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貼著幾張過氣海報明星的房間，方澤往床上一趟，拿起手機點開了幾條未讀短信。

第一條短信是死黨梁耀發來的。

梁耀向方澤報喜，他高考389分，因為是體育專長生，這個分數考京州體育學院十拿九穩。改天一定要狠狠慶祝一番。

考個300多分，如果不是體育生，直接去專科了，還有什么好炫耀的？

方澤都懶得回他。

直接看后面的短信。

后面三條未讀短信，都是李思發來的。

時間最早的一條，是問方澤高考成績。

第二條是問他明天何時有空。

第三條是給方澤說家里面給她舉辦生日宴，地點在林城大酒店，邀請他過來參加。

方澤把短信看完后，嫌老年機打字太慢，一個電話就打了過去。

“唔，你等下。”

電話里傳來小心翼翼的聲音。那面好像很熱鬧，還能聽見小孩子的嬉戲聲。接著就是一陣‘咚咚咚’上樓的小跑步，當嘈雜變成了安靜，才聽見李思說：“家里來親戚了。正在陪她們說話。”

方澤隨意問著：“都是來參加你生日宴啊？我記得在咱們林城，好像只有20歲成人禮的生日才會隆重舉辦。”

李思也不想搞的這么濃重，不過她爸媽非得要好好慶祝一下，現在有了傾訴的對象，就在電話里好好抱怨一下：“我爸這個人比較迷信，曾經找人給我算了命，所以我20歲的成人禮沒有辦，改成了22歲。你不知道這兩天我有多累，被家里人拉著逛了好多次商場，買了一大堆衣服，又挑選了好多的三金六銀。明天一早，化妝師就要來家里面，整個過程要穿禮服，身上要帶許許多多金銀玉器，搞得像嫁人一樣啊，我最不喜歡了。”

方澤放佛看到了一個大美女坐在面前抱怨的樣子。不過，這就是林城的習俗，從古流傳至今，林城的每家每戶在兒女舉辦成人禮的時候，都要大操大辦一次，需要準備的東西除了新衣服以外，還要必備三種金器六種銀器，金銀的分量越多，代表家里面越有面子。而越是有錢人家，舉辦成人禮越奢華。

方澤上輩子在頭條上看到過，林城一個大富豪給女兒舉辦成人禮，直接準備了五百萬現金，瑪莎拉蒂總裁一輛，房產證一大摞，公司三家，這個視頻當時全網傳播，最后直接讓相關政策出臺，遏制這種拜金主義。

而現在還是03年，根本就沒有政策限制，大操大辦在林城屬于正常現象。只是這種習俗，不太適合這個年齡的年輕人，純粹是大人們為了面子而舉辦的一場大型裝逼宴會。

方澤有些同情李思心里面拒絕成人禮的事，又想到兩年后自己說不定也要走一遭，只能安慰道：“既然無力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再說了，明天你有很多紅包收啊。”

“我其實更像安安靜靜的過完22歲生日。”

李思依然嘆了一下：“還沒問你考得怎么樣呢。分數查了吧。”

“還行，上600了。”

方澤也不自吹，畢竟靠開掛得來的分數，不值得炫耀。

誰知道，李思比他還激動：“哇，這個成績完全可以考京大了啊。你是文科，讀京大是首選。”

方澤早就做好了再入新手村的打算，直接說：“海河大學其實也還可以。就在京大對面，過去蹭課也就一條街的距離。聽說京大拿畢業證比較困難，我決定還是海大吧。”

“海大也不錯，以你的成績可以讀最好的專業了。”

李思尊重方澤的選擇、又問他:“明天你什么時候有空？中午能過來嗎？”

“上午去學校填志愿，中午應該能過來。”

方澤那明天的行程告訴了對方。心想還得準備點禮物，總不能空著手去。畢竟是生日宴。

李思在電話里就說：“行吧。早點休息，明天到了給我打電話，我下來接你。”

“晚安！”

李思主動掛了電話。那句帶著一點點甜蜜語氣的‘晚安’，讓人無限遐想。

……..

