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不知覺開到了文化路，清風診所出現在林蕭的視野中，林蕭精神一振，每次到這里他都很坦然，似乎這里的空氣和別處都不一樣。

進了診所，水靈正在給病人看病，林蕭沒有說話，找個椅子坐在旁邊，靜靜的看著。

‘我乘清風來，彩云沾白衣。’林蕭眼前又浮現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的形象。他靜靜的看著，水靈不帶塵世一點俗氣，神圣莊嚴不可褻瀆。不覺中，林蕭看癡了，水靈身邊仙氣繚繞，玉瓶在手，楊柳枝一擺，靈露四降，世界變得虛幻起來，身邊的景物都有了生命……

“色是空，空是色，放開一切……”佛音飄渺，祥云籠罩，身影漸漸遠去。

“觀音大士救我！”林蕭急呼。

“哈哈……”

林蕭猛然驚醒，發現診所里的三個病人都看著他笑，水靈面色通紅的瞪著他。

“這個……剛才我看到一道仙光繞頂，水靈姑娘化身觀音大士，救苦救難……”林蕭尷尬的解釋，三個病人齊刷刷的笑了，笑容很曖昧，水靈的臉更紅了。

“大哥，你腦袋進水了吧，這么老套的泡妞手段，你以為在追求白娘子啊！”一個東北小伙趴在病床，咧著大嘴笑著。小伙后背上扎滿了銀針，應該是受了風，說話有點嘴歪，眼睛也斜了。

林蕭無語，心里早已把那東北小伙罵了多少遍，說話這么臭，怪不得嘴歪眼斜，嘴上怎么不長痔瘡。還有兩個病人是一對中年夫婦，是農村人，男的趴著拔著火罐，女的在旁邊陪著。

兩夫妻看到林蕭尷尬的樣子，男人笑著打圓場：“小伙，喜歡誰不丟人，想當年我媳婦家里反對我倆，我媳婦也不搭理俺，俺就天天半夜去他們家唱情歌，唱的雞飛狗跳，最后我老丈母求我把閨女帶走……啊……我是病人輕點……別讓年輕人看笑話……”中年男子話沒說完，就慘叫了一聲，女人的大手在男人的胳膊上完成了一個漂亮的旋轉。林蕭饒有興趣的問道：“這樣就行？你丈母娘沒報警啊！”水靈白了一眼林蕭，接著給東北小伙針灸，小伙哼哼呀呀的叫了起來。

林蕭嘴角露出笑意，活該，禍從口出，看來水靈丫頭已經不輕不重的報復了。

“怎么沒報！”中年男子從床上把腦袋抬的老高，興奮說道：“警察來了能把俺怎么樣，說俺擾民。俺農村離派出所遠著呢，警察來兩次后，被我真摯的感情所感動，幫著我勸老丈人和老丈母娘。這世間最美麗的就是真情，在真情面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是對的。”

“別聽他胡說，俺男人年輕時候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一個農村游手好閑的小混混，警察早認識他。他死豬不怕開水燙，警察來了，還忽悠人家和他喝酒。警察來了兩次，他偷了俺家三只雞請人家喝酒，最后還告訴人家是賊贓。都鄉里鄉親的，警察也不想難為他，吃了他的嘴短，尤其是吃了我家的雞，警察想不幫他都不行了。”中年婦女在旁邊開始揭短。

中年男子有些不愿意聽，惱怒道：“什么游手好閑，我后來不是為你改了嗎，我為你付出多大啊。再說我也沒忽悠警察啊，那警察是我表弟自然要幫我的。偷你家雞，那不是抓錯了嗎，我以為是你家對頭張二麻子的呢，我不是給你出氣嗎！”

“有你這么出氣的嗎，只要有小伙和我走的近，你就威脅人家……要不……我說不定嫁給大款了……也不用和你在農村受罪啊……那王二麻子現在多有錢啊……老婆穿金戴銀，手指上的戒指，脖子上的項鏈，耳朵上的耳環，看著多饞人。你只會在地攤買假貨，還吹牛說金店買的，我還跟人家吹牛，可三天就掉色了，我都不敢帶了……”女人埋怨道。

