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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乾道六年,三月 16

  • 為夫這廂有禮了
  • 綠西瀅
  • 4043字
  • 2020-05-22 16:24:11

王爺被我說的愣住了,上來抓住我的手臂仔細看了。端詳了許久,臉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復雜的很。

我怕他不信,繼續說,“這是當年昭月樓的老鴇給我點的,為的就是能把我賣個好價錢,一般的小妓兒也都是有的。就算是雞,我也是那師出有名的雞,不像那些不知根底的野雞?!?

“那你原先為什么不說?”看王爺的樣子好像還不信,都怪我,一說謊眼睛總忍不住滴溜轉。

“除了你,我還能跟誰說,難道跟圣上也要講實話嗎?既然都不能說,那我寧愿你嫌棄我。雖然你沒保證不碰我,可你卻說等到功成名就時就放我自由的。我若跟你同了房,再生兒育女,我還怎么自由行走無牽無掛?”

王爺嘆了一口氣,接著自己又笑了笑,朝四周看了看,指了指東邊的榻椅,“那我就睡這吧,恐怕她們都以為我們睡了,這會兒再出去驚動人,對你就更不好了?!?

我也不好說什么,只能隨便他了。我自己放下了帷帳,想想又把床帳給放了下來,嚴實的壓在床席底下。

原本才三月的天,又沒有蚊蟲,床上的秋色紗掛著也不過做個裝飾。因為早上的事,我的床褥被子都被換掉了,連在床里面的小紗屏和后面的小香爐也換了。

我揭開香爐看了看,香已經燃盡了,只剩了一點余香。這香味不常見,大概是她們特意點上的合歡香。下午睡得久了,剛剛又說了這許多的話,現在躺了下來,心里還不能平靜。

我聽見王爺也有了起身的動靜,便問了一句,“怎么了?”

“睡得實在不舒服,心里頭煩躁的很,我看還是去外間的床榻上去睡了?!蓖鯛斦f著就起身去了。

我心想正好,我自己心里也別扭著,這男女共處一室,沒事也是有事了。也不知道為什么,都已經是人家的王妃了,可卻極其在乎著自己的清白。

他剛出去沒一會兒又回來了,我聽見腳步聲,問,“又怎么了?”

“外頭有人守著,她們還沒散,再等等?!?

我聽見王爺這樣說,忽然覺得很好笑,他是何其尊貴的人,在這王府又是何其的威嚴?所有人都不過是在看他的臉色行事而已,如今反倒是他最身不由己了。

我本來想讓他到床上來睡了,我去那榻椅上睡也是一樣的,下午我還在那睡了長長的一覺呢!我人瘦小輕盈不需要多大的地方,不像他手長腳長的得不到伸展。

可是再一想,不能,我這張床只睡過那壞人一個男人。就算東西都換了,香焚的再濃烈,我總感覺他的氣息還在。如果這床再被王爺給睡了,那我留的這一點念想,感覺也會變了味的。

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只覺得頭腦更加的清明了。加上那一大杯的葡萄酒下肚,也覺得渾身熱熱的,有些煩躁。

聽見外面沒有動靜,我試探的叫了一聲,“王爺?”

“我還在?!甭曇綦x著我這邊有些遠,回答的很輕。

“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王爺給我講個有趣的故事吧?不拘是什么,我膽子大的很,什么都不怕的。”

“你這意思是要我給你講些牛鬼蛇神的荒野奇聞?這我可是講不了的。”王爺說著朝我這邊走進了些,隨后就在我床榻上坐了。

我只躺著不動,眼睛還閉著,“就沒什么好玩的事情嗎?除了讀書,或者那些必須應付的事,能讓你開心的是什么?”

王爺沉默了很久,隨后才回答,“有是有,但是不能說?!?

“你喜歡的姑娘嗎?”我其實想問的是,王爺你是不是看上了一個不能喜歡的女人,自己的庶母,嫂子,弟婦,或者青樓女子?

