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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爺的心上人是乞丐

半年前

塵圖有個小理想,賺點小錢,買座小山,當個山大王。

精挑細選,選了面前這座長壽山,青石板修葺了臺階,不到一個時辰便可以登頂,山頂蓋座小亭名為宏圖亭。

飯后安安靜靜散個步的塵圖把護衛都留在了山下,雨后初晴,臺階以外有些泥濘,塵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與往日不同,臺階邊竟然有字,不是蟲爬過的痕跡,是雨后泥土松軟樹枝劃下的字,每集臺階旁邊都有一行,鷹國蝌蚪文,豹國小楷,獅國金字文,歷朝歷代的三國文字。

再往上走還有畫,青山瀑布飛鳥,小橋流水人家。

哪個大畫家會這么閑來山上刨土?

“絕了。”

看過名家大師字跡的塵圖覺得這字匠心獨運自成一派,比自己訸遠街畫廊的畫只有過之無有不及。

一聲口哨叫來侍衛,“宗示,今天誰來過,侍衛看了看地上:

“不像話,王爺的地盤亂涂鴉。”

又發現了哪不對:“哎?王爺,這字好看哎,畫也好,我不懂,說不出哪好,就是看著舒服,順眼。”

“查到是誰別攔他,還讓他上山,飛鴿告訴我。切勿打草驚蛇。本王倒要看看是何等人才。”

塵圖又一個人去山頂練功了,他修習的內功必須讓心性越來越寡淡,配合冰薄荷,斷絕男女情欲才不至走火入魔。

一個時辰的內功后在長壽泉泡澡,飛鴿傳來:“王爺,找到了,在后山避雨亭,抓嗎?”

塵圖拔下發簪用頂端的鉛墨寫上,“別驚動”,放飛鴿子。

塵圖一襲白衣出現在草叢后面的時候看見一個襤褸的小乞丐坐在地上盤腿拿樹杈畫著,衣服像被狗咬過,頭發散亂看不清臉。

“竟是這樣一個乞丐”?

塵圖不可置信,畫出這種境界的應該是個長者。

“高手永遠在民間呀王爺。”

宗示有點佩服的道:“他畫了兩個時辰了根本沒動地,乞丐尚且如此,我等情何以堪呀。”

“話多。”

塵圖就一動不動看著他畫,對面的山坡村莊盡數收入筆下,鷹仿佛是活的能振翅飛翔,云是動的,不同角度一歪頭看到不同景象。

村莊的牛,溪水,河里的鴨子細致生動。他終于滿意的停筆。看了一會又畫了一顆老榕樹。然后站起來拍拍泥土和褲子上的螞蟻轉身離開。

“就這么走了嗎?”

塵圖沒動,小乞去而復返不知從哪拿來個破鍋,開始搬石頭挖土點火舀水煮野菜,破衣服里掏出一包鹽,灑入湯鍋,掰斷樹枝做筷子津津有味吃了起來。

“王爺,這乞丐吃飯真斯文,我見過的大家閨秀細嚼慢咽的樣子也不過如此。”

塵圖瞪了一眼胍噪的宗示,“要不是看你從小跟本王長大早把你陳塘了。”

乞丐細細品嘗野草全席后又站起來打了一套功夫。

“外家拳,不算精妙,熟練,至少十年功底。”

宗示吃著綠豆糕評價著。畫他看不懂,武功是他強項。

然后乞丐撿起樹枝來了幾套不同風格的棍法套路,然后掰折一截樹枝,一段劍法,然后是一套刀,而后樹枝折為兩節。

“這個是斧,雙斧。”

宗示看的津津有味吃的更香。

“有趣了王爺,山野遇高人了,能文能武,王爺,我想找他打一架切磋切磋。”

“去吧。”

“我真的去了啊。”

塵圖確實也想看。

宗示從草叢飄出來,乞丐倒不吃驚,仿佛早看到他了。

“吃嗎?綠豆糕。比野菜味道好。”

小乞丐心里的潛臺詞可能是哪來的傻子?

“不必,無功不受祿。”是用假音說話。

“你武功不錯,咱倆打一架吧,切磋,嘿嘿”。

“明天吧,午飯能量都消耗了再打會餓。”

“好,明天我在這等你”。

“行”。

“一言為定,不見不散啊兄弟。”

小乞丐帶著鍋走了,走出幾步把鍋藏在路邊草堆里下山。宗示看著他個子不高腰挺的筆直,一身傲骨,傳說中的清高藝術家?

