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唐軍再次出營挑戰，果然故意靠近薛軍。眾兵將認為薛軍肯定不敢出戰，所以更加驕狂。連一些必要的營柵，溝壘鹿砦都不設。只是挑戰了半天，薛軍營內依然毫無動靜。

當時正是七月天，驕陽似火，天氣炎熱。有的士兵受不了頭上毒辣辣的太陽，紛紛卸下鎧甲，坐在地上休息納涼。還有的兵士干脆直接跑到樹蔭下，吹著涼風。他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手指薛軍營寨，不住地奚落取笑，全不把薛軍放在眼里。

劉文靜畢竟是經歷過大陣仗的人，見此情景，心知不好。他趕緊命人收攏部隊，重新列陣。

就在此時，或聽一通鼓響，喊殺聲震天。薛軍突然營門洞開，為首一員大將正是宗羅睺。他率領大隊騎兵從營中沖出，像狂風一樣吶喊著、呼嘯著席卷而來。

唐軍士兵此時正在忙著集中整隊。士兵們雖然聽得號令，但仍不情愿從蔭涼處出來，個個慢騰騰地披甲、懶洋洋地拖著刀槍地往自己的隊伍中晃悠。他們見到薛軍騎兵突然殺出，頓時慌了手腳，緊急間哪里還趕得上列陣，一下子就被薛軍沖得七零八落。

劉文靜和殷開山見狀，知道大事不妙，嚇得魂飛魄散，慌忙想收攏士兵退回城內。

就在劉文靜和殷開山率領唐軍拚死抵抗且戰且退之際，或聽后面又是一通鼓響，殺聲震天。突然有兩隊薛軍騎兵從南北兩面沖殺過來，截了唐軍的后路。三處薛軍洶涌而至，殺聲震天，唐軍大多還沒來得及披甲上馬即被斬殺。

劉文靜這時是心急火燎，氣急敗壞。此時他追悔莫及，指著殷開山大罵道：“豎子害我！豎子害我也！悔不該聽你的話，現在弄到這步田地！”

但事已至此，此時縱是罵上千遍萬遍又有何用。劉文靜別無他法，只能是硬著頭皮提槍上馬左沖右殺。

殷開山也是大為驚駭，慌亂中拼命整頓軍馬，督軍迎戰。但此時薛軍勢盛，又打了唐軍一個措手不及，喊殺聲震天，騎兵在陣中反復沖殺，如砍瓜切菜般。唐軍士兵則鬼哭狼嚎，呼爹喊娘，慌亂中哪還有斗志。殷開山連斬數人也不能穩住陣腳。

原來城上守城的士兵認為薛軍怯戰，都嘻嘻哈哈地坐在城樓上看熱鬧。他們甚至連吊橋都懶得拉起，城門洞開。沒想到薛軍騎兵突然殺出，唐兵回逃，士兵擁擠，堵住吊橋與城門。此時再想拉吊橋，關城門已然晚矣。薛舉大軍乘勢殺入城中，到處放火，四處追殺唐軍。于是城中也大亂，唐軍士兵自相踐踏，死傷無數。

李世民正在病床上休息，忽聽城中喊殺聲震天。他心中疑惑不解，正待起身詢問。

“殿下快走！”

忽見丘行恭提刀倉皇而入，對自己高聲叫道：“殿下，高墌城已被薛舉大軍攻破。殿下快上馬，末將護您出城。”

“什……什么？高……高墌城被薛軍攻……攻破？”

李世民聞聽大驚，他以為是自己耳朵聽錯了，正待詢問原因。

“殿下，來不及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快隨末將走！”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如此驚慌？”

“待我披甲更衣。”

“哎呀來不及了！殿下快上馬，先逃出去再說！”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世民從來沒見過丘行恭如此慌張。他不明就里，不住地追問。但戰時的警惕性還是有的，李世民還想起身去披鎧甲。

