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鯤鵬于飛
- 秋風暖陽
- 5226字
- 2020-03-16 10:29:04
事情一旦決定下來,大家心里面也就踏實了。李淵再也不用在裴寂、劉文靜他們面前裝腔作勢,掩飾自己的野心了。說干就干!李淵再不耽擱,馬上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劃起兵之事。他先是借口防備劉武周亂兵和突厥南下,派劉文靜、長孫順德、劉弘基等人緊急到各地募兵。隨后,李淵還派人往河東緊急召回其子李建成和李元吉,一起參與籌劃起兵之事。
這天早上,正當李淵父子與裴寂、劉文靜、長孫順德、劉弘基等人在府中緊鑼密鼓地密謀出兵之時,突然中軍來報,說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求見。
“王威和高君雅?”
李淵聽了心中一驚,與李世民等人面面相覷。
“他們突然來干什么?”
在籌備起兵之時,李淵他們一直提防著這兩人,生怕走漏了風聲。在這關鍵時刻,他們兩人突然來訪是要干什么?
難道他們已經看出了什么端倪,或是嗅到了什么氣息?
李世民聽說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求見,也皺了皺眉頭。他來到李淵面前,低聲對李淵說道:“阿耶,上次昏君楊廣派人來太原府問罪于您時,孩兒就已經看出這兩人與那傳旨差官勾勾搭搭,眉來眼去。孩兒推測,他們之間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現在正值我們謀劃起兵的關鍵時刻,他們突然來訪,肯定不懷好意,我們不得不防啊。”
“阿耶,孩兒覺得二弟說的有理。現在正是起兵的關鍵時刻,可要小心謹慎,不能出一點意外啊。”李建成也附和道。
劉文靜倒是說的更直接:“唐公,此二人本就是昏君楊廣派來監視您的。將來起兵,這二人也肯定是您的絆腳石。依下官看,唐公不如趁早除之,以絕后患!既然他們兩人自己送上門來,我們不如干脆……”
劉文靜說完,還特意揮一揮手,做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對,在下等也是這么認為,不如趁早……”劉弘基等人也齊聲表示贊同道。
李淵倒是不急不燥,似乎是胸有成竹。他擺擺手笑著說道:“諸位莫急,現在兵馬未動,還不是殺他們的時候。老夫與這兩只老狐貍在朝共事多年,他們兩人有幾斤幾兩,老夫還是知道的。至于怎么對付他們,老夫自有分寸。況且他們兩人身為太原副留守,有事找我,也在情理之中,老夫不好拒絕。”
李淵環視了大家一下,一邊收起籌劃起兵用的本簿,一邊對李世民他們說道:“嗯……這樣吧,今天我們暫時就商議到這里,大家先回去,按照剛才商量好的事情立即分頭去準備。”
“是!”
眾人答應一聲,紛紛散去。不過李世民從上次的事情中,已深知這兩位副留守居心不良,還是有點不放心。他來到李淵面前,對李淵低聲說道:“阿耶,這兩人不是良善之輩。要不要讓孩兒留在您身邊,以防止他們二人圖謀不軌?”
李淵手捋須髯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不用,不用!世民盡管放心,為父與這兩人共事多年。他們兩個人那幾把刷子,還對付不了為父。到目前為止,這太原府里還是為父說了算,量他們還不敢對為父怎么樣!”
李淵說完轉身又對即將出門的劉文靜和劉弘基說道:“兩位留步,老夫還有要事請你們兩人去辦!”
世民等人見狀,連忙都躬身告退。
李淵招呼劉文靜和劉弘基二人近前,附耳低聲交待了幾句,又特意關照道:“此事務必秘密進行,不可向任何人泄露一點消息!”
“是,下官知道了。唐公放心,絕不會有任何差錯的!”
劉文靜和劉弘基二人聽后頻頻點頭會意,立即著手去辦。
“你們兩人都從后門出去吧!”
“是!”
