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走到盡頭，自然魂歸天外。
余夏一招“反五方行盡”，輕輕巧巧破了張名揚的守勢，赫然占據上風，自然不會就此放手。
接著，便是一招“九九歸一”，長劍一抖，劍尖跳躍不定，如夜空中劃落的九點寒星，向張名揚身上各處要害落去。
這一招若能得手，就不是在張名揚手臂上留下淺淺傷痕，只怕要在他身上戳九個透明窟窿。
“大膽！”
張名揚勃然色變，目光森寒如雪。
以他祁王世子的身份，無論在何處都是眾星捧月，再加上他自有天賦過人，身份與他相近的人，往往不是他的對手，就連兩個哥哥也常被他打的抱頭鼠竄。
故此，在他前十幾年生涯之中，從未在比武時受過傷害，最多也是略占下風。
余夏先前這一劍，雖是只有淺淺傷痕，已讓他怒不可遏，如今這招九九歸一，更是直取性命的招式，瞬間將他心火點燃。
“亢龍行空！”
張名揚大喝一聲，心中怒氣勃發，手中龍紋古劍劇烈抖動。
劍刃表面的流光驟然活了起來，化作一道金光璀璨的龍形光影，從劍身上騰空而已，竟自行攔截余夏的攻勢。
“亢龍行空”是祁王府秘傳二十八宿武學中，亢金龍一脈的劍法招式，這柄龍紋古劍也是為了配合劍招，特地打造的兵刃，也是張名揚的底牌之一。
噌！噌！噌！
眨眼之間，余夏手中長劍變幻，點點寒星與金色龍影連續交擊九次，卻始終未能突破龍影的封鎖，也沒能刺中張名揚哪怕一劍。
直到九劍刺盡，余夏忽然撤步后退，沒有再刺出第十劍。
倒不是他不想再出手，而是因為他手中的精鋼長劍已不堪使用，劍身上多了九個或深或淺的缺口，若是再與龍影交擊，只怕會斷成數截。
“居然是一口利器……”
余夏退到三丈以外，遙遙望著張名揚，臉色變幻不定。
張名揚則面如寒霜，冷冷看著余夏，手中龍紋古劍，不斷吞吐光芒，一道金色龍影在他周身上下繚繞。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道龍影越來越清晰，身上龍鱗清晰可辨，其中蘊含的威能也越來越強悍。
他的心情非常糟糕，他本想把這張底牌留到最后，沒想到剛一交手，就被迫使出這張底牌。
如此以來，若是再有變故，就少了一次翻盤的機會。
“利器……這也太不公平了！”
陸假仙站在臺下，望著龍紋古劍，差點忍不住罵人。
天外天中，兵刃大體分為四大等級，分別是法身級數的神兵，外景級數的寶兵，內景級數的利器，以及大多數修行人使用的凡兵。
神兵、寶兵自不必說，江湖罕見，神秘莫測，都有莫大威力。
利器雖然不如前兩者強悍，但本身也有神異，內景層次的修行人若能擁有一把，與人交手時自然大占上風。
只是修行人易尋，好兵刃難求，內景層次的修行人如恒河沙數，可是擁有利器的卻沒有多少，一百個人中未必能有一個。
張名揚身為祁王世子，身懷利器，并非異事。
但余夏手中的精鋼長劍，只是下院弟子的入門標配而已，連好一點的凡兵都算不上，又豈能擋利器一擊？
連續九次交擊，這柄長劍沒有當場破碎，已經算是余夏劍法高明，若是換一個人，恐怕長劍早已斷成十截。
既是這樣，接下來也沒法打了，余夏手中長劍一碰即斷，又如何能與對手爭鋒？
“兵刃本身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就像真種一樣，有什么不公平的？”南北站在陸假仙身后，不冷不熱搭了句話。
“簡直胡說八道，真種存于丹田之中，與自身合為一體，誰也沒法奪去，難道手中長劍也能存在丹田里面嗎？”陸假仙怒目而視。
“難道不成么？掌門已將絕仙劍煉化，與人交手時身劍合一，天下誰不畏懼三分？難道陸師弟覺得掌門這般做法也不公平？”南北反駁說道。
“呵呵，絕仙劍是絕世神兵，自身誕生劍靈，當然可以煉化，你讓張名揚叫一聲龍紋古劍，你看這劍答不答應他！”陸假仙也不示弱。
兩人站在臺下，甚至顧不得臺上的比試，就此吵了起來。
……
“你居然真想殺我……”
張名揚肆無忌憚地看著余夏，掌中龍影變幻不定，冷笑說道：“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沒人教過你什么叫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就沒人交過你尊卑高下不可逾越嗎？”
“天外天是神宵天庭的天外天，神宵天庭是張家的神宵天庭，在我張名揚眼里你就是一介螻蟻，就憑你也想殺我，呵呵，還說什么‘此劍不詳，出必殺人’，當真是要笑死我嗎？”
余夏同樣望著張名揚，臉上表情如水般淡然，平靜地說道：“我只希望你的笑容被打斷時，表情不要太過難看，要不然想起你這張臉，吃不下晚飯就麻煩了。”
席蓬之中。
丘溪竹面色有些難看，忍不住問道：“趙師弟，這兩人之前有什么恩怨么？怎么看起來動了真火，非要決出生死？”
“這個……”
趙閑山皺了皺眉，沉吟片刻說道：“這兩人往日素無恩怨，也沒聽說他們有什么沖突，至多只是風聞，張名揚曾敗在余夏手中，對他有所不滿?！?