情勢危急，丘行恭根本也來不及解釋。他沖到李世民的床前，不由分說地迅速背起李世民，快步沖出房門。倉促之間，李世民根本來不及披掛鎧甲，只是順手把掛在床邊的寶劍抓在了手中。此時外面的親兵已將李世民的戰馬備好。丘行恭將李世民扶上戰馬，自己則提刀隨后，護送李世民殺向東門。而即使這樣，李世民也是前腳剛出帥府，薛軍便已然殺到了門前。

李世民這時才看到滿城已盡是薛軍，到處喊殺聲不斷，不由得大驚失色。

“丘總管，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怎么會這樣？”

猝然看到這樣慘烈的局面，也不知是驚慌還是生病的原因，李世民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殿下快走，現在不及細說，等到出城再說！”

薛軍已經呼喊著逼了上來，唐軍兵敗如山倒，根本沒法組織有效的抵抗，情勢非常危急。丘行恭也來不及解釋，他在李世民的馬屁股上猛拍一掌，護住李世民急慌慌地往東門方向逃去。

薛軍遠遠看見穿白袍的李世民，有人認得，大喊道：“前面那個騎黑馬穿白袍的人就是秦王李世民。大家快來抓李世民啊，抓到李世民霸王重重有賞！”

“沖啊！抓李世民啊！”

“抓住李世民有賞啊！”

眾薛軍聽說前面倉皇逃命的人就是李世民，都欣喜若狂。大家發一聲喊，紛紛爭先恐后向這邊追殺過來。

幸虧高墌城不大，城中街巷不寬，薛軍只能魚貫而來，才沒有把李世民和丘行恭團團圍住。幾名騎兵跑的快追近上來，見丘行恭提刀在旁護衛，也不敢上前，紛紛向李世民射箭。丘行恭把刀舞得跟風車似的，抵擋來箭，但是數枝流箭還是射中了李世民的戰馬。那馬中箭疼痛，“咴咴”一聲長嘯，人立而起。李世民本就生病身體虛弱，此時如何能把持得住，連人帶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李世民跌下馬后慌慌張張地急欲站立起來，誰知現在正是病重之時，卻是渾身發冷，顫抖不止，根本站立不穩。

“李世民中箭了，大家沖啊，快快抓住他！”

“擒賊先擒王，抓住李世民大王有賞！”

“李世民已經受傷，不要讓他跑了！”

敵兵見狀，皆吶喊著爭先上前，欲取李世民的性命。

“呔，休傷了我家秦王！”

丘行恭見情勢危急，急忙勒轉馬頭，大吼一聲揮刀向前，奮力斬殺沖在前面的幾名騎兵。又彎弓搭箭射殺追趕的敵軍，箭無虛發，敵軍嚇得連連后退不敢向前。

丘行恭見薛軍稍稍后退，忙又折返回來察看李世民的情況。他見秦王只是馬兒受傷，人無大礙，心中稍安。他翻身跳下馬來，把秦王扶上自己的戰馬。

“丘總管，你把馬給我，你怎么辦？”

“殿下不要管我！”

奈何此時秦王身體虛弱，騎在馬上左搖右晃，搖搖欲墜。丘行恭沒得辦法，只好不時用手扶住秦王，自己在馬前馬后來回奔波。

李世民的坐騎乃是一匹寶馬良駒，名喚“白蹄烏”。此馬全身烏黑油亮，只四蹄有一圈白毛。此馬是李世民最鐘愛的一匹寶馬，乃是李世民當年隨楊廣出征突厥，在雁門關單騎救主后，楊廣為了表示對他的嘉獎而特意賞賜給他的。當年此馬就曾被楊廣冠以“少汗”之名，是一匹帶有贊美之名和榮譽性官號的寶馬，可見此馬在當時是何等榮耀。李世民得到此馬后，一直非常喜愛，每逢戰陣必騎之，追風逐光，快如閃電，屢立戰功。李世民曾當眾贊美這匹寶馬道：“倚天長劍，追風駿足。聳轡平隴，回鞍定蜀。”