“有意思哎,王爺,窮的都吃草了不要我給的綠豆糕。”

一轉頭是對著空氣說話,王爺早不見了蹤影。

塵圖一路尾隨乞丐下山,他卻從另一條路折返到山頂,輕車熟路,仿佛他才是這座山的主人。

塵圖的腳程竟然被他甩下不少。到了山頂有點微喘,乞丐走的不是石板路,塵圖衣擺上粘上了雜草爛泥。

突然傳來的音律讓塵圖驚訝的抬起頭。

“前朝大師所作《高山流水》塵圖聽過無數版本,其中不乏宮廷樂師和名家演奏。卻不知樹葉也能奏出這樣的旋律。

“樹葉上薄薄一片怎么判斷音在哪里?”塵圖順手摘下一片桃樹葉,自己貼在唇上起初吹不出聲響,好不容易出音了卻剛好像放屁。怎么看都不太好吹。干脆甩手扔了。

小乞丐吹奏的真好聽。

聽著聽著塵圖覺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在宏圖亭下,乞丐還在吹著樹葉,換了一種曲風。

塵圖覺得右腿全麻,掙扎著低頭看見自己小腿半裸,被自己身上撕下的貢錦布條包裹著滲出綠色汁水。

“你被蛇咬了。”乞丐頭也不回,只是放下樹葉,這種超然脫俗的淡定,有致命的吸引力,所有事了然于心,有不世之才的人才有的這種氣質,竟然出現在一個襤褸乞丐身上?

“藥管用嗎”?

塵圖故作趾高氣揚,其實他在小乞丐面前氣場全無。

“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毒良藥。”乞丐道。

塵圖第一次覺得自己被鄙視了。

“你救了本王要本王怎樣報答你?”塵圖突然不想叫來護衛,這個乞丐讓他好奇心暴發。

“舉手之勞。”乞丐收起蜷著的腿跳下亭子真的走了。

……

宗示被派去查高人身份一肚子埋怨。

“王爺你就不能讓我打完再查嗎?知根知底就沒神秘感了。”

“再吵就陳塘。”

塵圖不談生意閑待在家的時候極少說話,聽見別人說話都覺得煩躁。

“是,屬下這就去。”哼暴君。

晚上宗示回來了,蔫了,垂頭喪氣看著傷腿架在床梁上的主子,一張苦瓜臉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被誰非禮了?”

“你。“宗示耷拉著臉。

王爺怒了飛鞋扔過去,“本王可沒這嗜好,非禮也是要看臉的。”

被顏值歧視的宗示氣哼哼道:“你賠我個對手。這次真的不用打了。”

塵圖停下吃葡萄的手抬起頭:“嗯?”

“是個女的。我不跟女的打架,不好意思。”

宗示撓撓后腦勺。嘆了口氣打開卷軸,“王爺自己看還是我念?”

“念。”

塵圖不能耽誤自己吃葡萄。

“前太傅孫女譞若,年19。跟王爺同年。”

宗示嬉皮笑臉看了眼王爺。后者豎著耳朵等聽。

接著讀:“三歲學藝,五歲精通琴棋書畫,音律,兵器,射箭,七歲成名,被譽為豹國當之無愧的才女神童……王爺有點多我也不太懂,我不念了”。

宗示是個粗人跟他說武林秘籍他愛聽,跟他討論琴棋書畫吹拉彈唱這些文縐縐的東西,他看一眼就嫌煩。

塵圖吃下一粒葡萄點頭。心想,你不念,一會兒我自己看看。

“十歲姿容曠世,上門定娃娃親的王公貴族絡繹不絕。11歲瘋了,從此再不寫字畫畫彈琴。”

“她瘋了?不像啊,說話那么正常。”

宗示云里霧里接著看,也是塵圖好奇的。

“11歲這年譞若祖父被貶過世,她爹把外面的女人和私生子接進了家,被后娘和私生子虐待,瘋了。”宗示念到調查卷上寫的。

“就這些?被怎么虐待了一個正常人能瘋了。”

塵圖想把卷軸搶過來又端著架子不想顯得太迫切。

宗示又把卷軸往后翻。

“哎呦喂,太下流了,我可能受的了這些,一個才女可能不行,不能念不能。王爺自己看吧。”

