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睚眥
- 紅妝小娘子
- 延陵不折柳
- 3003字
- 2020-05-18 17:49:34
溫青青這樣想著心思居然有些不同。
裴季禮看著溫青青的樣子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似得:“這個名字,在軍營中也是沒有人叫的。”
“為什么?”溫青青下意識問:“將軍們與元……你向來關系很好,怎么沒人叫。”
“他們不是喊元帥,便是喊我的名字,而且,他們只知我大名裴季禮啊。”裴季禮道:“這個字,除了我的家人,也沒有其他人喊的。”
溫青青心口一跳,別過頭去,心頭一些無措,故意將話題轉開:“方才你說了,我叫了你的名字你就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這話說的小聲,且有些底氣不足。
裴季禮聽她說這話的神情,居然能看出三分嬌氣來,也不戳破,只淡淡道:“好,這就告訴你。”
溫青青立刻豎起耳朵。
裴季禮道:“我告訴過你敵軍之前的狀況吧?”
溫青青點頭,之前在雁蕩林的時候他便向她解釋過。
只說敵軍監軍與元帥不和等等才想了離間計分化他們,暗中行刺。
“在心中有了行刺的想法之后,我便召集了營中眾位將軍。”裴季禮面上方才的戲謔收斂起來,眼神空濛的望著屋子的一角緩緩道來:“我與他們商議洽談之后,做了安排,那便是我帶著一幫死士前去行刺,若是成功便往雁離城方向逃,而無論成不成功,在動手的第二天,全軍必須趁著我行刺的檔口轉而攻擊敵軍左翼。”
裴季禮收回視線又看了一眼溫青青而后繼續道:“敵軍左翼防御最是薄弱,在敵軍元帥被行刺的情況下,他們不會有這么快的反應能力準備作戰,因此這是最好的時機。”
溫青青聽得熱血沸騰:“早在一開始,你便將事情全部安排好了?”
裴季禮點頭:“行軍打仗若是被動永遠會被牽制,料敵先機才能贏,而且贏的漂亮。”
“那如今將軍們在外布陣安排,也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自然。”
“藏鋒!”溫青青聽得激動直喊了他。
裴季禮心中一動,看著溫青青眼睛發亮的盯著自己。
她的嘴唇緩緩張開,而后吐出一句迷人的話:“你好厲害!”
裴季禮腦中閃過無數畫面,最后停在雁蕩林中他頭一次看到她洗干凈的臉上,那時候陽光打在她白凈的面容上,他……一時間身上有些發熱。
猛地閉了眼睛,他裝作淡然回答:“若是拿不出一個讓他們信服的方案來,我這個元帥,如何能如現在這樣躺在床上喝著你做的羹湯舒坦過日?”
這話說的輕佻,三分意味,竟然像是在家中對著自己的娘子調侃一般。
她,可不就是小娘子?
溫青青聽了心頭再次異樣,她覺得自己這種狀態不對,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裴季禮一用這種語氣同她說話,她便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跳加快,連耳朵都會發燙的。
她到底是怎么了?
這樣會不會很失禮啊。
想著會失禮,她驀地站了起來。
裴季禮看她突然站起來問:“怎么?”
溫青青的視線有些發飄:“我,我覺得有些累了,今日治療了很多傷兵,所以想要休息了,元帥……藏鋒你也休息吧。”
裴季禮不言語。
溫青青站著卻仿佛如坐針氈一般,就在她想著要再說什么補充的時候,聽到裴季禮道:“那便好好休息吧,明日還要忙。”
溫青青逃也似的從內屋出去了,她之前便將東西放在了外室,如今被子鋪好了,按照裴季禮之前說的擦了身,洗了臉,將自己倒騰干凈了,跑到被子里躺下。
躺下的一瞬間被子蓋過頭頂她將整個人埋了起來。
腦子里一停不停的閃過與裴季禮相處時候的畫面。
怎么回事?
越是想著,心跳的越快,停不下來了。
我這到底是怎么了?莫非是病了嗎?