沒想到這匹李世民最鐘愛的寶馬，卻在此時中箭受傷倒地。

李世民見自己的寶馬還在地上望著自己“咴咴”慘叫，掙扎欲起。他急得大喊：“我的馬，我的寶馬兒！”邊喊邊不顧性命欲回身去救。

“殿下，現在顧命要緊，顧不得馬了！”

丘行恭明知道這匹寶馬乃是李世民的最愛，但他現在護人還護不過來，哪里還能顧得了馬兒！他不由分說，用手拽著馬的韁繩，拼命地催馬前行。

李世民伏在馬背上，回頭望向自己的寶馬，那馬受傷不重，正在掙扎欲起時，薛軍趕到。他們紛紛地欲搶奪李世民的寶馬，以向薛舉邀功。這“白蹄烏”戀主，又如何甘心落入賊兵之手，亂踢亂咬。薛軍見無法生擒李世民的戰馬，便把自己對李世民的仇恨全發泄在馬上，立刻對馬刀劍相向。

李世民看到自己的寶馬白蹄烏被薛軍亂刀砍死在血泊中，臨死還向著自己“咴咴”長鳴，似是向自己作最后的告別。他心中大慟，在馬上捶胸頓足，淚流不止。但此時自己命在旦夕，顧命要緊，全無他法！

畢竟這是唐軍主帥秦王李世民的坐騎，薛軍眾人爭相上前欲搶馬尸以向薛舉邀功。手快的人搶割馬頭，手慢的人便搶割了馬蹄，馬尾巴甚至是馬身上的一塊肉。眾人罵罵咧咧，甚至撕咬扭打在一起。可憐這匹寶馬良駒，轉瞬間便被薛軍分尸殆盡，地上只剩一灘血水，肚臟橫流。其他沒有搶到馬尸的薛軍正在懊惱，卻見李世民搖搖晃晃騎在馬上就在眼前，丘行恭一手扶住，根本不方便迎戰。他們看到大好的發財機會就在眼前，哪能輕易放過。那些薛軍又呼喊著紛紛上前，欲建立奇功。

丘行恭現在是馬前馬后往來沖殺，常常顧此失彼，無法照應周全。他只好拚死護住李世民，身上已著了薛軍幾刀，鮮血淋漓，把戰袍都染得通紅。好在他驍勇異常，此時拚盡全力，手執長刀，大聲呼喊，威震敵膽。他一連斬殺數名敵軍，保護秦王李世民突出重圍，殺出東門。

出了東門，形勢更加危急。在城里還有狹窄的街道阻隔，薛軍無法將李世民和丘行恭包圍，只能一路緊緊尾隨。出了高墌城后就是一片開闊地帶，薛軍士兵立即圍了上來，把李世民和丘行恭團團圍在核心，輪番沖殺。

“這下完了！”

丘行恭一看形勢，心中暗暗叫苦。這時他的身上已多處受傷，流血過多，體力已經明顯不支。而李世民騎在馬上仍然是東倒西歪，坐立不住。丘行恭此時既要一邊護著李世民，又要力戰薛軍，左支右拙，身上又接連受了幾處槍傷。

“殿下，末將在后掩護，您趕快縱馬殺出重圍逃命去吧！”

丘行恭看形勢危急，對李世民大聲叫道。丘行恭也看出了薛軍的心思，他們發現只有自己和李世民他們兩人。而且一個已經是精疲力竭，一個是大病未愈，在馬上晃晃悠悠。所以薛軍也不急著上來拚命，只是把他們兩人死死圍住，只待他們力竭就可以擒獲他們兩人。

丘行恭望著里三層外三層密密匝匝黑壓壓不斷涌上來的薛軍，心中焦急萬分。

“決不能讓殿下受一點閃失，我誓死也要保護殿下突圍！”

丘行恭又勉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上前力戰。在砍殺了數個薛軍后，他的體力實在不支，他以手駐刀，嘴里喘著粗氣，看著四面八方不斷涌上來的薛軍，眼中充滿了絕望。他感覺身體就像已經完全散了架子一樣，再也無力揮動他手中的大刀了。

