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那樹枝估計正在巖漿底部那個地方靜靜地躺著。

“既然如此，那你來做什么？”女孩子冷漠地問。

“但我能感覺到你有危險。”歸佑看起來沒有很在意她的態度，他忽然抬手輕輕地握住女孩子的手腕。

“你干什么？！”女孩子下意識驚怒出聲，眼里竟然有幾分厭惡。

歸佑敢說，自他降世以來，他沒有見過任何人對他露出過這種情緒。

不過他并不怪罪，很快松了手，“抱歉，是我冒犯了。”

女孩子后退一步，沒有說話。

歸佑看著她，“你應該去把那樹枝撿回來。”

“為什么？”

“它上面有我的力量，哪怕你不弄斷它，也是會影響你的。”歸佑目光移到巖漿上，平靜地解釋。

他的力量本就是佑護之力，多少能讓她幸運一點。

女孩子很快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想了想，重新跳進了巖漿里。

雖然她跳進去之后她忽然反應過來，其實歸佑應該抬抬手就能把這玩意兒找回來。

女孩子在巖漿里雖然像游泳一樣，可是巖漿到底不是水，是不透明的，她原以為要找到也需要費幾分心思。

出乎意料的是，她仿佛與巖漿一體，有所感應，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樹枝環出來的手環。

女孩子戴上之后重新離開巖漿的時候，才發現看著這手環有幾分奇怪。

“它好像變了樣子？”她問。

歸佑掃了一眼她的手腕，“不是它變了，是你變了。”

女孩子這才恍然過來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實在是她很多時候并不太關注自己，又或許是在巖漿里整個人的認知都有幾分麻木了，也就沒有發現自己的膚色起碼白了好幾個度。

歸佑看著她臉上露出幾分恍然，陳述事實，“你現在的樣子，在普世審美里面屬于極高水平。”

一邊說著，一邊抬手幻化出一面鏡子，讓女孩子看看自己。

女孩子微微一怔。

確實是……好看的。

只剩下眉眼間有幾分過去的影子，其余方面幾乎看不到相似處。

毫無瑕疵。

她微微抿抿唇。

水鏡里的女孩子也很輕地抿了抿淡粉色的唇。

“真好看啊。”她彎彎眉眼，但卻很快挪開視線，看向歸佑，“不過，為什么您還在這里呢？”

她們前兩次的見面加起來相處的時間，只怕都沒有這一次長，可是眼前這個人竟然還是沒有離開的跡象。

歸佑看著她，“你希望我離開？”

“怎么會？”女孩子微微一笑。

很顯然是的，但也很顯然，她并不會承認。

歸佑忽然彎彎唇，像萬年不變的薄雪消融，“我改主意了，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話。”

“什么？”女孩子晃了晃神。

歸佑抬起之間，有什么力量從女孩子手腕上的樹枝上離開，樹枝一下子斷開，干枯，化為灰燼。

女孩子微微一怔，卻沒有說話，也沒有表現出什么不解與憤怒來。

在她看來，歸佑留給她一個承諾其實算是白送她的。

畢竟她很清楚，以他的實力，如果想要強制她離開那片森林，也不過是抬抬手指的事情。

不過多少也有一點不爽——早知道何必讓她去撿回來？

但是樹枝變成了灰燼，歸佑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止，那點神力在他之間凝成一點，然后進入了她的身體。

女孩子：“？”

“外物對你來說，還是太容易丟失了。”歸佑解釋。

雖然外物上面有他的神力，也許能做到不毀不滅，從她這次的經歷就能看見她日后的經歷只怕也不會簡單。

而這說到底這也只是一點神力而已，能有多厲害，歸佑自己都不敢保證。

“所以你的神力現在在我的身體里？”女孩子微微一怔？

“我的神力是佑護。”歸佑看著她，“現在你能感覺到它的存在嗎？”

女孩子點點頭。

進入到了她體內，半點感覺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也許它會讓你幸運一些，也許不會。”歸佑靜靜凝望她，“不過這點力量在你身體里消失之前，你只要喊我，我就會來幫你。”

“一次？”女孩子歪歪頭。

“不。”歸佑看著她，“永遠。”

女孩子這次真的驚訝了，“我感覺不到它有消失的跡象。”

這是要護著她一輩子？

“也許會消失，也許不會。”歸佑沒有解釋這個。

“按照這種說法，我算不算找了一個靠山？你不會很忙？”

“我會很忙么？”歸佑看著她的眼睛，很輕地問。

不會。

他們都知道答案。

“也許直到它消失了，你也不會喊我一次。”歸佑倒是已經了解女孩子的風格了。

而等那點神力消失，她的事情也就不是他能夠插手的了。

“為什么？”女孩子臉上露出幾分迷茫。

為什么他要幫她？

“想幫就幫了，有什么為什么？”歸佑抬手放在女孩子的頭發上，這次女孩子沒有表現出抗拒來，“我叫歸佑。”

“歸佑？”

“歸一的歸，佑護的佑。”他輕聲說，“我走了。”

歸佑離開了，女孩子還在那里發怔。

一個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也一直很倒霉，倒霉到不相信別人也不相信外物的人，忽然遇到一個待她算不錯的人，她會是什么反應？

很多人大約會以為這個人就像救贖，像光，會成為被傾慕的對象。

其實不是的。

最開始會有的，是厭惡。

大腦是會欺騙的。

大腦會告訴你，那是不對的，會告訴你，那個人不值得信任，并且在最后的最后，會離開。

如果你想要相信信賴喜歡那個人，與你一向的觀念發生沖突，你的大腦就會欺騙你，讓你下意識地去厭惡他。

女孩子蒼白著臉，抿著唇。

她很清楚她對歸佑就是這種厭惡。

因為倘若她要在他身上找什么實質上讓她厭惡的點，那大概是找不到的。

他最大的錯誤是對她有吸引力。

越喜歡他，她就會越厭惡他。

直到……

直到她知道這真的是她能守住的不會離開她的人。

直到她的喜歡不再被自己判定為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