等劉文靜和劉弘基二人出了議事廳,李淵這才轉身對中軍說道:“快快有請王副留守和高副留守二位大人。”
俄而,王威和高君雅兩個副留守滿臉堆笑地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們進府后先是向府中掃視了一眼,見只有李淵和中軍在府中,頗有些驚訝。
李淵看到他們的神情,知道他們兩人在找什么。很明顯他們可能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聲,開始對自己的事情有所警覺。看到他們賊頭鼠目的樣子,李淵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反感。
李淵上前拱手道:“不知王副留守和高副留守匆匆來找老夫有何要事?”
王威和高君雅兩人忙趨前施禮,滿臉堆笑道:“我們二人見過唐公。”
李淵連忙拱手還禮道:“前日上差前來太原府問罪老夫,多虧二位副留守在上差面前美言,才使老夫逃過一劫。老夫該過府向二位副留守表示感謝才對。”
王威連忙擺手道:“豈敢,豈敢。朝廷不了解真相,對唐公無端猜測。忠臣蒙冤,即使是不相干的路人,也應該說幾句公道話。況且我們二人與唐公共事多年,又豈能坐視不管呢!我等只是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唐公可千萬不要再提了,再提可就是表明唐公太見外了。”
高君雅也附和道:“是啊,誰不知道唐公乃是朝廷柱石,又與當今圣上是姨表兄弟?朝廷只是一時誤會而已。況且我等與唐公一同駐守太原,可謂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我等幫唐公說話不僅是幫唐公,也是幫我們自己,唐公千萬不要客氣!”
“哈哈哈哈,高副留守謬贊了。”
李淵聽了連忙笑著擺擺手道:“老夫忝列留守之位,不過是備位充數罷了。高副留守所說的什么‘朝廷柱石’,讓老夫實在汗顏。老夫只是既食君祿,也不過是竭盡全力為君分憂而已。好,既然高副留守說出‘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樣的話,老夫也就不與二位客氣了。既然陛下派我們三人一同駐守太原,我們就要同心同德,克己奉公,確保一方平安。”
“是、是、是,我等一定與唐公戮力同心,共保太原!”
“唐公但有差遣,我等一定與唐公戮力同心,奮勇向前,決不會有半點猶豫的!”
王威和高君雅兩人連忙高聲應道。
“好好好,有二位這句話,老夫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呢!二位請!”
李淵把他們兩人讓進廳中,示意他們坐下說話,自己也回到帥座上坐下。李淵與他們重新見禮,然后拱手問道:“今天兩位副留守匆忙過府,但不知有何要緊之事?”
王威連忙站起來說道:“現在局勢緊張,劉武周的勢力也在慢慢地坐大,我們知道唐公一定很著急。這幾日我們看到唐公正在加緊調集兵馬,怕唐公有什么緊急軍務要安排。所以我們二人也不敢怠慢,專門過來聽調,隨時追隨唐公沖鋒陷陣,為朝廷出力。”
李淵知道他們二人見這幾天不斷地調集人馬,心中起疑,一定是專門過來察看虛實而已。
李淵笑了笑,擺了擺手道:“二位對朝廷赤膽忠心,令老夫佩服!佩服!前番因為劉武周的事情,陛下專門下旨問罪,老夫又豈敢再有任何懈怠?只是老夫想對叛軍劉武周用兵,可目前的形勢卻不太容許啊。”
“哦?朝廷所患者,就是各地紛起的反叛。上次朝廷之所以怪罪,也是因為劉武周的反叛而已。鎮壓叛軍乃當務之急,實在是拖延不得。只是在下見唐公面有難色,難道唐公還有什么顧忌不成?”王威一臉不解地問道。
“是啊,平叛安內,乃是我等份內之事,如若再有延緩,恐怕朝廷又會責怪。眼看此事已是迫在眉睫,唐公此時還有什么顧忌?”