“殿下，末將實在是無能為力了！但愿天佑大唐，保佑殿下順利突圍！”

丘行恭伸出右掌，在李世民的馬屁股上“啪”的一聲猛擊一掌。

“殿下，您不要顧我……您快逃吧！”

那馬被打疼了，“咴咴”一聲長鳴，向前猛地竄出。李世民坐在馬上本就東倒西歪，坐立不穩。此時他完全沒想到那馬兒會突然向前竄出，一個后仰，從馬上又摔了下來。

“李世民摔下馬啦！”

“快抓住李世民！”

“立功的機會到了！”

“快沖啊！”

薛軍士兵一看到李世民落馬，個個喜出望外。他們紛紛呼喊著搶步上前，都想率先抓住李世民，立下頭功。

李世民落到馬下后，看到薛軍一個個向他圍攏過來，他支撐著身體想站起來。但此時他只感覺頭暈目眩，眼冒金花，胃中翻騰不止，“哇”的一聲，早上吃的一點東西全嘔吐了出來。他右手想揮起寶劍迎戰薛軍，卻覺得手中的寶劍有千鈞重，哪里能揮舞得動啊。

丘行恭本來想打馬快跑，救李世民突圍，卻沒想到弄巧成拙，把李世民掀下馬來。他此時看到李世民落馬，心急如火，想奔過去救援，卻被薛軍死死圍住，無法脫身。

就在這一千鈞一發之際，突然“嗖”的一聲，一枝羽箭快速射來，正中沖在前面想要抓住李世民的一個薛軍小頭領的脖子上，這小頭領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一頭栽在了地上。其他薛軍大驚之下抬頭觀瞧，正見一位唐將帶領唐軍一馬當先沖了過來。

“休傷我家秦王，我劉弘基在此！”

“劉將軍，快救殿下！”

丘行恭看見劉弘基帶兵沖了過來，心中大喜。他趕緊叫他搭救秦王。劉弘基帶兵殺退薛軍，護住李世民，又殺散丘行恭周圍的薛軍。

“丘將軍，你怎么樣，還能戰斗嗎？”

“我還行，還能頂一陣子！”

丘行恭看到有唐軍沖過來接應，頓時又來了精神。

“丘將軍，你護著殿下快撤過黃河，在下在這里掩護你們！”

丘行恭知道現在情勢危急，也沒有時間再與劉弘基爭執。他把李世民重新扶上戰馬，劉弘基命人搶過一匹戰馬，欲交給丘行恭來騎。

“劉將軍不用，在下與殿下同騎一馬！”

丘行恭怕李世民再掉下馬來，所以不敢再讓李世民單人單騎。他說完翻上馬背，從后面護住李世民。劉弘基又撥二百士兵保護他們兩人，一路向河邊退去。

劉弘基因為把守后營，所以沒有駐在城中，因此他的部下沒有受到沖擊，幾乎還保存完整。此時他率領唐軍奮力截住不斷追上來的薛軍，掩護李世民和丘行恭他們撤退。

此時唐軍大營皆為薛舉大軍所破，高墌城內到處是火光和哭喊聲。高墌城外也到處都是喊殺聲，漫山遍野都是如狼似虎的薛軍。丘行恭只得和劉弘基派過來的二百唐軍一起且戰且退，拚死護著李世民一路逃過黃河。

黃河上只有少數一些小船，倉卒間哪里能組織有序的渡河。唐軍士兵哭喊著拚命往船上擠，有些人擠不上來的就泅水渡河。一時間黃河岸邊，河水中到處都是驚慌潰逃、哭爹喊娘的唐軍。

李世民過了黃河回頭西望，發現絕大部分唐軍士兵還滯留在河西。到處是一片混亂，全軍只有劉弘基的軍隊還建制較為完整。劉弘基為掩護自己和唐軍撤退渡過黃河，組織部下拼死阻擊薛軍，戰至最后是箭盡力竭被俘。

