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川聽見身后有起哄聲，轉過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隊伍里的鄭楚歆，神色有些訝異，但還是禮貌性地沖她點點頭。然后他微瞇起眼，看清她成員證上的名字，“那個，鄭…鄭楚歆，你是打什么位置的？”

鄭楚歆對他笑了笑，語氣里帶著幾分討好般的乖巧，“輔助位，不過別的也可以，只要大神信任我。”

“什么？輔助？我們這有輔助了！我們的老白！”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拍了拍身前的一個胖子，說道，“我們白哥可是有三個國服稱號的輔王！你確定你還要…”

叫老白的胖子瞥了眼鄭楚歆，有點不屑地歪嘴一笑，“沒事沒事，一把solo 的事唄。”

大家對這個妹紙都有印象，三天前訓練賽的打野大水怪嘛，已經成為了茶余飯后的談資好久了。如果鄭楚歆不說自己是輔助位，他們險些以為她是來跟涇川搶野位的，畢竟這個妹紙從出現第一天，就還蠻丟人的。

鄭楚歆能感受到周圍人不懷好意地打量，以及不遠處墨霏霏犀利的目光，但她卻強忍著內心的尷尬，假裝從容地跟對內幾個人攀談，從始至終沒有去看墨霏霏一眼。也是那時候，她知道，她們之前的友情已經再也回不去了，原來很親密的兩個人，真的會因為妒忌帶來的隔閡而分崩離析。

墨霏霏兀自站在原地，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一向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好像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面臨這么窘迫的境況。特別是鄭楚歆的異常舉動，更是讓墨霏霏感到格外心寒和委屈，想著想著眼睛里忽然就起了霧。

墨霏霏想要放棄，想要直接下臺逃離這里，什么電競夢，都去他的吧！

她剛要邁步，身后忽然有雙手搭在她肩膀上，溫柔地捏了下她。她怔了怔回過頭，看見陳可然正對她笑著，一向可愛甜美的她，那一瞬間竟然很帥，滿臉寵溺地對她說道，“沒事，這不是還有我呢嗎。”

這不是還有我呢。

墨霏霏心里涌起一陣暖流，把這句話深刻地記在了心里。也是后來很多艱苦的日子里，她都告訴自己，自己并不是一個人。

分組還在繼續，幫忙分組的幾個助教一直在維持紀律和秩序，然而臺上臺下還是吵吵嚷嚷的，很顯然，墨霏霏和陳可然這組成了全場焦點。直到長風教練拿著本子走過來，重重地咳了一聲，現場驟然鴉雀無聲。

許長風本就是一張撲克臉，加上人到中年，眼底總是帶著種厭棄一切的陰沉，走到哪里身上都好像是在冒黑氣，時刻提醒著別人靠近危險。

他先是訓斥了幾個助教，“不是告訴你們組織好紀律嗎，我在二樓都能聽見！不作為就都給我滾回家去！”

然后他又緩緩地把目光移到現場的成員們，冷聲道，“不打游戲比誰都亢奮，一上機被打的跟孫子一樣，是不是？啊？”

這時大家才注意到，許長風身旁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個子不高，但是舉手投足都很儒雅。那人看著三十多歲，卻別有一番風采，一看便是位成功人士。

他和善地看著大家，溫和地笑著，和許長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見到許長風這樣訓斥大家，反倒提醒他，“他們還是孩子，都是家里的寶貝，別這么罵。”

許微微弓著腰迎合他，然后露出難得一見的笑臉，有點諂媚地附耳解釋道，“于總，你不知道，這幫孩子啊鬧騰的很，不嚴厲一點根本不知上進。”說著他嘆了口氣，訴苦道，“這么大個俱樂部里總要有人唱紅臉有人唱白臉的，誒…”

于總睿智，當然一下便聽出了長風暗指的是誰，便問道，“陸神呢？”

許長風每次聽見于總這樣稱呼陸沉，都十分不快，他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可俱樂部的大老板卻跟粉絲一樣叫他陸神！

不過話說回來，也是沒錯，因為于總就是陸沉的死忠粉。征榮問世十年，陪伴了不少人的青春歲月。于總是征榮長達七年的高端玩家，就是這款游戲點燃了他對游戲的創造熱情，和幾個同為征榮迷的同學一起創業，做了幾款熱門的moba手游，一步步地成為了如今這樣一個身價過億的企業家。他斥資創建了DL俱樂部，只為紀念自己和創業伙伴們的初心。前幾年都知征榮橫空出了個天才選手，是BT戰隊的新隊長，ID叫BT. Lu。于總看了幾場職業的現場比賽，很快轉粉，行云流水的完美操作，細節到每一個時機每一步位移，沒有瑕疵，真的是神！

所以在那之后，可愛的于總便倒戈了，一面是D L戰隊的老板，一面又手舉陸神的燈牌在現場應援。他也曾多次試圖花重金挖陸沉來DL，但是都被拒絕了，直到陸沉犯了那個錯誤，被聯賽除名…

小于總才知道機會來了，剛好陸沉的堂弟陸澤陽也想要打電競，于是他去找陸沉，賣了一通慘。他說自己俱樂部成績很差，隊員都混日子不思進取，每次前八都進不去。就是需要陸沉這樣的大神來指揮，需要陸澤陽這樣一腔熱忱的選手。

可實際上…自家老板都去給別的隊應援了，隊員們哪來的斗志去贏比賽，自然都是破罐子破摔，對勝負也無所謂了。

…

“陸沉三天沒來了。”許長風刻意把三天加重強調，他一直很不滿，同樣是員工，要收俱樂部工資補貼的，為什么自己就要時刻堅守在崗位，陸沉就是甩手掌柜的作風。

于總聽了，沒有生氣反而有些擔憂地問道，“他是不是胃病又犯了，我聽阿姨說那天我請你們吃的龍蝦大閘蟹他一口沒動。”

許長風聽了簡直要吐血，但是也沒有說什么，老板明目張膽偏愛，那他也只能自己酸酸了。

“好像最近是胃不太舒服。”他淡淡道。

“嚴不嚴重，用不用…”

“于總，這期的內部賽就要開始了，你看那個女生，”許長風實在不想聽于總在這像個老媽子一樣關心陸沉了，于是抬手指了指臺上的墨霏霏，“她就是陸教練選出來的能挑DL打野大梁的選手呢。”

于總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一眼看見臺上的墨霏霏，滿眼的驚羨，“哦！是個女孩子啊！不得了！”

許長風冷笑出聲，翻了翻本子，把墨霏霏這三天的訓練數據遞到于總眼前，“訓練成績一塌糊涂。”

于總蹙了蹙眉，仔細看了看數據，確實很…難看。

“你給陸神看了沒有？”

“嗯”

“那他怎么說？”

“他說，天才是不需要訓練的，能在這里陶冶情操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