她在被子里小心翼翼的呼吸,把自己裹的緊緊的,直到覺得被子里呼吸難受了才冒出個頭去。
燭火她方才跑過來的時候就熄滅了,眼下的時辰也很晚了,該休息了,明日還要早起的。
溫青青驀地想起小時候村里老人說過的一句話,若是晚上怎么也睡不著啊,便想想田里的秧,想著自己插秧的樣子,插一根數一根,這樣數著數著人就會睡過去了。
于是溫青青強行將思緒轉換到插秧上面,腦子里一根兩根三根的數起來。
數著數著,她便漸漸有了睡意,不知過了多久,她就這樣睡了過去。
裴季禮聽著溫青青均勻的呼吸聲,他習武,五感十分敏銳,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與人這樣睡在一個屋子里了。
就算是內屋外室。
她的呼吸聲,他聽得一清二楚。
原本有些發熱的身體,竟有些不能控制。
這一晚,溫青青睡得很好。
溫青青一覺醒來與平時差不多時辰,剛醒來時候還愣了愣,近幾日換睡得地方換的太頻繁了,她醒過來的時候總覺得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哪兒,要好好緩緩才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之后她立刻動手穿衣。
李阿福的外套她放在了一邊,裴季禮既然為她準備了衣服,她自然要把李阿福的衣服還給李阿福。
穿好衣服之后她準備將衣服疊一疊,于是拿著衣服一抖抖,卻不想自己身上的玉佩在昨晚放在了衣服上,這一甩,便不小心甩了出去。
溫青青‘啊’的一聲,眼睜睜看著玉佩砸到了地上,而后滾到了內室去。
溫青青急忙跟著玉佩的方向過去,那可是阿爹阿娘在小時候給她的東西,也是如今在這邊關唯一可以思念親人的東西,她居然這么不小心就放在衣服上還摔出去了。
不會摔壞吧?
溫青青心里擔憂,走進內室之后卻見裴季禮已經下了床,彎腰撿起了她的玉佩。
裴季禮撿起玉佩拇指在玉佩紋路上一摸,他的視線一頓,回頭看了一眼溫青青。
溫青青已經來到裴季禮身前:“這是我的。”
“你的?”
裴季禮把玉佩還給她。
溫青青著急的看了一眼,好在這玉似乎質地堅硬,剛才那一摔也沒有摔壞,溫青青心中松了口氣。
而后才看向裴季禮:“你怎么起來了?不是讓你在床上躺著嗎?”
“口渴了。”
溫青青立刻道:“我這就給你倒水去,你去躺下吧。”
裴季禮重新回到了床上,瞥見溫青青轉身的同時將那玉佩放在脖子上掛好。
溫青青給裴季禮倒了水之后遞給他。
裴季禮飲了一口隨意問:“你那玉佩看著倒是不錯,哪兒來的?”
溫青青倒沒想到他會問起玉佩的事情,只老老實實道:“那是我阿爹阿娘給我的東西,打小就帶著,阿娘說那是避邪保平安的。”
“是嗎?所以上面刻了只睚眥。”
睚眥?
溫青青將玉佩重新掏出來了,看著上面略帶猙獰的獸頭:“睚眥?這上面的動物,叫睚眥嗎?”
“你不知道?”裴季禮的眼睛瞇了瞇。
溫青青搖搖頭:“我不知道,我阿娘只說這是辟邪的,我小時候也好奇問過她這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呢。”
裴季禮道:“這玉質地不錯,對身體也有好處,你日后貼身戴著,不要離身的好。”
溫青青沒往其他地方想去,聽著裴季禮這樣心中卻感覺一暖。
為什么?
家中阿爹阿娘向來疼弟弟,對她這個長女顯得不那么在意的,但是溫青青知道,但凡家中有小兒子的,長女一般都是如她這樣的,所以常態如此,溫青青也沒有怨懟父母。
如今聽著裴季禮的話,她心中突然有種感受,當初阿爹阿娘對于她的出生,應該也是喜悅的吧?所以家中貧窮,還是給她買了玉佩,想她好好長大的。
她想著嘴唇勾起,綻開一個溫暖的笑容。
裴季禮將茶水喝了,溫青青接過他手中的茶水被子,看看天色還早對裴季禮道:“我去給你準備吃食。”
裴季禮點點頭。
溫青青從屋子里出去直去了伙房,給裴季禮準備了早飯之后又重新端著回了屋子。
這回做的粟羹,這粟如同紅薯玉米一般是常備的軍糧,溫青青也吃了許久,自覺這粟羹沒什么新意了,于是便想著新方法給裴季禮放了點兒野菜在里頭咕嘟了好一會兒。
這粟羹看著黃綠,溫青青便撒了幾粒枸杞在這上面,說起這枸杞,是雁離城這里最常見的藥材。
自從學了醫,溫青青便留意著藥材,這雁離城周邊枸杞很多,她便采了一些,枸杞味道甘甜,嘴饞時候,還可以當零嘴呢。
裴季禮看著色彩好看的粟羹再看看溫青青。
她便有這樣的魔力,普普通通的食材,到了她手里,活脫脫就能變個樣子。
溫青青看著裴季禮舀了一勺子放入口中:“怎么樣?好吃嗎?”
“這枸杞你自個兒采的?”
“恩,枸杞是個好東西。”說起藥材來,溫青青倒是十分有勁:“枸杞,補腎生精,養肝明目……”
“補腎?”裴季禮的手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