“那王二麻子還總打老婆呢，咱家是你總打我，這就是大差別了……”男人忽然發現所有的人都在注意他，尷尬道：“媳婦，跑題了，是說年輕人，咱倆都老夫老妻了，別讓人笑話……”

“哈哈……”林蕭看向水靈，水靈正偷看他，兩人一起笑了，剛才的尷尬讓這對夫妻一攪和，消失的無影無蹤。

“叔叔……杠杠的……回頭我就這么對付我丈母娘……”東北小伙的歪嘴又說話了，向中年男子豎起了大拇指。老夫妻互相看了一眼，也笑了，整個診所充滿了歡快的笑聲。

“爺爺在內堂呢，這兩天還說你怎么沒來呢，我在忙活病人，你找爺爺去吧。”水靈微笑說道。林蕭點頭走入了內堂，任清風正在內堂正在看一本書頁發黃，古董一樣的書。

“小林來了，你給買的豆腐呢！”任清風看到林蕭，微笑問道。

“這個……任老您看的什么書啊，看起來歷史悠久一定很高深！”林蕭趕緊轉移話題，這個老頭還記得這碼事，不依不饒了。

“呵呵……”任清風笑了：“易筋經，怎么你也想看看嗎？”

“什么？”林蕭吃驚的問道：“您老，還研究這么高深的武功啊，易筋經原來沒失傳！”

“哈哈……誰告訴你易筋經是武功秘籍啊，易筋經不過就是一本修身養性的佛經罷了。”任清風忍不住大笑，眼前這個小伙子也太可愛了。

林蕭摸著腦袋，不好意思道：“電視和小說都這么說，我還以為真是少林72絕技呢。”

“小伙子，你一個多月沒有來了，身上的戾氣基本消失了……清風決修煉的不錯啊，沒看出你的資質竟然這么好……”

“咦！”任清風忽然露出驚訝表情。

“怎么了？任老！”林蕭被任清風專注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老頭果然厲害，這么快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和以前不一樣了。

“你坐好，把手伸過來！”任清風表情慎重。林蕭乖乖的坐在任清風面前，任清風伸出三個手指搭在他的脈門上。任清風的表情越來越怪異，左右手不斷的變幻著，最后幾乎是十個手指都用上了。一會兒讓林蕭伸出舌頭，一會兒看看林蕭的瞳孔，更驚人拿出小錘子，不斷的在林蕭身上敲打著。

“這個任老，中醫講究望聞問切，你老有什么不明白還是問我吧！”林蕭感覺一陣恐懼，任清風要是手里有刀估計都能解剖他。

“奇怪，你最近一個月都做什么了？”任清風終于停止了動作。

“怎么了？任老，在下有什么不妥嗎？”林蕭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該說蛤蟆的事情。

“怎么了？事情大了，天道、地道、人道你不走，非弄個畜生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煉的！”任清風的胡子無風自動，顯然氣的不輕。

“這個……什么是天、地道？”林蕭小心問道。

“天道、地道、人道既是練功之道也是養生之道……”水靈的聲音在林蕭身后響起，她忙活完病人進了內堂，回答了林蕭的問題。

“那何為天道？”林蕭很虛心的問。

“大道無門天道高，天道者在于心，修心修身又休修人。地道有門，天門遠，修身有余，回天無力。人道者，天地不求，福祿不受，吃五谷雜糧，受世間冷暖，身康體建，怡然自樂。”水靈很快回答完。

