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這山匪許是第一次被人打劫,沒有經驗,一臉的不可思議,臉上還帶著點恍惚。
“打劫!”靈兒又喊了一聲,拎著斧子,山大王似的在這群四仰八叉的人面前晃了一圈。
挨個指點著,“自己交錢,還是等我哥過來,再揍一遍。”
幾個山匪終于反應過來,互相悲催的看了一眼,又齊齊的看了落圄天一眼,忍痛嘚嘚瑟瑟的伸手從懷里摸出錢袋來,扔在地上。
“算你們識時務,看你們以后還敢作惡多端!”
“不敢了,不敢了……”地上七零八落的壯漢紛紛道。
張靈兒滿意的挑挑唇,挨個撿起地上的錢袋,抱在懷里。朝著“搖錢樹”走了過去,朝他咧嘴笑了笑。
落圄天默然,什么也沒有說,轉身繼續朝前走去。
靈兒跟在他的身后,邊走邊查看著戰利品。
“嚯,真不少。加起來差不多得有四十多兩呢。”
說著又覺得落圄天似是不太高興,眼珠一轉補充道:“我這可是為了他們好,讓他們也感覺一下被人打劫的滋味,得了教訓,虧了錢,以后定不敢再像以前那樣為非作歹了,咱們劫了他們,算是小懲大誡,造福一方。”
說罷將這些碎銀子都倒在一個口袋里,遞給了落圄天。
錢往外送,靈兒心里雖說十分不舍得,但是小臉兒上卻一點沒表現出來。
心里也知道落圄天這人看起來像是有頗幾分氣節,應該是不會收的。
可不管怎樣,表面功夫也還是得好好做的,總得拎得清自己以后跟誰混是吧。
靈兒托著沉甸甸的一袋碎銀子,看著落圄天,這才發現他脖子側面的那道痕跡,已經從青紫變成了紫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落圄天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繼續朝前走去。
靈兒有些忐忑的跟著,余光所至,落圄天的額角已有細密的汗珠溢出。
他不是不說話,他是疼吧!
靈兒忽然覺得有些慌。又不知能幫點什么。
握著錢袋的手上也跟著急出了一層汗來。四十多兩的進賬,也不覺得那么開心了。
山道上一路無人,直到遠遠的,快看到城墻的時候,才從另一個方向的官道上拐過來一輛牛車,甩著牛鈴晃晃蕩蕩的也往城池方向而來。
“大爺!”
靈兒一瞧,眼光頓時亮了起來,快速小跑了過去。
“大爺等等,大爺……”
“咋的了。”老頭連頭都沒回,用后腦勺應了一聲,卻沒有把牛勒停的意思。
照經驗,這么殷勤叫大爺的,都是為了搭腳的。
大爺不是親大爺,牛可是自己的親牛。能一路小跑追自己的,又不是沒長腳。
靈兒見狀,趕忙從“戰利品”里摸出了塊小碎銀,客客氣氣的放在手心中,湊了過去。
牛車果然立刻就停下了。
“大爺,我哥病了,走不動了。請您給我們捎到城里去吧。”
靈兒將銀子遞了過去,看起來又稚嫩又乖巧。
老頭收了銀子,又瞧著是這么水靈的小娃子心里也挺高興,痛快的說道:“行,上來吧。”
“誒!”
靈兒脆生生的應著,又快速的跑到落圄天身邊。
“我攔了輛牛車,你是不是不舒服?先去躺一躺。”
落圄天剛想搖頭拒絕,奈何靈兒已經不由分說的拉著他的袖子往那牛車走去。
直到上了牛車,還死死的攥著他的袖子。
落圄天拽了拽,靈兒卻只顧著跟那老大爺打聽哪家大夫比較好的事情,沒有回頭也沒有脫手。
落圄天沒力氣計較,緩緩的靠在一垛干草上,隨她拽著,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牛車一路叮叮當當,慢慢搖搖,停在了一個小酒樓門口。
牛車停下的一瞬,落圄天便睜開了眼睛。
只身在外,又是這種情況,即便再疲憊難捱,也不敢真的睡死過去。
靈兒見他的臉色依舊白的不太正常,十分擔心這顆“搖錢樹”真出什么事情,趕忙謝過趕車的老伯,率先跑進里面要了一間房。
這小酒樓比一般的驛站要干凈,是趕車老伯推薦的,叫望香居。
前店后舍,雖然不是飯口,可大堂里依然坐著幾桌喝酒聊天的客人,酒菜香撲鼻,聞著確實不錯。
老伯說這家的吃食是整個鳳儀城首屈一指的,能吃能住,不差錢,跟這住準沒錯。
靈兒剛剛在坑蒙拐騙的領域上,更“上”了一層樓,劫了一筆大錢,隱約又仿佛看到了一條即“正義”又一本萬利的買賣。
自然不能虧待”賺錢工具“落圄天。一聽也沒猶豫,就請老伯給拉到了這里。
老板這會兒不忙,一看有客人到,像個圓滾滾的大白饅頭似的親自迎了過來,打量了一下落圄天,見牙不見眼的殷勤道:“小公子,咱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住店,勞煩安排兩間上房。”落圄天一路上第一次開口。
“誒。”
搭著白毛巾的小二剛給一桌添了菜,看著老板親正自接待客人,也趕緊湊了上來,應了一聲,替了老板,就引著落圄天和張靈兒往后院走去。
落圄天便神色淡然,舉止從容的跟在小二身后。
要不是靈兒親眼看到他遭了雷劈,似是受了傷,又一挑十幾個的打了個群架,肯定也察覺不到什么。
但現在知道了再細看,盯著一些細微的行跡,就仿佛是能捕捉到一點什么。具體其實也說不上來,可隱隱就是覺得他好似是在強撐著。
見落圄天回了屋,靈兒便匆匆下了樓。再回來的時候,身后就跟著一個背著醫箱的續須中年人。
靈兒敲了敲門。
“進來。”
落圄天還是一身白衣,但是張靈兒卻能看出來他換了一身衣服,這件衣服領子稍高,將脖子上的淤痕擋得更嚴實了。不仔細看一點端倪也看不出來。
靈兒帶著大夫進來,他似乎是剛剛從床上坐起。未全簪起的發絲,繾綣在肩膀上,將略顯清冷的臉龐,顯得更加蒼白。
他看了一眼跟在靈兒身后的大夫,走到在桌邊坐下:“我無礙了。”
“請都請回來了,總不能讓人白跑一趟。“靈兒說著將大夫也拉到桌邊坐下。
這大夫挺好說話,順茬道:”那就請個平安脈也無妨。”
“就是,不能諱疾忌醫。”說罷靈兒便拉起落圄天的手,按在了桌子上。
這么個會賺錢有本事的寶貝,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不得給她心疼死啊,這個損失她可承受不了。
手臂被張靈兒拽著,壓在桌上,落圄天的眉心微微攏了攏,卻也不好再激烈推脫什么。
醫生見“病人”妥協了,便撫了撫袖子,示意眼前的小姑娘別再壓著“病人”的胳膊,自己撫手搭在了落圄天的脈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