塵圖把卷軸搶過來,事無巨細,有錢能使鬼推磨,譞若生平從她管家、廚子、丫鬟,街坊,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嘴里敲出來歸攏整合扒了個底朝天。

她后娘帶來的孩子調戲譞若,被譞若打了,后娘和私生子在她爹面前誣陷譞若用香灰下毒要毒死弟弟,譞若被她爹扇了巴掌,從此再也沒在府里跟人說過話。

后媽和私生子看不得譞若清高,燒了她全部字畫書籍樂器,她爹沒吭聲。

后媽覺得譞若瞧不起她娘倆就在譞若洗澡的時候拆了浴室,拿走衣服讓府里男丁挨個圍觀。

讓她吃豬食狗糧,她不吃,上山煮野草充饑,偷走她所有衣服首飾給她一身下人破衣服穿,應該就是今天那件,一件衣服穿了快9年。

后媽看不得她漂亮聲音好聽,多次下毒要毒死她,曾多次中毒毀容癱瘓……當著她的面烹食了她的寵物兔子,打斷她婢女的腿為了讓她低頭下跪認錯。

她就裝瘋衣衫襤褸破爛不堪為了避禍。

“這都是人干的事嗎。這貴婦人當的也太閑了吧,沒事看誰不順眼就整人玩。”

塵圖把卷軸扔了。

“是我就把她后媽宰了喂狗。呸!野狗都不吃,嫌臟。”

第二天小王爺拄著拐上山,讓宗示帶了沐豐齋的煮螃蟹、烤鴨、燒賣,譞若真的在那等他。

“雖然是個女人也不錯,最少一言九鼎。要是個男的好啦,我一定跟他拜把子”。

宗示把食盒拿過去。

“兄弟,不,高手,我家王爺給你的。沐豐齋的菜,城里有錢人都吃不到的。”

譞若只看了一眼。

“無功不受祿。”

語氣平靜,塵圖真的被她這種氣質迷到了。

怎么會有人窮成這樣就憑一句話的語氣能讓塵圖小王爺傾倒。

“還打嗎?”

譞若從地上坐起來。

“不打了,我不打女人。”

譞若點了下頭。

“那我走了”。

“等一下,你吃飯了嗎?”

塵圖單腳蹦出來。

譞若點頭:“我知道你不吃嗟來之食,我給你介紹份工作可好。”

譞若歪頭思考了一下。

“好。”

“我的小飯館缺個幫廚,每天工作三個時辰管飯,工資每月一金蟾。

“王爺,小飯館?那可是京城最貴的酒樓,御膳房的退休廚子。您可真會胡謅,一金蟾,那是廚神老湯的薪水。”

塵圖用眼神瞪他:“閉嘴。”

“好。”譞若的家里沒人管她死活,她無論出走半天一天還是幾天不歸都沒人管,在哪都是待,譞若選擇去幫廚。

老湯這個人可不輕易對誰笑,拿手絕活也不亮給別人,都是私下里偷著做。

今天新來的這位是老板小王爺介紹來的,昨天甚至老板親自來過,還瘸著腿。

這小王爺很少來酒樓都是打包帶走,第一次進后廚竟然是為了這事,不管多少錢讓老湯開個價,肯定夠老湯幾輩子花不清,把拿手絕活都教給這個幫廚的,這個人王爺很看重。

譞若來幫廚,沒讓她掃地擇菜也沒讓她跑堂,直接進了后廚,老湯手把手教她,不讓記筆記,只能用腦子記,這姑娘一學就會,味覺奇好,第一天老湯按照任務教了她十道菜,裝上食盒客人拿走,譞若也吃上一頓飽飯,宗示來拿食盒的時候看背影知道是她,一轉頭嚇了一跳。

“呦,大美人,就綁了個頭發洗了個臉就不一樣了。”

心里想真不愧是定娃娃親踏破門檻的太傅孫女。

在塵圖面前打開食盒:“都是她做的”。

“不錯。”樣子比老湯做的更好看不愧是藝術家。

“老湯也一直夸,這姑娘太聰明了,一學就會舉一反三,還會改良創造。”宗示豎起大拇指。

塵圖吃了一口,開心的眼睛都閉上了,這享受。

“王爺,那么好吃嗎?我能嘗嘗嗎?”