高君雅也一臉不解地問道,好像他比王威的心中更加焦急似的。
“二位久居太原,想必也都看到了。如今的太原,卻是內外交困。外有突厥大軍虎視眈眈,隨時準備趁我朝混亂之機揮師南下;內有劉武周叛軍滋擾,到處攻城掠地。更有甚者,是這段時間連續大旱,眼看著莊稼欠收,各處饑民又蠢蠢欲動。所以這段時間,好事不成雙,壞事倒是接二連三。因此老夫一直猶豫不決,沒敢貿然用兵。”
李淵滿臉愁容,攤開兩手,有些無奈地說道。
王威站起來說道:“噢,原來唐公是為這些事發愁。下官覺得此事倒不難,突厥人向來過的是游牧生活,他們覬覦我大隋,非為土地,而是人口、財物也。只要我們對他們多致金帛,他們就會心滿意足了。唐公不如派人送些金銀財物給他,與他們虛與委蛇,然后一門心思用來對付劉武周即可。”
“嘟,大膽!”
李淵聽此,突然臉色一變,大聲喝道:“聽王副留守言下之意,難道王副留守私下里與突厥有什么聯絡不成?”
王威一聽這話,嚇得全身一顫。他連忙站直身子,拱手道:“唐公息怒,下官不敢。下官知道與突厥和戰,乃是全由朝廷定奪,地方官員不可擅自主張。下官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私下里與突厥有什么聯絡啊!所以請唐公明鑒。下官只是就事論事提個建議而已,具體怎么操作,肯定是要由唐公和朝廷定奪的。”
高君雅也連忙站起,替王威開脫道:“唐公息怒,王副留守也是出于一片忠心。他剛才之言也只是就事論事,隨口說說而已。王副留守他哪里會與突厥私下里有什么聯系呢!”
李淵依然板著臉,正色道:“朝廷有明令,與突厥私下有勾結者,作反叛論。老夫素知王副留守的為人,知你對朝廷向來赤膽忠心。老夫相信王副留守剛才只是說說而已,并沒有什么實際動作。老夫在此重申,任何人若是膽敢與突厥私下里有什么來往,到時可莫怪老夫無情!”
“不敢,不敢!”
王威與高君雅嚇得連忙點頭答應。
沒想到大清早就被李淵訓了一頓,高、王二人頗覺難堪,王威更是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他們知道李淵與他們二人乃是面和心不和,雙方都在找各種借口欲除對方而后快。這與突厥勾結通敵的罪名一旦加在身上,那可不是小事。不僅圣上對此事極為忌憚,也為太原百姓所不容,更是會被李淵抓住把柄。所以王威被李淵這當頭一喝,心中確實膽顫。
李淵見王威站在那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神情頗為難堪。他又趕緊轉怒為笑道:“王副留守請安心落座。其實老夫也就是重申一下軍紀而已,防止軍中有人暗通突厥。王副留守和高副留守俱是朝廷和老夫倚重之人,又怎么會做那樣子的事呢。”
王威聽了李淵的話,趕緊借坡下驢。他向李淵拱了拱手,一臉尷尬地說道:“那是,那是!我等受朝廷厚恩,又豈會做那種有損于朝廷之事呢!”
