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紙條上居然指名道姓提到了“黃河四老”四字。很明顯，這張字條上的四句話就是專門針對他們的！

“鐵拐山人”宇文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他舉頭四顧，四面除偶有虎嘯猿啼之外，別無一個人影。

他們此次南來北往，行事非常詭秘，怎么會有人知道呢？而且他們“黃河四老”的名頭在江湖上為人所知，已是幾十年前的事情，現在能知道這名頭的人是少之又少，又怎么會有人一下子就認出他們來？

“鐵拐山人”宇文陀沒吱聲，他伸手把紙片遞給其他三人。他自己則手握鐵拐，四下里觀望，時刻保持著警惕，防止有人突然發動偷襲。

其他三人見老大看了字條以后面色陰沉，都頗為驚訝。待他們也看了字條后，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哥，我們此次任務非常機密，怎么會有人知道呢？”

“玉面判官”拓拔尼即使心思縝密，也百思不得其解。他走過來，悄悄地對正在四處緊張觀瞧的“鐵拐山人”宇文陀說道。

“是啊，我也正在納悶呢！”

“鐵拐山人”宇文陀雖然心中驚訝，但眼神仍不忘留神觀察四處的動靜。

驚而不亂，時時警惕，這是他們殺手一行的基本素質。浸淫這一行數十年，這種素質已經完全是刻到了他的骨子里。

“更讓我吃驚的是，這個知道我們秘密的人竟然是神不知鬼不覺。我們這一路行來，都沒有任何的察覺！大家務必小心，看來我們這一次可要遇著厲害的角色了！”

他們到現在才猛然發現原來一直有人在暗處盯著自己！

而他們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縱是他們武功高強，殺人無數，也難免感覺后脊背發涼。

“鐵拐山人”宇文陀和其他三個兄弟交換了一下眼神，要求大家都提高警惕?，F在他們是在明處，而對方是在暗處，要時刻防止對方偷襲。

“鐵拐山人”突然運起內功，大聲說道：“在下乃是‘黃河四老’中的老大‘鐵拐山人’宇文陀，是哪位高人在背后指點我們，煩請現身說話！”

他的聲音陰森沙啞，但因說話時運起內功，聲音仍然特別洪亮，在山谷中不斷地回響。但喊了一會，除了空谷回聲外，并沒有人回答。

提起“黃河四老”的名頭，在數十年前，那可是響當當的。單是提到他們的名頭，都能把人嚇出尿來。神秘人既然知道他們的名頭，想必也定然知道他們以前的作為。是以“鐵拐山人”宇文陀故意把“黃河四老”四字說的重重的，以圖嚇阻神秘人。

“鐵拐山人”見自己的話說出去半晌也無人應答，便又提高了嗓門叫道：“躲在背后鬼鬼祟祟，耍陰謀詭計，可不是英雄豪杰所為。若真有本事的話，請站出來說話！”

這聲音聽得人腦袋“嗡嗡”地響，渾身不住地起雞皮疙瘩。但除了空谷回音外，仍然是無人回應。

“兄弟們，把武器拿在手中，小心提防有人暗算！”

“大哥，或許是誰故弄玄虛而已。我們四人哪一個不是武功高手，又有誰不想活了，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挑釁我們呢？”

老二“陰司勾魂使”蘇臺見宇文陀只被那一張小紙片嚇成這樣，心中有些不服。

“是啊，大哥，二哥說的對，我們怕他什么！我們四人以前在江湖上，不管是誰看著我們都要繞著走，又有誰敢明目張膽地挑釁我們呢？我還怕他們不來呢！來了正好，讓他嘗嘗我這銅錘的厲害！”

“你們不要大意，還是小心為上！我們已經有多少年沒有行走江湖了，現在還會有多少人知道我們的名頭？況且江湖上就是有這樣的一些人，他們專挑那些成名已久又年老無力的人來挑戰，以鋪就他們揚名立萬的臺階。也許是有人看到我們“黃河四老”就是幾個糟老頭子，以為有什么便宜可占呢！這峭壁絕谷，十分難行，稍有閃失，就有危險，大家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宇文陀向來行事謹慎，而且在這兄弟四人中，他的話向來不容置疑。雖然他內心也覺得以他們四人之力，應該是沒有誰能挑釁得了他們的，但他還是提醒大家務必小心，

