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見林夫人將暈倒的念凰悄悄送進林家時，白發黑紅異瞳的少年打了個哈欠，對一旁的桑槐道：“果然，如我們所想，不管是哪一次，她都會違背我們的約定。那么，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哎呀……到最后還是選擇了這一條分支嗎，秦女士……那就，讓她看一看她早就知道卻不愿意相信的真相吧……雖然，太過殘酷……”

“隨你的便好了，我去去就回，就按照我們之前所計劃好的那樣做吧。拜拜——”少年活動了下脖子，正準備離開，卻被桑槐叫住：“嗯？干嘛？”

“傀，別太勉強自己啊。”桑槐的笑容很淡，讓人想起三月春風撫過的田野，是過去的毀滅，亦是未來的復蘇。

“這句話還給你。也不知道是誰天天帶著傷兩頭跑。另外，我讓自己墜落到這個時間線，本身不就是為了勉強自己嗎……”最后這句話說的很小聲，除了傀自己外沒人聽到。

“好嘞。至于真正的那邊，就交給我吧，放心好了，我不會直接動手”

……

這里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熟悉到令人害怕……

我是被潑在臉上的冷水喚醒的，睜眼前最先感受到的是手腕和腳腕處傳來的熟悉的冰冷觸感，應該是鐐銬之類的東西。

睜眼后看見的是一個花白頭發的老者，他手上攥著泛著寒光的手術刀，笑得瘋狂：“這次，又是誰送來的實驗品呢？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她不可能再送實驗品過來。”

實驗品？我很快就明白他這個詞是什么意思了——空氣中彌漫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控制我的繩子上濺著斑斑血跡，不遠處的手術臺上干凈到反射出天花板的花紋，但我知道，那上面絕對曾經沾染著受害者的鮮血，只不過被冠冕堂皇地擦去了而已……

而現在，我即將成為這個受害者。

坐以待斃是不可能的，我嘗試著凝聚起自己全身的靈力來反擊，但除了讓我的真實容貌得以浮現，什么也沒有發生。果然，靈力已經耗盡了……

那接下來會發生什么？頭上傳來陣陣劇痛，我好像回憶起了什么。過去的自己，也曾經被綁在同樣的椅子上，做著同樣的實驗……現在只不過是那一幕的重演而已。

“我想起來了，你是曾經被認為死去的那個孩子吧。果然，神明為我帶來了奇跡——像你這樣的靈族孩子，就該在我的手術臺上發揮自己最大的價值啊！！！”他的笑容更加瘋狂，讓我想起了予欣。

難道……

“你已經見過了那個孩子嗎？沒錯，她是我的養女，之所以會對你露出那樣的態度，也是我的授意哦？被人從冰天雪地里就摔的孩子，會因為沒有形成是非觀，而對所謂的恩人言聽計從，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也多虧了那個孩子，對你的實驗才能進行得這么容易……”

他獰笑著，舉起了手中的刀。

聯想到回憶里鮮血飛濺的畫面，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預想中的疼痛卻并沒有到來，相反，有什么溫熱粘稠的東西濺到了臉上。

鐐銬落地的聲音響了起來，不知道是誰幫我解開的。我睜眼，看見了白發黑紅異瞳的少年：“你是……？”是完全陌生的一張臉，卻莫名讓人覺得有過交集。

“……你就是念凰？”他收回手中的黑線，沒有去管掉落在地的老者的胳膊，俯下身子直視我的雙眼。“唉？我是……”他似乎沒有聽見我的話，自顧自說下去：“結束一切的關鍵……我期待，能夠看到你成長起來的那一天……”

說罷，他用及其可怕的眼神看著老者道：“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們嗎？休想染指我的‘獵物’！再有下次，這命運線斬斷的，可就不只是您的胳膊了哦？”

好可怕的攻擊力……我真打算悄悄找到出口出去時，卻被黑線纏上了腰，硬生生被拽到他的身后。他瞇起眼笑了笑：“可別想逃跑哦……掙扎的話，只會是徒勞。”

“你……”對于我的抗議他表示了無視。

“哼，小子，你該不會以為，被稱之為禁忌的林家實驗室，會這么輕松的就讓你進來嗎？”