高君雅見情勢有些緩和,剛才較為尷尬的氣氛已過去,便又站起來向李淵拱手說道:“唐公,這段時間太原連續大旱,莊稼欠收。百姓生計本來就比較艱難,再加上這一天災,恐怕更是雪上加霜。民心不穩,確實不利于用兵。這幾日,下官四處巡視,不少災民都對下官言及,往年遇有大旱,太原府都會代表黎民百姓到晉祠的圣母祠求雨。所以他們也紛紛請下官轉致唐公,盼望唐公也能代表黎民百姓到晉祠求雨,以示唐公和朝廷的恩典。”
“嗯,這倒是一件當務之急的大事。”
李淵聽了,連連點頭說道。
“為民請命,為民祈福,本就是主政一方的官員應做之事。既然黎民百姓有此請求,老夫又豈能違拗。這是大事,只是……”
“唐公有何為難之處,但講無妨。若有用得著下官之處,下官一定盡心竭力,絕不敢有任何推托。”
王威見李淵面有難色,連忙帶有幾分奉承和巴結的意味拱手說道。
“王副留守說的是。只是老夫這幾日軍務繁忙,實在抽不開身子。此事就先委托王副留守和高副留守代為籌劃,做好安排如何?等兩位副留守安排妥當后擇好吉日,老夫屆時一定沐浴、齋戒,前往晉祠求雨就是了。”
高君雅與王威一聽大喜。兩人對望一眼,俱起身說道:“唐公高風大德,憐愛生民,令我等欽佩。目前災情嚴重,一刻也耽擱不得。如此則我等立即前去著手安排,也請唐公做好準備。希望此次祈雨能感動上蒼,為我三晉大地降下甘霖。既然唐公軍務繁忙,我等也就不打擾了。我等先行告退,回去立即著手籌備此事。”
李淵起身拱手道:“如此則有勞二位了。有二位代勞,老夫也就放心了。中軍,送客!”
王、高兩位副留守剛出門,正好撞見李世民從外面匆匆進來。他大步流星走的急,差一點和王、高兩人撞個滿懷。王、高二人本來正在高興地說著話,看到李世民目光犀利地看著他倆,嚇得他倆連忙收斂神形,與李世民打了個招呼后擦身而過。
這王、高二人從一到這太原府起,便對李淵的這個二公子十分地忌憚。他們多少也是一個久經戰陣,在百萬軍中廝殺過的人,卻偏偏忌憚于這個只有十幾歲的小孩,他們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只要一看到李世民那犀利睿智的目光,王、高二人就覺得他們的所有思想好像都曝光在了李世民的面前。此時他們或許本來就心里有鬼,是以見到李世民后本能地打了個寒噤,趕忙急匆匆地走了。
李淵看到李世民匆匆進來,有些意外。他看到李世民一臉緊張的樣子,連忙問道:“世民,你怎么沒走?有事嗎?”
李世民連忙躬身說道:“阿耶,孩兒見王威和高君雅兩人鬼鬼祟祟的,怕他們會對阿耶有什么不軌,故而又匆匆趕回。”
李淵聽了以后點點頭,“從他們進得府來時的神情來看,他們可能還是嗅到了點什么。看來,我們也確實對他們要做一點提防。不過暫時他們沒有什么真憑實據,諒他們還不敢對老夫怎樣。”
“阿耶,剛才孩兒在門外碰到王、高二人出去,見他們出門時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神情。他們突然撞見孩兒時面色一緊,看孩兒時目光閃爍不定。孩兒估計他們肯定有什么計劃,可能要對阿耶有什么圖謀。不知他們進來后向阿耶提過什么建議沒有?”
“建議?建議倒沒有什么。他們只是提議太原久旱,提請為父到圣母祠為百姓求雨而已。”
“求雨?”
“對。”
“阿耶,現在正是我們起兵的關鍵時期。我們不斷調動兵馬,肯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他們二人平時很少關心百姓的生活,怎么突然關心起求雨這件事來了?這求雨……會不會是他們的什么圖謀?孩兒覺得事起突然必有妖,還請阿耶小心注意為好。”
“圖謀?難……難道他們會趁求雨時有什么企圖?”
李淵經李世民一提醒,對剛才的情形稍作回憶,心中似乎也有那么一點感覺。
按照傳統,祈雨時只有正副長官在祠內祈雨。外面百姓人多嘈雜,萬一他們二人聯手對自己有什么不軌的話,倒的確是難以應付。
李淵鄭重地點點頭,說道:“還是世民你做事謹慎,考慮的周全。現在為父想來,倒是真有這種可能。嗯,這樣,到祈雨時,你隨侍為父左右,以防備有什么不測。”
“是,孩兒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