薛軍在黃河西岸圍住唐軍反復沖殺，刀砍斧劈，喊殺聲震天。唐軍左右奔突，哭喊哀嚎如臨地獄，是死的死、傷的傷。有的士兵為了活命紛紛跳下黃河，被水淹死者無數，死尸順水而流，幾乎堵塞了河道。薛舉指揮大軍任意砍殺，幾乎不留活口，不管是輕傷還是重傷者，一律斬殺。唐軍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為了炫耀武功，震懾唐軍，薛舉還命人將唐軍士兵尸體堆成“京觀”，沿河邊一路堆得像小山一樣。還有薛軍用槍挑著李世民倉皇逃命而落下的頭盔、鎧甲在河邊來回奔馳，呼喊叫罵，炫耀戰功。倉皇過河的唐軍看到這一幕后俱膽戰心寒，毛骨悚然。

李世民命人清點人馬，唐軍死傷者達十分之七八。大將劉弘基戰敗被俘，大將慕容羅睺、李安遠等皆下落不明。

這一批唐軍都是跟隨李淵在晉陽起兵的首義之士，可以說是李淵父子起家的根本，不想今天遭此慘敗，軍士大部分殞命。

望著黃河西岸的慘景，李世民心如刀絞，悲痛不已。

這關鍵的一仗現在打成這樣，他如何面對一直跟著自己的首義兒郎，又如何去面對剛剛建立大唐政權的父親。李世民傷心欲絕，跪在黃河邊上慟哭不止！

不一會兒，柴紹、劉文靜、殷開山等人也陸續從西岸逃回。劉文靜和殷開山自覺罪責深重，皆自縛于李世民面前請罪。

“你……你……你們……”

李世民見了劉文靜和殷開山兩人大怒！他指著滿身血污，渾身是傷的劉文靜和殷開山卻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們……你們還有臉來見……見……”

李世民脖子上青筋暴起，嘴唇不住地顫動。突然他感覺呼吸急促，胸口發悶，氣血翻騰。一口鮮血上涌，“哇”地一聲從嘴里噴了出來。

李世民晃了幾晃，然后直挺挺地向后一倒，昏死過去。

“殿下！殿下！”

“快救殿下！”

眾人見李世民突然昏倒，趕緊上前，撫胸的撫胸，捶背的捶背，大聲地呼喊。

過了好一會兒，李世民才悠悠地醒來。他顫巍巍地坐起身來，又指著劉文靜和殷開山哭著罵道：“匹夫！當……當初我是怎么交待你們的？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們兩位堅守不出！堅守不出！你們兩個就是不聽，如今遭此慘敗！害我多少英雄兒郎慘死疆場！你們兩個匹夫，還我將士來！你……你們還我將士來！”

李世民說完掙扎著起身，拔劍便要砍向劉文靜和殷開山。

劉文靜和殷開山兩人被李世民罵得是無地自容，自知罪孽深重。兩人此時皆緊閉著雙眼，跪在那里一動不動，甘愿受死。

“殿下，不可！”

柴紹等人見狀，拼命上前攔下。柴紹也哭著說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已經是這樣了，殺了他們又有何用？況且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請殿下三思！”

“你們……你們……，我可憐的首義兒……兒郎……”

李世民轉身望著河西岸的慘象，又回頭看看自己面前東倒西歪，損折大半的殘兵敗將，此時是五內俱焚！他用手指著劉文靜和殷開山，又回身指指河西的慘象，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突然他感覺到頭暈目眩，一口鮮血上涌，“哇”的一聲又噴出一大口鮮血，向后仰面跌倒，再一次昏死過去。

“殿下！殿下！”

眾人趕緊哭喊上前，捶胸揉背。李世民大半天才又悠悠醒來，他眼見大勢已去，已然無力回天，只得領軍倉皇逃回長安。

薛舉于是奪取高墌城，氣勢更盛，并開始謀劃著準備乘勝襲取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