6月23號，方澤去了雙林中學填報高考志愿。

因為今年遭遇了高考易卷的影響，難度比去年提升了好幾個檔次，連重本線劃定都才503分。以至于高考成績出來后，雙林中學考上本科的人，刷新了歷史最低水平。其中文科最高分6o3分，理科最高分591。

雙林中學文科最高成績，乍眼一看并不算出眾，但當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文科最高分得主，數學直接考了150分，這就讓許多人咂舌，感概這還是人考出來的分數嗎？電視上的專家都說了，今年的數學題就是個笑話，用大學的知識，考一群高中生，能答對的人都是天才。

但這個天才，就出現在雙林中學，

“數學150，總分603？方澤，你特么是不是提前知道答案啊？你他嗎現在都成了學校的名人了。到哪兒都聽得到別人在談你的名字，全省今年唯一的數學滿分就是你，我看雙林中學都要花錢給你立塊碑了。”

教室外面的過道上，梁耀從特長班串門過來，嘴里叼著一支煙，說話的聲音很大，一番吞云吐霧弄得周圍煙霧繚繞，讓一些路過的女生翻白眼望他。

高考完了，大家都解放了天性，以前不敢在學校抽煙，現在誰都不鳥了，畢竟已經畢業了嘛。

方澤直接賞給了梁耀一個‘滾’字：“學校給你立一塊碑還差不多。”

“靠！”梁耀罵了一句，趕緊把嘴里的煙丟掉：“老師過來了。”

方澤習慣性地朝后方看了一眼，不遠處老班徐文凱滿面紅光朝這面走來。

方澤閃回教室道：“回去填志愿了。散場后別等我，我中午有約。”

“靠！還說中午出去喝酒呢。”梁耀抱怨著回自己教室去了。

老徐拿著志愿表走進教室，高考塵埃落定，現在唯有祝福：“首先祝賀大家圓滿的念完了三年高中，其次祝賀我們班方澤同學，考取年紀第一。”

“嘩啦啦。”

掌聲在文科9班響起來。

雖然大家考的不好，但有同學考出了好成績，還是給予熱烈的鼓勵。

老徐壓了壓手掌：“接下來，我們先志愿表，然后拍畢業照。等畢業照拍完之后，我們班搞一個簡單的畢業歡送會，男同學們力氣大，等會兒把班上所有桌子都挪到后面去，留前面一片空的地方，然后每位同學，都要單獨走到前面來說一句話、或者唱一歌，也可以談談自己的理想。就當是各位同學畢業前最后的自白吧。大家說怎么樣？”

“好。”

全班起哄，拍手同意。

然后老徐就開始發手上的志愿表，一邊發一邊說

“一人一張，沒有多余。請大家不要急著填志愿，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愿報考那個學校。想好了再填寫，離學校近的同學，可以拿回家明天一早填好了帶來。”

老徐在前排叫了兩個女生幫忙，從第一排開始，一張張挨個發志愿表。

得到志愿后，有人開始問：“徐老師，高考錄取時間是多久啊？”

老徐笑著道：“提前批錄取在7月4號到6號。第一批是7月8號到7月11號，第二批是7月13到7月16，第三批是7月18到7月2o。專科錄取時間，在八月初。今年的文科重點調檔線503分，二本是456分，三本是411分，大家都清楚了嗎？通知書到時候統一寄回學校，大家來學校拿。”

“清楚了。”

許多人回答之后，就開始小聲討論自己填哪所大學。

這時候，一個老師模樣的中年人，站在教室門口說了聲:“文科9班，該你們照畢業照了。理科3班的人剛剛照過，老師們都等著你們呢。”

老徐讓發志愿表的同學快一點，然后組織大家去廣場照畢業照。

隨著照相的師傅一聲‘茄子’，雙林中學高三文科9班全體同學莊重的表情出現在一張多年后，大家都還保存在手里面的老舊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