他們四人各執兵器，小心前行。

行不多遠，拐過一處陡坡，前面突然出現一處懸崖，壁立萬仞，深不見底。懸崖上也不知是什么年代修的一條棧道，因年久失修，棧道上有些鋪板已經損壞腐朽，十分危險。

“黃河四老”四人牽著馬小心翼翼地走上棧道。這棧道很窄，只能靠著崖壁側著身體慢慢行走。剛行幾步，老四“烈焰頭陀”哈爾巴拉突然叫道：

“大哥，你看！”

恁是武功高強的“黃河四老”，走在這樣的棧道上仍然需要小心謹慎。此時他們既要小心地踏著腐朽缺損的棧道，生怕一腳踏空后掉下去。又要時時注意提防別人在這危險的地方突襲，是以每個人都神情緊張到了極點。哈爾巴拉說話嗓門大，又是突然出聲，把其他正在小心翼翼地走過棧道的三人嚇了一跳。“玉面判官”拓拔尼回頭瞪了哈爾巴拉一眼：“四弟，說話輕聲點，別一驚一乍的！”

“你們看，那里真的有一張紙呢！”

哈爾巴拉人雖矮但脾氣卻很犟。他被拓拔尼白了一眼，心中不服，便指著那張字條甕聲甕氣地回道。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方向，見棧道下不遠處有一棵小樹斜伸枝干，生長在峭壁之上。那樹上竟真的赫然有一張紙，上面好像也寫有幾句話。

四人中“玉面判官”擅使暗器，且眼力驚人。他仔細辨認，小聲讀道：“幡然悔悟，依然不遲。繼續作惡，葬身此處！”

“黃河四老”聽罷都手握兵器驚悚四望，可是上下左右除了光滑滑的峭壁外沒有一個人影。

“鐵拐山人”心里暗忖：“若有人在這棧道上設伏，或者埋伏一隊人用弓箭射來，我們這四人定然難以活命。但是四下里什么也沒有，到底躲在暗處之人想干什么？難道只是為了嚇唬我們，還是明知不是我們的對手而不敢現身？”

正觀望間，忽聽崖頂有人高聲詠詩，氣正腔圓，聲震數里：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舟遙遙以輕飏，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玉面判官”聽得其人所詠，正是晉時陶淵明所作《歸去來兮辭》。這是陶淵明在晉安帝義熙元年，棄官歸田時所作的一首抒情詩。它不僅是陶淵明一生轉折點的標志，也是自古以來文人墨客表現歸隱意識時常常吟誦的佳作。

那人在吟詠之時特意將“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這一句說得很重，像是對自己更像是對別人的當頭棒喝?！凹茸砸孕臑樾我郏摄皭澏毐?？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又像是對別人的諄諄勸導。

“玉面判官”知道這條路封鎖之后，前后都沒有人?，F在聽這聲音，好像就是針對他們“黃河四老”發出的。

“玉面判官”心中冷笑道：“勸我們迷途知返，簡直是笑話！”

“大家小心，防止有人偷施暗箭傷人！”

“鐵拐山人”宇文陀提醒眾人道。

那“烈焰頭陀”哈爾巴拉脾氣最爆，見大家被這人耍得團團轉，弄得草木皆兵，早已心中來氣。剛才又加上被拓拔尼白了一句，見大家被這人裝神弄鬼嚇成這樣，終于壓不住怒火。他大聲罵道：“他奶奶的，是什么妖人，躲在暗處故弄玄虛，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難道我們‘黃河四老’縱橫江湖數十年，還怕你這見不得人的霄小之徒乎？”

哈爾巴拉說罷突然掄起銅錘，猛地向岸下那棵小樹擊去。只聽“咔嚓”一聲，那棵小樹哪經得起哈爾巴拉數十斤銅錘的奮力一擊，被從根部擊斷，急速向崖下落下。

“啊……”

“大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