“這個……畜生道呢？”林蕭繼續問。實際上，天道、地道、人道他也沒有弄明白，聽了個丈二和尚，似乎是修身的一種途徑。

“畜生道者，只求霸道，損天德而傷地德，為人鄙視，修煉到深處，隨時反噬，是在身體內埋了一個雷！”水靈嘆氣說道。

林蕭和聽天書一樣，整個一個六道輪回，他下意識的問：“那阿修羅道、餓鬼道，地獄是什么道？”任清風祖孫倆同時笑了。“小子，你當看封神演義呢，還六道輪回呢。天道、地道、人道以及畜生道都說的是修身的心法一種境界罷了，也是一種途徑。修天道之人要具有先天一些機能才可入門，地道者素質也不錯，但已經失去了登天門的機會，一輩子不可能修煉到最高境界。人道者只適合普通人，身心健康，多活幾年罷了。這三道屬于正道，至于你說的什么餓鬼道，阿修羅道，地獄道是百姓說惡人了，根據修煉惡毒的程度而分出的這三種類別，統稱邪道。修身之法損人利己而被瞧不起。至于你的畜生道是正邪都瞧不起的道，野性，原始，雖然初期見效奇快，后期變得人不人獸不獸，修煉者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任清風微笑解釋。媽的，被那蛤蟆害了！林蕭暗罵，怎么就入了畜生道，難道自己也變得和五彩蛤蟆一樣，難道五彩蛤蟆根本就是借著他的身體重生?林蕭驚出一身冷汗。

“那生靈、物靈、圣靈、神靈呢？”林蕭聯想起歐陽天的萬物之靈的說法，似乎生靈說法和六道關聯很大。任清風和任水靈同時詫異的看向林蕭。

“現在知道這四種境界的人少了，你小子居然知道，讓我刮目相看！”任清風贊道。“天道的最高境界就是圣是神靈，地道的最高境界只能達到物靈，也有可能達到圣靈，但微乎其微，而人道就是修煉生靈，充其量能達到物靈的邊緣。邪道的修煉的心法高低分出的那幾道也和這幾種境界掛鉤，至于你的畜生道一入門就已經落入下乘，古來還沒有聽說誰修煉畜生道而得到正果的，倒是出現了幾個著名的瘋子，獸性大發做了一些驚天地的事情。”任水靈回答了林蕭的問題。

聽著祖孫兩人一唱一和的解說下，林蕭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只蛤蟆還真害了他。任清風又有些奇怪的說道：“你身上的獸氣很重，但獸氣并沒有掩蓋住你的先天機能，這是奇怪的地方。畜生道的修煉是要不斷的吸取動物的精氣，短短一個月真想不處你到底發生了什么。”林蕭無奈之下說自己遇到一只古怪蛤蟆給了他內丹。

任清風動容道：“蛤蟆也能成丹，那蛤蟆至少達到了圣靈境界，這是人都夢寐以求的境界。不過，光是蛤蟆的內丹，你小子無福消受的，那巨大的能量和毒性保準你三天內小命嗚呼。”林蕭又把遇到歐陽天事情說了，任清風表情更加怪異了。“那老毒物還活著，真沒有想到，他教了你蛤蟆功？”

林蕭點頭，又擔心問道：“歐陽天說蛤蟆功是僅次于先天奇功的一種心法，不是畜生道范疇吧？”

“所謂畜生道并不是和畜生有關的心法都是畜生道的范疇，相反人類從動物身上學習了很多本領，像形意拳就是一種高深的拳法，配合的心法也很奧妙，猴拳、蛇拳、虎拳等哪個都出了幾個大家。邪派也有一些象形拳，心法走的是陰毒毒辣路線，創意也來自野獸。畜生道的功夫是完全野獸的做法，直接吸引野獸身上的精氣，拳法野蠻剛猛，血腥殘酷，但很容易走火入魔變成畜生一樣，古代到是出了幾個絕頂高手，但殺妻滅子，全無人性。蛤蟆功心法霸道無比，可速成，傷人傷己是古來邪教第一神功，神秘而詭異，邪派曾經有幾人練到了圣明境界，據傳此功法的開創人更是達到了神靈地步。蛤蟆功不屬于畜生道，屬于你所說的地獄道范疇。”任清風詳細解釋著。

“那我到底是邪道還是畜生道啊？”林蕭腦袋大了，這個問題似乎更加復雜了。

任清風思索片刻，表情古怪道：“古往今來你是第一人，正邪畜生道都接觸了。有正邪合一的，但還沒有正邪兩道能和畜生道融和，這個只有老天爺知道會出什么怪物，你祈求蒼天保佑你吧。”