“啊？您說那些門口的守衛？他們啊……”少年打了個哈欠，露出笑容，“早就死了哦？不信的話，您去看看他們那慘不忍睹的尸體也可以哦？”

“怎么可能！”老者艱難睜眼，卻在看見少年手中的黑線后猛地一怔：“這線，你是那個孩子？不，不對，容貌完全對不上……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神在你身上，對吧？神明啊，我為你做的一切，你都看見了嗎？如果看見了，就請為我降下長生的祝福吧！那些孩子，都是我給您的祭品啊！！！！！”

“嘖……別把我跟那種邪惡虛幻的生命體混為一談！”少年咬牙，卻在看到突然出現的女子后冷笑了起來：

“讓他告訴您吧，林夫人，不，還是叫您秦女士吧……告訴您他最后對您的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來，林老，說出真相吧。那個所謂的神，會聽到的……”

“好啊，只要神能夠聽到的話……”老者又瘋狂的笑了笑，開始慢慢地敘述著，他口中那所謂長生的真相……

血蝶其實有個很美的名字——“長生蝶”，不過事實是，被它感染的人，會被從內而外吃空身體，最后，只留下一個，得到受害者記憶與性格的，傀儡。只要長生蝶的核心不死，受害者的軀殼也就永遠活著，成為長生的祭品。

不過活著的，只不過是操縱著身體的長生蝶罷了。

帶著對神明的狂熱，林老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實驗。最后發現，未成年的孩子和女性是孕育長生蝶的最好溫床。

悲劇就此開始。已經有了心智的女性不那么好操縱，自然而然地，小孩子成了他的第一目標。

于是，他以林家的名義，以糖果和華服為誘惑，大肆收養貧民區的孩子，無數的孩子就在這樣的誘惑下，淪為了犧牲品……

他不是沒有想過向自己的孩子下手，但林夫人為了保護孩子們，利用自己的關系找來了大量的孩子作為代替品，包括她自己，他也就沒再說什么。

但這僅限于當時，在林夫人死后，他便肆無忌憚起來，首先是大兒子林洛的女友，后來林洛就瘋了。他也樂得見到這樣的后果，畢竟，他不想把林家的控制權交出去，哪怕是自己的親兒子。

而二兒子林洛，由于自身強烈的叛逆性，他沒能下手。至于小女兒林麗，可就容易的多了……“就像當初殺死你一樣容易呢，苑苑。

而你當初動了感情試圖保護下來的予欣，也早就被我洗腦，成為最成功的實驗品了，你應該見過她了吧？可惜啊，你為了保護她甚至找來了靈族的孩子，那孩子是姓雷吧？名字我早就不記得了。”

姓雷，跟雷墨有什么關系嗎？

“你！說過了千萬不要動孩子們嗎？！”林夫人握緊拳頭，血色的蝴蝶將林老團團圍住，直至完全吞噬。

“您早就知道會這樣吧？”少年輕笑。“畢竟從零踏入林家的一開始，你們就從未信任過彼此。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您麻痹自己的幻想罷了。真是悲哀呢。”

“……”林夫人閉上了眼，沒有否認。“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想把您解決掉，不過他不希望我這么做，所以……讓他來解決這一切吧。”

他說的是隨著劈開天花板的雷光一起落下的雷墨。

“林夫人，你該償還的，就此償還吧！”“何必多說那些廢話，動手吧……雖然，我的死是不可能換來令妹的生的。不過，這就算是我的道歉了……”

雷光落下，林夫人就和所有的血蝶，以及長生計劃，一起消失在了雷光里……

長生計劃，就此破滅。

……

頭發花白的老者蜷縮在陰影里，為自己逃過一劫而僥幸萬分。現在這時，他聽見了少年的聲音，宛如地獄的催魂令：“您還是這么喜歡讓別人替您去死呢，林老。”

熟悉的黑發褐眼，不是桑槐又是誰？

他驚恐萬分轉身欲逃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被重重紅線包圍。“承認吧，林老，您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你膨脹的野心罷了。而現在，您有兩條路可以走，要么被我殺死，要么被那些起義的平民殺死。當然，后者逃脫的可能性更大。

雖然現在還沒到您非死不可的時間點，但我不介意把這個時間點提前。”

林老很清楚，無論是平民還是集團都不會原諒自己，等待他的，唯有死亡……