塵圖不情不愿夾了一小塊放在墊盤里:“給。”

“小氣,”宗示用手拿起來塞嘴里。

“嗯,好吃。老湯后繼有人了,哇”。

之后的一個月,譞若每天學十道新菜,煎炒烹炸水煮火烤,面點,海鮮,珍獸,學了個遍,一個月后,老湯給譞若個食盒,“你出師了,這個食盒王爺讓你親自送去。”

譞若拿著食盒上了長壽山,十道菜加上盤子有些份量,她能和宗示一樣拿的四平八穩滴水不漏。

食盒放在宏圖亭上,譞若轉身看著群山發了會呆,摘下片葉子,吹起了《落花無意》,一曲終。

塵圖還沒來,去泉水泡個澡吧,她之前每天跑來山上練功畫畫泡澡,后來這山被人買下了她就錯過有人的時候悄悄來,以她的腳程她想來沒人能發現,她想走沒人能跟得上。

前些天下雨,泉水漲了,本來齊肩的水現在能沒脖頸,譞若昨天來是在泉邊淺水區泡了一會就出來了,她是個旱鴨子怕水。

看了一眼四周無人,剛要寬衣解帶,泉水里映出個白影,塵圖?第一反應是他溺水了?

譞若想都沒想跳下去往水里刨,可她連狗刨都不會,耳朵里進水了什么也聽不見,身體也向下沉,緊蹬還是沉,她還沒抓到塵圖,救人不成自己先壯烈犧牲了。

塵圖在水下睜開眼看到一個女人沉了下來,心想我這山頭越來越亂了,成自殺圣地了,以后還怎么洗澡。他游過去托起女人浮出水面,“這么漂亮的女人也想不開?”

懷中的女人粗布麻衣難掩身材婀娜,雙眼微閉,櫻桃小口柳葉彎眉,肌膚白皙如凝脂,美的恰到好處,多一分少一分都是缺憾,光看這張臉就讓人想入非非,這尤物是個活生生的更好。

塵圖把她抱上岸,參照已知的人工呼吸給她度氣,姑娘沒醒但咳出一口水來。塵圖用哨子把宗示召喚來,看到溺水的譞若嚇了一跳。

塵圖先開口了:“這女人誰啊”?

“天天給您做飯那位呀。”

“小乞丐?我的天啊,她還真是個女人,”還是個上等姿色的美女,本王還獻出了初吻。

譞若被帶回質子府丫鬟給換了衣服,宗示守在旁邊。

“大師,你有啥想不開的往水里跳。”

美女頭昏昏沉沉的,“我,看見塵圖溺水了,就……其實我不會水……”

“他溺水?鴨子能溺水他也不會,王爺他能在水下待一天。”

譞若扶額,還好他沒事。

“餓了不,王爺等你呢,一直沒吃。”

宗示攙著譞若出來,王爺都沒有過這待遇,如果譞若不是個女人,他是打心眼里佩服她。塵圖正托腮看著菜,看見換了女裝的譞若一時看傻了,大變活人一樣。

“你看我干什么?”

真嗓音,這聲音真好聽,塵圖感覺心都化了。

“你?真的是女的。”

壞了壞了王爺練閉氣練傻了,宗示搖搖頭。

“今天叫你來結工資的,沒想到你溺水了。”

塵圖夾起一口菜掩飾尷尬,又忍不住眼神轉向譞若,太美了,難怪會被她后媽嫉妒迫害。

譞若不想提救人反溺水的傻事。

宗示把金蟾放在妘紜桌前,

“以后你就在質子府做菜吧,工資三倍。管吃住”。

塵圖看著譞若,一口菜吃下去又難以下咽,他還在回味譞若唇的觸感,仿佛筷子上的肉就是譞若的唇,不敢吃下去。

看塵圖放下了筷子:“不好吃嗎?”

譞若夾了一塊放進嘴里,細細咀嚼,還是一副大家閨秀斯文的樣子,塵圖看著譞若的櫻桃小口,臉有點熱。

“做飯可以,我晚上要回家。”

“譞若大小姐,你家對你又不好你為什么要回去?”宗示打抱不平了。

“我怕他們害我爹,他缺心眼。”

譞若心里想,她們怎么對我,總有一天也會怎樣對我爹。

“好,晚上讓車夫送你回去。”

譞若上車之前換了自己的破衣服,又往臉頰抹了些土,頭發散開撓亂。

塵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是那個女人的唇,她的臉,她的每句話,折騰到天亮也睡不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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