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淼平時覺得江昱信煩人,但是真的和他分開一段時間,又很想他,她已經習慣他在身邊。
離見到阿信還有兩天時,陳青淼接到阿信媽媽江姮諾的電話。
江姮諾自我介紹后,開門見山地道出目的——希望陳青淼說服江昱信去美國繼續(xù)讀博。
“讀博?”陳青淼迷糊了。
“是。”江姮諾的聲音宛轉,“你和阿信在一起,我不反對。你是個好孩子,一定會和我想的一樣,希望阿信變得更好。”
陳青淼有些無措,她不知道江姮諾到底想表達什么,順著她的話說,“嗯嗯,我也希望阿信變得好。”
“阿信的研究生導師給阿信打了很多通電話,希望可以說服他去讀博,導師說他是少有的優(yōu)秀人才,對天文學又那樣的熱愛,一定會有更好的建樹。”江姮諾如實說到,“我知道,阿信也有過動搖,但是他想陪在你身邊,所以最后還是拒絕了。跟你在一起,他很開心,我看得出來,但只沉溺于愛情里的男人,未免有些玩物喪志。”
是因為她嗎?她又阻擋阿信前進的腳步了嗎?
“阿姨,我會跟阿信好好談談的,如果他想去,我一定支持他的。”陳青淼說,不管他去了之后他們有什么結局,只要他開心,她都愿意。
江姮諾知道她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兒子,準備好的一手說辭卻無從下口,“小淼,阿姨不是來拆分你們,只是想讓你幫阿姨勸勸他別放棄。等他學成歸來,你們屆時還在一起,阿姨也是祝福的。你明白嗎?”
“我明白。”
“我只是希望我的兒子人生圓滿一些,在他喜歡的事情上沒有遺憾。你明白嗎?”江姮諾再一次表達了她的希望。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勸他的,我也不希望他的人生有太多遺憾。”陳青淼聲音如潺潺流水,溫柔動聽。
江姮諾也不好再說什么,“好,阿姨先謝謝你了。”
“不用的,我理解您。”
“小淼,幫我跟奶奶說聲謝謝,我很喜歡阿信帶回來的東西。”
“好。”
掛了電話,陳青淼認真思考了一番。阿信非常熱愛天文學,她知道,她也知道他的性子,喜歡一件事一定是渴望做到極致的,喜歡她是這樣,喜歡天文學亦是如此。他去了美國,那他們呢,他去讀博士,快則四五年,慢則六七年,這么長的時間,他們能熬得住嗎?跟他一起去嗎?不可能的,她英語不好,大學考了四年才勉強過四級,去美國只會拖他后腿。更何況,她還有家人,還要照顧他們。大學畢業(yè)后她任性開店,沒有給家里帶回一分錢,現(xiàn)在勉強穩(wěn)定了一年,她不敢再鬧騰了。她和她的家人都太平凡了,拼盡全力也只能應付普通的生活。
對不起,阿信。我終究無法做到,因為愛你而不顧一切。
陳青淼蹲著捂住自己的心,心太疼了,鈍痛中帶著時不時尖銳的刺痛,任憑她緊緊捂住也于事無補。
陳青淼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絲毫沒有精神。奶奶以為她生病了,問她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陳青淼點點頭,說頭暈,叫他們別來打擾她了。
奶奶趕走了嘰嘰喳喳的青云青瑜,下樓給她帶來蛇油酒,替她點在太陽穴上。
熟悉的味道讓她想到那個初夏的夜晚,她躺在爺爺?shù)拈L椅上,身上濃郁的蛇油酒蓋過了蘆薈和蜂蜜的味道,江昱信捧著一碗草莓走進來,他說“我是阿信,我找淼淼。”
家人叫她阿淼,同事同學叫她青淼、小淼。只有他,只有他溫柔的喚她一聲又一聲,淼淼。
心痛了一整天,她沒有哭。偏偏被這蛇油酒熏出了眼淚,眼淚如四五月份漲水的大河,奔騰而下,源源不絕。
晚上江昱信打來電話,聽到陳青淼濃濃的鼻音,問她怎么了。
陳青淼隨口說有點感冒了,還有點頭暈,想睡覺。
江昱信信以為真,問她吃藥了嗎?吃得下東西嗎?她一一回答,吃過了,說完又淚眼婆娑。這樣他更覺得她不舒服,便讓她好好休息,不再打擾她。
陳青淼一夜無眠,腦子空白一片,心里也空慌。
一大早奶奶就煮了雞湯粥給她帶過來,見她一臉疲憊以為病還沒好,心疼極了,哄著她把熱粥喝完。