“原來如此?！?
丘溪竹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張名揚是祁王世子，他心中若不爽快，只怕暗中會下絆子，而且這絆子八成是在咱們劍氣凌霄樓之外，從余夏臉上表情來看，若是猜的不錯，恐怕是對余夏家人動過手。”
“倒有可能。”趙閑山點了點頭。
“回頭查一下，若真是如此，此人不可再留。”丘溪竹冷然說道。
“師弟先不要有定論，是否如此，誰也不知，更何況張名揚身份非常，還是要調查清楚才好。”馬無眠忽然插話。
“不死神龍”柳無命站在一旁，靜靜地聽三人說話，卻不發一言，只是用心看著臺上局勢變化。
……
“找死！”
張名揚蓄勢已久，手中龍紋古劍中蘊含的力量已逐漸到達巔峰。
此時聽到余夏挑釁，再也壓不住心中怒氣，疾步向余夏沖去，身畔龍影亦隨身而行，向他一口噬去。
“來得好！”
余夏居然毫不閃躲，正面迎了上去，揮劍斬向龍影。
噌！噌！噌！
眨眼之間，劍刃與龍影交擊數次，又多了七八個缺口，有幾處甚至斷了一大半。
照這么下去，只怕無需繼續交手，只要余夏出手力道再重些，長劍就能以承受。
“師兄，小心！”
陸假仙站在臺下，已經顧不得跟南北吵嘴，看著余夏干著急，可惜他也沒什么好辦法。
就算他在場上，以“清風徐來”真種遙遙出擊，恐怕也會被張名揚輕易削斷長劍，搞不好輸的比余夏還慘。
南北也閉上了嘴，想要看看余夏還有什么辦法翻盤。
與陸假仙不同，他剛剛跟余夏交過手，戰局大優卻被翻盤的滋味，依舊在心頭繚繞，對余夏已經有些畏懼，總覺得他不會這么輕易落敗，甚至比陸假仙對余夏更有信心。
“著！”
劍刃與龍影連續交擊七次之后，余夏手中長劍已如破銅爛鐵一般，再也無法使用。
可是他不僅不退，反而大喝一聲，再次揮劍出手，就好像自己找死。
張名揚當然也不客氣，催動掌中龍影，向余夏猛烈攻去。
就在劍刃與龍影交擊前的瞬間，余夏猛然一抖手中長劍，本已脆弱不堪的劍身驟然斷成十多截，成了一塊塊或大或小的碎片。
他這一抖運勁巧妙，十多塊碎片并未向地上跌落，反而爆出一股勁力，如強弓勁弩一般，向張名揚齊射而去。
這一變化生在肘腋之間，出乎在場所有人的預料。
張名揚本要斬向余夏，忽然見到這般變化，心身不由大亂，百忙之中，回劍防守，操縱龍影上下翻飛，試圖將碎片格開。
可惜百密一疏，碎片太多太急，兩人又離得太近，龍影雖快，卻沒能盡數擋住。
一塊指甲大小劍刃，從龍影飛騰的間隙掠過，在張名揚臉頰處留下一道一寸多深的傷口，幾乎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啊！”
張名揚頓時痛徹心扉，心神慌亂，忍不住大叫一聲，手中劍法散亂不堪。
余夏不慌不忙，手中握住短短殘劍，輕輕向前一點，正點在張名揚的右手腕部。
張名揚不由撒手，龍紋古劍頓時跌落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