“也就是說你救治不了我？”林蕭又問。

“救不了，我觀你氣色，蛤蟆毒應該并沒有被老毒物解除，反而是融和在血液中。這樣你得了不少好處，但也同樣存在很大的弊端，毒性隨時反噬。蛤蟆功能有效的控制毒素，但蛤蟆功一旦修煉，你一生都無法擺脫，這也是這功法邪門的地方，如同鴉片一樣讓人上癮，一旦不練，他的副作用讓你生不如死。我的清風決你還是繼續修煉，能緩解下一些副作用，但究竟發生什么我老頭也不知道了。”任清風嘆氣說道。對于這種情況，恐怕真有神仙也無能無力了。

“任老，您的清風決屬于什么范疇？”林蕭不死心的問道。

任清風看了一眼林蕭，緩緩而有力說道：“清風決還有一個名字叫先天氣功，你小子這次還真占了大便宜，正邪的最高心法，還有畜生的元丹，也不知道老天是愛你還是恨你。我不知道會出現什么局面，但清風決會緩解你獸性大發癥狀，不斷回復你身體的先天本能。或許你身體完全達到了先天狀態，就擺脫了邪功的依賴和畜生道的控制。”

畜生，難道我也會變成畜生嗎？林蕭不寒而顫！

“最好情況怎么樣？”林蕭還是不死心。

“最好情況？你超越歷史成為古往今來第一人！”任清風回答。

“那最壞呢？”

“非人非獸非正非邪，死是解脫，不死則不容天地之間。”任清風沉聲說道。

林蕭看了看任清風，又看了看滿臉關切的水靈，忽然笑了：“道可道非常道，天道地道人間道，道道道，都是胡說八道，走自己的道。”

“哈哈……”任清風也笑了：“好個胡說八道，小子就要這種心態，管他天道地道橫行霸道，你心中有自己道就可以了。怪不得你和水靈身上的先天氣息不泯滅，也只有你倆這樣什么都放的開的人才能通過清風決徹底恢復先天本能。我老頭子就差得遠了，先天機能早已泯滅，永遠也窺探不了圣靈和神靈境界了。老天是公平的，給你們磨難也給你們福源，不要灰心！”

林蕭奇道：“水靈難道也受到什么劫難？”

“爺爺，討厭，提起這些話題做什么！”水靈拉著任清風的衣袖，嗔怪。

“我不問了，過去的終究是過去，我們有的是現在，走向未來，留戀過去的人找不到現在，也丟了未來。未來不管怎么樣，我都會充滿激情的迎接著！”林蕭忽然感覺自己回到了少年時代一樣，充滿了斗志，充滿了幻想。這么多離奇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他自己也很期待，未來到底怎么樣。平淡，做作的平淡不要也罷，順其自然，跟著感覺走才是生活的感覺。

水靈見林蕭這么快就平靜下來，露出了佩服的目光，這種事情要是發生在她身上，她肯定不會這么快平靜。水靈看著林蕭，林蕭也同樣注視著水靈，似乎都在讀對方，很專注的想讀懂對方。任清風不合時機的咳嗽了兩聲，水靈面色羞紅，低聲道：“我出去接待病人。”

林蕭一副厚臉皮的樣子，不滿的看了任清風一眼：“任老，這您就不對了，您嚇唬我半天了，您孫女用目光安慰我下，你也破壞。哎，難道您老人家想親自安慰我，只一個字就可以了!我立馬安靜的走開！”

“滾！”任清風笑了，這個小子還真貧。

“得令！我也該回家了。”林蕭唱個諾，就好像京劇跑堂一樣，擺了一個很酷的姿勢，就要走。

“小子，不送了，以后常來，相信我的醫術能幫助你一些。以后多和水靈那丫頭探討下，那丫頭悟性很高，對于清風決的理解比我老頭還好，你倆多交流。你們后輩的事情，我老人家也懶得管了。”任清風笑著說道。

“得令，奉旨泡妞，美死我了，爺爺，再見！真該感謝那臭蛤蟆！，嘿嘿……”林蕭怪叫著竄出內堂，路過接診室對著水靈做了鬼臉，然后屁顛屁顛跑了。

“嘿！這小子，沒正形，這么大麻煩當沒事似的，還沒怎么地，就叫我爺爺了！”任清風笑著走出了內堂，用慈愛的目光看向診臺處孫女，孫女水靈滿臉笑意目送林蕭的車離開，絲毫沒有注意到他這個爺爺走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