明天就見到江昱信了,可是這一刻,陳青淼卻害怕見到他。
江昱信過來看見她一臉倦容,還以為是她生病還沒好,心疼極了。
“哎喲,每次來都帶這么多東西,下次還帶東西過來奶奶可不讓你進門了。”奶奶嚷嚷著,“你這孩子太客氣了。”
江昱信笑笑,把東西搬進院子里。
爸爸媽媽和青云青瑜已經去廣東,陳青淼也在收拾行李。江昱信跟著她一起收拾,陳青淼本來就難受,他在她身邊她就更難受了。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江昱信以為她是生病了沒有精神。
“你去坐著,我?guī)湍闶帐啊!苯判欧鲋サ首由献瑒傋拢惽囗当銚ё∷樋吭谒亲由希季w萬千。
江昱信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這個乖得有些不對勁的笨丫頭。
“是哪里不舒服嗎?”江昱信問道。
陳青淼搖搖頭,“沒有啦,就是想靠在你身上偷懶。”去h 市再說吧,現(xiàn)在說也說不清,還影響他開車的心情。陳青淼暗暗地調整狀態(tài)。
“沒有不舒服就好,你看你,我才走幾天,就照顧不好自己了。”江昱信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頭發(fā)。
陳青淼強忍住內心巨大的痛感,緊抱他,“才不是,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你才不用擔心。”
“好,我知道。”江昱信順著她,“但是我想照顧你呢,和你一起照顧好你。”
“哼。”
晚上陳青淼執(zhí)意要當主廚,江昱信擔心她沒有力氣,給她打下手,按他說的把食材洗干凈、切好,只讓她掌勺。
晚上奶奶喝了點酒,話更多了,“阿淼,奶奶最疼你了,也最擔心你,你蠢,又愛多想,有事喜歡憋著不說,奶奶怕你過得不好啊。”
幾句話說得陳青淼鼻子一酸,眼淚又要掉下來。“奶奶,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別擔心我。”
“你奶奶喝多了,說的胡話,你們別當真。”爺爺安慰她,“我們阿淼大年初一生的,注定是大富大貴,怎么會過得不好,老太婆眼皮子淺。”
“嗯嗯,我還要掙錢給你買好酒呢。”陳青淼說。
“別買,省點錢,給這個老頭子喝多了發(fā)酒瘋,煩死人。”奶奶洪亮的聲音又響起。
“不買就不買,你現(xiàn)在別說那么多了。”爺爺哄她。
“我巴不得再年輕十歲,跟著我孫女出去,去照顧她。”奶奶繼續(xù)她的抒情時刻,“阿信,我們阿淼人很好,就是有時候喜歡鉆牛角尖,你擔待點,平時也勸她一些,別由著她胡來。”
“奶奶,我知道。我一定會照顧好淼淼。”江昱信保證。
陳青淼給她夾菜,“你多吃點菜,別說了,我都知道的,你最疼我。”
奶奶吃了一口菜,繼續(xù)說,“阿淼要是一個人出去,我是一萬個不放心,現(xiàn)在跟著阿信,我放心了。”
“得了得了,真的喝多了你,阿淼有手有腳的,怎么過不好,你不放心也是自個給一個找罪受。”爺爺忍不住懟她。
“你懂什么,不是從小睡在你旁邊長大的,你哪里會有我心疼。”
“我怎么不心疼了,我的孫女我不心疼!”
…………
兩個人又吵了起來。
陳青淼拉著江昱信收拾飯桌,“爺爺,等會記得領奶奶回房間啊。”上樓前陳青淼囑咐。
“知道了。”爺爺說,然后繼續(xù)和奶奶吵架。
陳青淼憋著笑帶江昱信上樓。
“他們吵吵鬧鬧的過,一輩子也過來了。”陳青淼感慨。
江昱信從身后抱住她,“我們以后也會這樣。”
“才不要呢,一天天跟你吵吵鬧鬧的,我會煩死的。”
“那不吵,我讓著你。”
陳青淼靠在他懷里,這樣的夜晚真好的,停留在此刻該多好。
第二天,兩個人帶著奶奶塞滿后備箱的干貨,接上蘇森森,又朝這h 市出發(fā)。
故鄉(xiāng)很好,山青水綠,月明風清。可是故鄉(xiāng)裝不下夢想,所以要暫時離開,奔赴遠方,且把他鄉(xiāng)作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