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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鯤鵬于飛
  • 秋風暖陽
  • 4936字
  • 2020-03-14 13:29:44

“到了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在這里裝瘋賣傻!快說!你為何要設計這個惡毒的陷阱來構陷我!你若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老夫叫你傾刻間就做刀下之鬼。”

李淵說罷,作勢就要去取掛在衣帽架上的寶劍。

“哈哈哈哈!”

李淵一愣,他絕沒有想到裴寂在此時卻突然仰天哈哈大笑了起來。李淵停住伸向寶劍的手,愣在了那里,一臉疑惑地轉頭看著裴寂。兩位美人也被裴寂的笑聲震住了,止住了哭聲,一臉驚愕地望著裴宮監——她們的頂頭上司。

“下官構陷唐公?”

“唐公此言差矣!”

此時裴寂不緊不慢地抖抖衣衫,特意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此禽p描淡寫的樣子,好像自己與此事一點干系都沒有似的。

“唐公,您是明白人。今天此事若是讓陛下知道了,下官也逃脫不了干系啊!難道下官寧愿陪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來構陷唐公不成?”

“你,你到了這時還想抵賴!”

李淵見到了此時,裴寂還不承認,不覺怒發沖冠。他“倉啷”一聲地掣出寶劍,用劍指向裴寂。兩個美人哪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驚呼一聲,慌忙用手扯過被子,欲藏身到被子里面。

“快說!我李某與你平日交好,并無深仇大恨,你為何要陷害于我!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老夫今天決不饒你!”

裴寂倒并不驚慌,坦然地用手指輕輕推開李淵的寶劍,神情十分鎮定。

“好吧,既然唐公這么說,那就當是下官構陷了唐公,行了吧?”

“果然是你!”

李淵一臉驚愕地看著裴寂。雖然得到裴寂的親口證實,他也難以相信這個平時自己與他稱兄道弟,推心置腹視作知己的人,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你究竟是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你……你要知道,你這是要置我李家于死地?。 ?

“這一切也都是被唐公逼迫無奈才這么做的!唐公若是以為下官寧可搭上身家性命這么做只是為了下官自己,那唐公盡可一劍殺了下官,下官決無怨言!”

李淵見裴寂果然承認是他干的,肺都要氣炸了。他瞪著兩只血紅的眼睛,臉部因憤怒都近乎扭曲了。他把劍又舉起來,朝前遞了遞,大怒道:“我逼你?我……我幾時逼你了?”

裴寂挺胸抬頭,坦然面對李淵噴發出怒火的雙眼和已經快要抵到脖子上的劍尖。他雙手一拱,朗聲說道:“唐公,天下苦隋久矣!難道唐公就這樣忍心看著天下沉淪、黎民受難,而甘心置身于度外嗎?”

“住口!”

李淵把身子一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我李淵世受皇恩,又與陛下是姨表兄弟。反叛朝廷從來都是大逆不道之事,老夫豈會做那種不忠不義之事?此事我早就拒絕于你,你又何苦陷害于我呢!”

李淵把劍尖又朝前遞了遞,大聲地喝道。

裴寂昂首挺胸,全然不懼李淵的喝斥,繼續坦然說道:“唐公,且暫忍雷霆之怒,聽下官一一說來。如若下官說的不對,唐公再殺下官也不遲!”

“你說!”李淵厲聲喝道?!叭粲邪刖洳粚?,可莫怪老夫無情!”

裴寂倒是不慌不忙地整整衣冠,繼續慷慨激昂地說道:“唐公說下官陷您于不忠不義,大逆不道?對此下官倒不敢茍同。當今昏君楊廣早已背棄天下黎民,成了獨夫民賊。反叛這樣的朝廷,是拯救萬民于水火,何談不忠,又何談什么大逆不道?當年紂王無道,文王伐之;秦朝暴政,劉邦、項羽揭桿而起。他們的義舉萬世頌表,有誰說過他們不忠,又有誰說過他們大逆不道了?”

李淵未置可否,只是用目光冷冷地盯著裴寂。

裴寂繼續說道:“唐公向來忠于朝廷,更加上與陛下是表親,是以唐公一直是耿耿丹心事奉皇帝陛下,可陛下是怎么對待唐公的,難道唐公心中不知?昏君楊廣對唐公是一貶再貶,防唐公勝于防寇仇,幾欲置唐公于死地!難道這就是您以忠心換來的浩蕩皇恩?”

“我……我……”

裴寂的這一句話一下子說到了李淵的心坎上。李淵拿劍的手一顫,頺然地垂了下來。

“唉!”

停了一會,李淵突然長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裴宮監,你我相處多年,你還不知道老夫我?奈何陛下是君上,我為人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從來只能是他負我,我作為人臣,即使再冤再苦,又豈能有負于陛下!”

