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后，

從外地回市內高速公路的大客車上。

“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往里推一推····”鐘茜不好意思地向筆方提議著，伸手往那袋裝滿書本的大袋子往里面拽了拽。

“放那吧，地方就這么大，沒一會兒就到了。”

筆方的座位在過道邊，雖然擠一點但不礙什么事兒，反倒是靠窗座位的鐘茜，坐在里面連腿都伸不開。

只從兩周前筆方當著鐘茜的面承認夢里的那個人是他以后，多多少少使她冒出了不少興趣，

甚至借著房東的便利以店里“安靜”的理由，將她個人本該在辦公室里進行的活兒，搬到了店里角落的一個桌子那邊作為她“租賃”的辦公區。

用她的話說，這叫復合型租賃方式，

翻譯外文書本的工作本就枯燥且疲憊，這樣起碼在不干擾筆方這邊正常營業的前提下，還能喝點東西放松一下，當然是給錢的，

也變相解決了筆方交租困難的現狀······。

再說了，能不安靜嗎·····

這兩周以來別說鐘茜會不會“干擾”，根本連一個被夢境困擾的顧客上門都沒有，就連上次那名穿風衣的人也一樣沒有再來過，

兩人在店里最日常的就是，一個默默地看書，一個默默地在吧臺打盹，時不時聊兩句天。

其實本來這類有特殊需求的顧客就不多，起碼總比筆方平時不是睡覺就一個人發呆強，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這種特別的“合租”卻讓筆方和鐘茜的關系往朋友的方向發展迅速。

所以才有了這次，

鐘茜由于之前退單的事情，出外登門道歉并拉上筆方幫忙“托運”的情況發生。

“我說這一袋子，你打算一本一本邊看邊翻譯啊？”

“不然呢····”

忙了一整天，坐車返程的時候天已經見黑了，鐘茜忍著倦意推了推眼鏡回復著。

“現在科技這么發達，用得著純人工？”

“不一樣的。”鐘茜講解著“書這個東西不像詞典，單詞是單詞句子是句子，作者寫下來的東西一般都有著多種或者更深的含義，再加上各國風俗語境不同，機翻沒法完全取代。”

之前是鐘茜“違約”在先，這次雇方明顯抓住這一點，需要翻譯完成的數量遠比預定好的多，

但價錢卻被壓的很低，

用鐘茜的話說，這也算為了工作室的口碑，自作自受。

“對了，你平時看書多嗎？”鐘茜索性又和筆方聊了起來。

“以前看，現在····不了。

感覺現在能進入大眾視野里的····，要么作者要么讀者，總有一方得被當成小白來對待。”

“畢竟網絡發達了嘛····”鐘茜撇了撇嘴“精神塑造、主題什么的·····，遠沒有鈔票那么吸引人了。”

窗外偶爾閃過高速公路旁房屋的燈火，

車內大半部分乘客已經睡了，只有些許人還醒著，畢竟這趟客車下一站就是終點站，睡著也沒關系。

“等等····，剛才剛才是不是開過了？”

“嗯？”

鐘茜發現看著窗外的筆方好像有些在意什么，但一時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車輛的速度很快，方才經過的那個下道口已經看不見蹤影了。

“剛才那個下道口就是回市里的，按理說應該從那個口下了····”

“也許這趟車不走那條道吧···”

筆方的疑惑讓鐘茜說不上來地感覺到有些詭異。

“回市里的高速只有兩個下道口，剛才那個好像還是離市區最近的一個，而且照著這個直行的方向，就過市區了。”

寬闊筆直的高速路段，客車還在加著速，司機看起來絲毫沒有轉向的意思。

“師傅！司機師傅！”

筆方像前面駕駛位喊了兩聲想要提醒司機一下，按理說這種跑長途的大客司機不會出現這種低級的失誤才對。

看不見駕駛位司機有任何反應，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這叫喊反而吵醒了前面蜷在座位上睡覺的一位乘客，不耐煩地翻了個身。

除了車輛運行的聲音和油門的聲音外，并不嘈雜，司機不可能聽不見，

有點不對勁！

窗外的路燈不斷地閃過，筆方很確定他和鐘茜并沒有坐錯車·····。

“我去看一下····”

小聲和鐘茜交代了一句后，筆方從座位上站起了身。

高速公路的路況非常好，

但還是因為速度顯得有些搖晃。

“師傅！你在順著路開下去，馬上就要出市區了，是不是走錯啦？”

筆方的座位在客車的中間位置，離駕駛位并不遠，

順著過道向前走的時候，更清楚地問了一遍，仍舊沒有感覺到司機有任何答復。

正當筆方打算走快一些的時候，

客車猛地又是一陣劇烈地油門聲響起，

嗡嗡嗡~！

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客車底盤發動機與油箱的轟鳴，

這一次加速全車都感覺到了一股推背的沖力，

旁邊座位抱孩子睡覺的女人，懷里的嬰孩差點掉到地上，多虧筆方手快接住了。

驚醒的嬰孩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喂！你干嘛！”

一清醒便看到筆方這名陌生人的女人尖銳地抱緊孩子嚷著。

但筆方現在沒時間跟她多解釋，

因為在車輛加速的同時，他看到了那名司機，不僅方向盤上的一只手垂了下來，頸部也無力地向上微微揚起，

這完全不是還能駕駛車輛的狀態了！

緊趕兩步跑到了客車的駕駛位，

筆方驚異地看到，這名客車司機，渾身癱軟，兩眼翻白，口水順著側臉劃下，滴到了他的駕駛證上，

絲毫沒有了生氣兒，而車輛之所以還會加速是因為他的右腳還卡在油門處·····。

風擋的前面車燈遠遠地照著路段即將到來的“轉角”，

按這個速度下去，幾秒鐘以后，

整車的人都會死于車禍。

“怎么了這是~”

“誰啊，嚷嚷什么啊！”

變得嘈雜的車內，雖然有乘客注意到了“位置”有些怪的筆方，但還都沒預料到情況的緊急。

只能看到筆方撲搶到了駕駛位上，將司機向后推到了靠背上，

竄身一把握住了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