“……”我問的還是挺含蓄的,王爺都不能回答我。

“那算了?!蔽疫€是很好說話的,從不強人所難。

“我倒想起了一個,就是很久以前的了,許多都記不清了?!彪m然我看不見他,可我能感覺出他臉上一定帶著笑容。

王爺一直都活得太壓抑了,就連問他有沒有什么開心的事,他都要想好久,還得要憋著不能說。

“在很久以前,還是太古的時候,天空中漂浮著一個像雞蛋一樣的巨星。那里一片黑暗,并且像死一樣的寂靜?!?

他剛說了個開頭,我像是受驚一樣立刻從床上坐起。

“巨星里面住著一個巨人,他一直在用斧頭開鑿,企圖把自己從這個蛋里面解救出去。經歷了不知道幾百萬年,他終于把這個巨星一分為二。他頭上的那一半漸漸升高,腳上的那一半日日加厚。他自己也跟著長高長大,永遠頂天立地?!?

我不說話,只是緊張又激動的抓著自己的手,心里更是覺得很奇怪。

“可是,四周還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什么都沒有。他覺得他應該為他的后嗣做些什么,于是他就死了。”

“噗!”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插嘴道,“就他一個人,他哪里來的后嗣?”

“我不知道?!蓖鯛敽苷\實的回答我。

三年前他給我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問了他同樣的問題。他很不耐煩的怪我打斷了他,然后就不肯往下講了。

那時,我靠在他的肩上,火堆的光照在我和他的臉上。他突然伸手揭掉了蒙臉的黑布,我也見到了他額上的朱砂痣。

原本他是平平無奇的長相,五官說不出哪里好或者不好,那一顆朱砂痣卻像是神來之筆,將他整個人變得極其靈秀。

今年年初在德壽宮里,我再次遇見了他。他穿一身潔白的道袍,煞有其事的做著法事,我終于明白他額上的朱砂痣為什么像一個活著的靈。

他太迷人了,一見了,眼睛就挪不開。那天我在德壽宮太失宜了,差一點沖動的上去抓住他。要不是他向我投來震懾的一瞥,我都忘了我是慶王妃,一品誥命的華國夫人。

在座的除了太上皇和皇太后,還有圣上和皇后以及諸多妃嬪,還有臨安府里所有的王公清貴和他們的夫人們。

“等到他死后,他的右眼變成了太陽,左眼變成了月亮。血液變成了江河海洋,毛發變成了花草樹木,呼吸變成了風,聲音變成了雷。開心時的笑容就是晴天,煩惱時的愁容就變成了陰天。他的頭部變成了東岳泰山,腹部變成了嵩山,左臂變成了南岳衡山,右臂變成了北岳恒山,雙足變成了西岳華山……”

“他哭了,是不是就是在下雨?”我接著問。

“他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大概是不會哭的。”王爺這樣說,一定是從小就有人跟他講“男兒有淚不輕彈”。

“傷心了委屈了不能哭,開心了激動了不能笑,想要什么不能說,想做什么也不能做。一輩子都在做別人眼中的人,那有沒有想過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

“我沒想過,也容不得我想?!蓖鯛斦f完以后又問我,“你想過嗎?”

“我不知道,但大概不是現在這樣?!?

我說完以后王爺沒有再說話,我重新躺下,再次閉上了眼睛。

等了一等,我忽然問,“和你講這個故事的人是誰?盤古開天辟地以后,后面的故事還很長吧?”

“是從前在藩邸的一個媽媽,她很會講故事,總能惟妙惟肖的將人帶到場景里去。她原先是照顧我的,后來弟弟出生,她就去照顧弟弟去了。是還很長,要講很久很久呢!”

王爺稱呼三皇子一向不會用“弟弟”這個詞,他只叫“恭王”或者“三殿下”,明明是親兄弟卻相處的極其客氣。大概是生母早亡的緣故,就算生了嫌隙,也沒人肯真心的撮合。

圣上是天子,高高在上的習慣了,他看到的,基本上都是被打磨過的沙畫,真實性有待商榷。

四皇子是個神秘的存在,他都沒有封號,也沒有自己的宅子和封地,所有人對他都是諱莫如深的不提。王爺指的肯定就是他了。

后來我就不記得發生了什么,一覺睡到了天亮。

是羅纓壓低著聲音,震驚問了一句,“王爺,你怎么睡在這了?”她掀開了帷幔,又把我的床帳拉開,然后一把將我拽了起來,恨鐵不成鋼的問,“你在做什么?你就讓王爺睡在下榻上?”