裴寂見自己的話開始起了作用,趕緊趁熱打鐵,繼續說道:“君為天,臣為地。君叫臣死臣固然要死,但也要死得其所才是!昏君當道,朝政凋敝,為昏君殉道,又豈是忠臣所當為?唐公乃人中龍鳳,當世豪杰?!畻钍袭斖?,李氏當立’的讖語早已是傳遍大街小巷,這說明暴隋已被上天所棄!天下英豪都盼望唐公能登高一呼,則嘯聚在唐公周圍,追隨唐公,建立千古偉業!唐公又何必困自己于一畦,隱忍在此?難道唐公真是甘心辜負天下英雄的翹盼,情愿與大隋一起沉淪?為大隋陪葬嗎?”

裴寂說到此,又向李淵深深一揖道:“唐公,天與不取,反受其害!下官深切盼望唐公勿斷天下英豪之念,起身振臂。帶領天下英豪誅暴隋,拯萬民,還天下一個太平。寂苦勸唐公良久,奈何唐公從不表態。寂實在是情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逼唐公上路。若唐公真能奮起,則寂雖死在唐公劍下,也了然無憾也!”

裴寂說罷,果真是雙眼一閉,向前半步,引頸就戮。

李淵見裴寂說得情真意切,也不覺甚為感動。他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唉,老夫這么多年顛沛流離,幾欲不活,難道就甘心若此?只是若真做出那種大逆不道的事來,則淵罪莫大焉!不僅將被陷于不忠不義的地步,則更將背負謀反的千古罵名啊!”

裴寂聽李淵說話的語氣已經緩了下來,知他態度已經軟化,心中不覺高興。他重又睜開雙眼,對李淵誠懇地說道:“唐公乃世之英豪,素懷濟世之略,經綸天下之心,又何必在乎這些虛名?何況歷史是勝利者寫的,周文王、漢高祖雖也是起兵以下犯上,可他們又何曾被罵?他們不都是被人稱頌千古么?話又說回來,千秋之后,唯有勝者留其名,唐公又何必擔心這些呢?”

“況且,”

“況且什么?”

“況且現在唐公已然鑄成了以下犯上的大錯。若是陛下知道了此事,他又豈能饒了唐公呢?”

裴寂邊說,邊用手指了指縮在被窩里抖成一團的張美人和尹美人。

“你!”

“唉,玄真(裴寂的字,筆者注)你……你害死我了!”

李淵狠狠地瞪了瞪裴寂,又望了望床上的兩個美人?,F在事已至此,自己又能奈何呢!他長嘆一聲,頹然地坐到凳子上。

正在此時,忽聽外面又有人聲響起:“父親大人在嗎?兒世民求見?!?

“是世民!”

李淵一聽慌了,自己做的窘事若讓自己的兒子撞見,則更為難堪。他慌忙站起身來慌亂地答應著:“啊,是……是世民啊,你在外面大殿候著,為父一……一會就過去。”

“父親大人,孩兒有急事找您,請父親開門一見!”

“老夫呆會再跟你算帳!”

李淵說罷朝裴寂狠狠地瞪了一眼,整了整衣冠,朝周身又仔細的看了看,發現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后,這才開門走了出去。

裴寂回過頭來,朝張、尹兩位美人會心地一笑,也跟著李淵走了出去。兩位美人見事情已然緩和,覺得大事能成。她們都從被中探出頭來,忙抹了抹眼淚,欣喜之色立刻溢于言表。

她們知道她們可能將來再也不用在這晉陽宮中獨坐孤燈,守著活寡。她們覺得自己從此以后便有了依靠,心中當然是十二分的高興。李淵和裴寂剛出了門,她們竟然有閑心坐在梳妝臺前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描紅涂粉化起妝來。

李世民見父親滿臉通紅地走了出來,特別是在看到自己以后更是顯得局促不安,羞愧難當,知道計劃已經成功。他朝李淵身后的裴寂望了一眼,裴寂朝他笑著點點頭。

這一幕剛好被李淵看到,李淵立刻猜到此事李世民一定也參與其中。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與裴寂等人密謀陷害老子,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又上來了。他大聲罵道:“豎子,定是你與裴宮監密謀,陷為父于不仁不義的地步。天下哪有像你這樣的逆子與外人勾結來設計謀害親父的?”

李世民見父親已經識破,便也不再偽裝,他急忙趨前幾步跪下道:“阿耶(唐朝時對自己父親的稱呼,筆者注。),請寬恕孩兒欺罔之罪。孩兒與裴宮監出此下策,也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F在暴君楊廣失道,天下紛亂。黃河之北,千里無煙;江淮之間,則掬為茂草。終至群雄并起,國家四分五裂。當前局面與秦朝末年時又有何異?而我們晉陽兵精糧足,此時正是我們應當替天行道,有所作為的時候。古人曾言‘得時無怠,時不再來。天予不取,反為之災?!⒁?,我們現在不起兵,難道真的要我們全家老小為那無道昏君楊廣陪葬嗎?”

