”

“換句簡單的話講，就是亞當斯雖然有失察之過卻沒有忤逆之心。但是這件事如果傳到女王耳朵里，難免會惹得她多疑?！崩习逑涌导{官腔十足說不清楚，只好替他概括，“出于保護亞當斯的想法，他們可能會在對外公開兇手身份的時候動些手腳了。知情人不多，又都是自己人，提前打個招呼，讓你不要亂說話?！?

“亞當斯如果確實與此事無關，我可以接受你們的處理方式?！狈镀缋潇o的點點頭。

開什么玩笑，又不是十幾歲高中生為主角的熱血番，成年人要有成年人的處事方式，不要動不動嫉惡如仇，非黑即白的理想主義是活不長久的。

“只要你們能保證，不會再有其他無辜的人面臨風險，處理兇手的方式當然悉聽尊便。至于保護亞當斯，對我來說也無關緊要，案件解決了，我也該功成身退了。”范歧對康納說。

范歧隱約覺得有些不對，既然兇手已經抓到了，為什么他沒能從夢中醒過來，他原以為睜開眼會是老板的酒吧，結果卻依然還是1888年的倫敦。

如果按照老板的說法，謎題揭曉夢就會消失，顯然現在的處境并不符合，難道說并沒有解決這個名為開膛手杰克的謎題嗎？如果這個醫生并不是他們要找的開膛手杰克，那真正的杰克又會是誰呢？

“抱歉問一句，你們都是用兇手來指代醫生，這個醫生的真名叫什么？”范歧想了想還是保險起見問一問。

“這個醫生并不是英國人，他有西班牙的血統，原名叫莫姆·凱·席爾維斯特，因為太生僻了沒人愿意叫他這個名字，后來他就改了名，一般熟悉的人都稱他為理查德?！笨导{奇怪地看著范歧，他不明白為什么會問這個。

雖然說開膛手杰克這個稱呼，杰克很大可能并不是真名只是個代號。畢竟Jack在英國是個非常常見的名字，就像《貓和老鼠》里的Tom和Jerry，成千上萬個人叫這個。

但是真名完全與這個毫無關聯，倒也有些蹊蹺。

假如這醫生小名叫Jack之類的就很合理，否則歷史上開膛手杰克到底是怎么流傳的呢？他之所以叫開膛手杰克而不是開膛手湯姆，開膛手杰瑞，總得有跟杰克有關的東西存在。

范歧又開始回憶，歷史上最初警方把兇手叫做杰克是什么時候來著？

是一封寄給蘇格蘭場的公開犯罪宣言，里面的署名叫調皮的杰克。

然而不巧的是，事情根本沒有發展到那一步，就被范歧改變了世界線。

兇手還沒來得及寄出公開犯罪宣言，就被抓獲了。因為沒有寄信，所以大家只知道他是個開膛手，卻并沒有如歷史發展的那樣形成名為“開膛手杰克”的流傳形象。

？？？？？

這也太奇怪了吧，怎么會有這么滑稽的走向？難道為了離開這個夢境，還得人為制造出一個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