我迷糊的揉著眼睛,看到王爺都沒有寬衣解帶。床榻上也沒有枕衾,只用我先前放在榻椅上的披風蓋著肩。

羅纓將王爺收拾了扶起身來,恨恨的嘀咕了一句,“還以為王爺能治的了她!”

王爺不說話,這會兒才將外衣給解了,頭發也松了下來。

我也不說話,只顧著揉眼打哈欠。羅纓見我們這樣好似更生氣了,她將我床上的白喜帕拿了下來,從懷里拿出自己預備下的已經干了血跡的喜帕。

她是想到我們根本就圓不了房,還是她也懷疑我不是處子身?

咳!我覺得我不應該這樣想她的,她只是單純的以防萬一而已。

“這事,我會傳出去,以后算著日子,每月至少要有兩日安置在這里。”就說了,她才是這家里真正的主子,連王爺都得要聽她的安排!

但很奇怪,羅纓這樣說的時候我并沒有在心里哀嚎。第一反應竟然是,太好了,那故事又能接著往下講了。

羅纓招呼人打水進來梳洗,隨后佩珠她們也都過來了,王爺要上朝,得先忙完他的事。

我坐在床上看著她們忙前忙后的,羅纓又招手讓我下去,“學著點,以后你也要伺候王爺更衣?!?

我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心想我自己的衣服還穿不利索呢!王爺直接穿的朝服,已經要好了,我看到立刻說,“腰帶我會系!”說完我就跳下了床,鞋沒穿,腳上的襪子還掉了一只。

王爺果真支起雙臂讓我給他系腰帶,我蹩手蹩腳的,腰帶沒系好,人倒是把他給環住了。

我打眼色給站在斜后方的佩珠,讓她給我接著點。佩珠卻瞟了眼珠子只當作沒看見。我眼角一揚,抬頭一看王爺正俯視著我。也不知是不是角度的原因,他那似笑非笑的臉上好像在憋著笑。

“去床上吧,地上涼。”王爺說著自己接過了腰帶系好,然后抓著我的手把我送到了床邊。

我在床沿上坐下,他也跟著在我身邊坐下了。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臉上就有些羞怯了。更要命的事,他忽然把我的腿抬了起來,雙手握住我的腳放在了他的膝上。

只聽他云淡風清一般,“以后這腳她不愿意裹就算了。反正已經是本王的王妃了,又不是什么待字閨中的姑娘,等著給媒婆看?!?

我已經渾身滾燙的抬不起頭來了,趕緊抽了腳躲到了床里面去。心里又將他的爹娘老子祖宗十八代咒罵了一遍,這家伙是故意的吧?搞得好像我昨晚真的跟他共赴巫山云雨了一趟似的,都不知道底下那群小蹄子們要笑成什么樣!

等到王爺走后,我又睡了個回籠覺,這次叫醒我的人卻是花潼。

他拿了一個花箋進來,遞給我看時,上面只簡單的寫了一句,“辰時于角門一見,相約一日游”。底下落款寫了“大鳳”兩個字,還畫了一只黑色的鳳凰。

“恭王妃?”

花潼點了點頭,我已明白她肯定是要給我說玉簪被盜一事。只是何必這樣多此一舉,不是說要相邀游園的嗎?到時候解釋一下就好了。

我看著花潼歪了歪鼻子,裝傻問他,“什么意思?”

“她估計是偷摸著出來的,到了我們家也不好大張旗鼓,所以也是私下約你。只是走了正當程序,遞了帖子?!?

我早激動的藏不住笑了,卻還是小心翼翼的問花潼,“那我能出去嗎?”

花潼也憋著笑,故意一本正經的回答我,“羅纓的意思是見見也無妨,并且要夫人把那玉簪也戴上,看看她的反應。還要我帶上兩個人隨夫人一起去,其他的自然有暗影守衛,安全不是問題?!?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剛過了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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