李世民見李淵還在怒氣之中,站在那里仍然猶豫不決,心中著急。他此時眼中含淚,繼續對李淵諫道:“阿耶,當年文皇帝在位時即時常猜忌阿耶,您與全家時刻生活在擔心受怕之中。而楊廣即位后,更是屢屢欲置阿耶于死地。孩兒的母親就是因為常年為全家老小擔心,天天生活在恐懼之中而早早離世。孩兒每每思之,總是痛斷肝腸。阿耶,難道我們還要繼續生活在這樣的噩夢中嗎?阿耶,孩兒覺得昏君楊廣現在完全是自作自受。他自己自作孽,把自己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又怪得了誰?現在不管是誰反對他,都像是當年劉邦起兵反抗暴秦一樣,站在了道義的制高點上,又哪有什么不忠不義之說呢?”

聽到李世民含淚提到前兩年去世的發妻竇氏,李淵的心中也突然有一絲傷感。當初為躲避楊堅和楊廣兩代皇帝的猜忌和政敵的追殺,全家常常顛沛流離,提心吊膽。竇氏身體本就多病,受此驚嚇,最終一病不起,不幸離世。

但自己作為一個唐唐的太原留守,晉陽宮監,卻掉進了晉陽宮副監和自己的兒子設計的陷阱中,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是以李淵此時卻又不想在兒子和裴寂面前輕易服軟。他大聲訓斥道:“小孩子家懂什么,不要在此信口胡說。況且當今圣上不僅是天下共主,而且是你的叔輩,你怎可在此妄議長輩!”

“阿耶!”李世民還想再爭辯。

裴寂見李淵仍在猶豫,便接過李世民的話茬躬身說道:“唐公,在下覺得二公子說的有道理?,F在就連那小小的鷹揚府校尉劉武周都能借機造了反,而且響應者甚眾。他之所以能一呼百應,非是品德和能力使然,而是時也。唐公現在還不下決斷,難道真是如二公子所說要帶著一家老小為大隋陪葬嗎?”

李世民跪行幾步,抱著李淵的腿懇切地說道:“阿耶,只要您能在太原起兵,登高振臂一呼,則天下豪杰必將云集響應,而關隴貴族世家也會鼎力支持。我們現在擁有天時、地利、人和,到時我們打敗楊廣及各路叛軍,建立自己的宏圖大業如探囊取物耳!”

“是啊,唐公!世民說的對!現在起兵,正逢其時,唐公可千萬不要再猶豫了!”

裴寂也在一旁連連相勸,讓他抓住形勢,迅速起兵。

“唉!”

李淵聽后連連哀嘆,老淚縱橫。他大聲地罵道:“世民,你這個逆子!你與裴宮監他們密謀,陷乃父于不忠不義之地。你們如此設計,就是逼著我造反??!”

李淵數落了一會,轉而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唉,既然事已至此,我又有什么辦法呢?你、你起來吧!”

其實李淵內心早就想起兵,也一直在秘密地準備著起兵。但是他就是不明確表態起兵反隋。

因為李淵有自己的盤算:一方面是因為在中國自古以來傳統思想中以下犯上是叛逆、謀反。這不僅是大逆不道的大罪,更是要在史書上留下“千古罵名”的。所以古代權臣即使是自己想謀朝篡位也往往要積極偽裝,即使是自己想取也表現為是別人相讓,受位登基是“不得已而為之”。像西晉時司馬昭明明是篡奪曹魏的政權,卻說是曹魏甘心“禪讓”于自己,而司馬昭也是“三讓”而受之。大隋江山的由來也是楊堅“情非得已”,“三讓”而受“天命”,從北周靜帝手中奪取了政權。就連后世的大宋開國皇帝趙匡胤,明明是自己發動軍事政變奪取皇位,卻硬說是被手下“黃袍加身”,不得已而為之,也都是這個道理。李淵也想表明自己是被部下所逼不得已而為之,這樣就能在歷史上為自己洗白。另一方面,他想起兵,卻不知道部下是否是和自己一心,通過這樣的“被逼”就把劉文靜、裴寂等一干人等綁上自己的戰車,解除了自己的后顧之憂。

李淵這時忽然想起李世民清晨匆匆前來找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便連忙問道:“世民,你一大早就來找為父,不僅僅就是為了問個安吧?”

李世民這才想起,連忙說道:“孩兒前來,倒是確有要事?!?

李淵趕緊問道:“到底有什么事這么著急?”

“阿耶,昏……昏……皇帝陛下的制書到了!”

楊廣不僅是當朝皇帝,論起來更是李世民的長輩。所以李世民把“昏君”二字說了一半,又強行給咽了回去。不過李淵一聽此時來了楊廣的制書,心中不由得一驚!他的臉上不自覺地顯露出一絲懼色。

他難免是做賊心虛。在古代,作為臣子對具有生殺予奪大權的皇帝本來就具有天生的、本能的懼怕。更何況李淵被楊堅、楊廣兩代皇帝打壓了這么多年,在他內心的骨子里早已經滲透進了對楊廣的恐懼。要不然這么多年來,全國各地早已烽煙四起,大隋江山也已經四分五裂,而李淵卻至今仍然不敢在明面上提一個“反”字!

李淵回身朝裴寂恨恨地瞪了一眼,心中也不免驚道:“這今天早上才剛剛發生的事情,難……難道楊廣這么快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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